你知道手握60萬大軍是什么感覺嗎?那可是秦國的全部家底,是嬴政一統天下的最大賭注。而我王翦,就是執掌這支軍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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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滿腦子想的,根本不是建功立業,而是怎么跟君王多要幾畝良田、幾處美宅。司馬遷說我沒辜負秦國,班固罵我是豺狼之輩,他們懂什么?
帝王之心,猛如虎狼啊。車裂嫪毐,囚禁太后,樁樁件件看得我膽戰心驚。橫掃六國又怎樣?能功成身退,才是真本事。
老夫這輩子為大秦累死累活,要說功績,不過是替秦王政掃平了四海罷了。那日咸陽殿上,年輕的李信拍著胸脯說,滅楚,20萬兵馬就夠了。
我瞅著玉座上面無表情的秦王,心里冷笑。項燕帶著40萬楚軍嚴陣以待,楚地足足五千里,20萬秦軍進去,怕是連尸骨都找不回來。
果然,敗報傳來的時候,秦王氣得當場摔碎了玉璧。我坐著追風馬車,一溜煙跑回平陽府邸。掀開車簾的時候,我的官帽都是歪的。
秦王找上門來,眼里第一次沒了往日的威嚴,全是慌亂。不是為戰敗,是為那句“楚軍旦夕可至武關”的傳言。他想讓我披甲上陣,力挽狂瀾。
但我寸步不讓,非要60萬大軍不可。陛下咬碎銀牙的模樣,讓我想起二十年前教他射箭的那個倔強少年。如今他已是天下最強大的君王,卻還是得向我這個老家伙低頭。
我接過虎符,攥住了整個大秦的命脈。白起當年拒戰而死,廉頗客死異鄉,功高震主,就是取死之道啊。
為了不重蹈覆轍,出征前我做了三件事。第一,請忠良蒙武當副將,讓他做秦王監視我的眼睛。
第二,主動把妻兒留在咸陽做人質,交出我的軟肋。第三,故意做個貪得無厭的老朽。
我一次次派使者回咸陽討要良田美宅,甚至當著三軍的面,盤算子孫后代的封賞。儒生罵我貪婪,朝臣笑我庸俗,同僚說我丟了名將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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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不懂,我真正的對手哪里是楚國,分明是那個坐在咸陽宮龍椅上的男人。我要的賞賜越多,他才越心安;我的貪念越盛,大秦的江山才越穩。
白起打贏長平之戰,換來的是杜郵亭的一把劍。而我,要帶著60萬兒郎,全身而退。出征那日,60萬鐵甲黑壓壓一片,項燕帶著20萬精兵嚴陣以待。
我卻下令按兵不動,挖深壕溝,加高營壘,就一個字:等。這一等,就是整整半年。半年里,我讓士兵們洗浴休整,投石跳遠,養精蓄銳。
就算楚軍在營外叫罵百日,我也始終高掛免戰牌,理都不理。直到他們糧草耗盡,士氣渙散,我才突然發動總攻。
60萬大軍如同洪水決堤,一夜連攻三陣,一戰破敵。項燕走投無路,只能自刎殉國。捷報傳回咸陽,秦王大喜過望。
當我押著楚王,班師回朝的時候,他問我,愿不愿意位列三公。我急忙趴在地上叩拜,說臣只會打仗,不會治國。
所以你看,這世上最難的兵法,從來不是如何取勝,而是如何功成身退。后來我歸隱平陽,還能在園子里種菊飲酒。可李斯呢?還在朝堂上如履薄冰。
但你們要是覺得,我王翦天生就是滅國戰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出生在平陽東鄉,祖上沒什么顯赫功名,也沒有世襲爵位可以倚仗。
年少時我就喜歡讀兵書戰策,觀察天下大勢,沒事就推演排兵布陣。16歲從軍,從最普通的小兵做起,每戰都沖鋒在前,斬將奪旗,靠一刀一槍博出功名。
30歲的時候,我被封為裨將,又一路升到主將。我心里清楚,做將軍的道理,不光要勇武過人,更要明察天時,善用地利,揣度人心。
秦王十一年,我奉命攻打趙國。出征前,我下令讓軍中俸祿不到百石的校尉全都返鄉,大量裁撤低級軍官,十個人里只留兩個。
身邊人都勸我,這么減員,兵力怎么支撐?可我知道,冗兵只會拖累士氣,留下的,都該是以一當十的精銳。
果然,這支勁旅一戰破敵,連下九城。我也從這時候起,真正入了秦王的法眼。而真正讓我名震天下的,是滅趙之戰。
秦始皇十八年,我率領30萬大軍兵臨邯鄲,對面領兵的,正是趙國大將李牧。跟他對峙了三年,久攻不下。
朝中天天有人罵我懦弱怯戰,可他們哪里知道,我早就看出趙王寵幸郭開那樣的奸佞小人。根本不用耗費兵力強攻,只需買通近臣,散布李牧謀反的謠言就行。
趙王本就昏庸,一聽這話,果然上當,親手殺了李牧。當李牧的頭顱掛在邯鄲城頭的時候,我的弩陣萬箭齊發。
趙軍群龍無首,一敗涂地,趙國就此覆滅。滅趙之后,燕國太子丹派荊軻刺秦,惹得秦王龍顏大怒,命我攻打燕國。
燕國軍隊本就孱弱,秦軍一路勢如破竹,直取薊城。好在我兒王賁雖然勇猛善戰,卻不是莽撞之人。
他悟透了為臣之道,功成之后學我急流勇退,也得以善終。后人都夸我們父子審時度勢,懂得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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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不過是一直記得,盛極必衰、月滿則虧的道理。所以若問我王翦這一生最得意的是什么?不是六國在我腳下崩塌,不是史書上的濃墨重彩。
而是每次出征前,對屬下的承諾:待你們回家。60萬大軍伐楚,我堅壁不出,以逸待勞,讓五十多萬人活著回了家。
滅趙之戰,30萬將士歸來時,還有25萬人能喝上慶功酒。這可比封侯拜將,更讓我心安。后來,當咸陽城響起統一的號角時,我正在老家平陽,安心打理菜園。
陛下,這天下太平了。王家能給的,都已經給了。老臣,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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