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的序曲
晝夜交替,光陰如梭。10月才剛到,波羅的海沿岸已能感受到幾分秋日的涼意。雷維爾港外的海上,泊著整支艦隊。天氣晴朗,以旗艦“蘇沃洛夫”號為首,象征著閱艦式的萬國旗由船艏懸掛至船艉,風從海的方向吹來,拂動著五顏六色的旗幟獵獵作響。為了鼓舞士氣,或者是為了安慰那些認為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人,沙皇決定在出航前舉行一個隆重的誓師典禮,由他親自出席。
"皇帝陛下萬歲!"
每踏上一艘船,伴隨著數百人的呼喊,沙皇向水兵和軍官們發表例行演說。演說中,他鼓勵水兵們報復傲慢的、破壞了神圣俄國的和平的亞洲某島國的“黃猴子們”,并祝福水兵們能夠保持俄國海軍以往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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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利巴瓦閱艦式時的“納瓦林”號,沙皇即將登上甲板
皇帝他是真的相信俄國海軍能夠取得勝利么?筆者不得而知,反正已經有那么多的人死在了遠東,也許尼古拉二世不過是用著第二太平洋艦隊全體將士的生命在玩“最后一張”王牌的游戲罷了。榮光?呵呵,反正俄國海軍還從未有從一個正真強大的對手那里取得過所謂的“榮光”。
相當一部分人注意到了站在沙皇背后的艦隊司令,羅杰斯特文斯基少將。因為他實在太顯眼了。皇帝的個子不算矮,但在羅杰斯特文斯基的映襯下,卻有了幾分瘦小的味道,不止是尼古拉二世本人,皇帝的全體隨員和艦隊司令相比似乎都成了陪襯。他異常寬厚的肩膀上綴著繡有縮寫字母和黑鷹的肩章,在他寬闊的胸前各種勛章和獎章在閃爍著陽光。他平時有低頭的習慣,但此刻卻昂首而立,使人可以看見他那莊嚴的面貌和灰黑色的整齊胡須,更是顯出了他的威嚴,特別是那雙眼睛,此刻正射出令人感到膽寒的堅毅光芒。
“祝各位得勝而歸!"沙皇結束了他簡短的演說。很多人這時才發現自己在陛下演說的多數時候,竟然都在注意艦隊司令的外貌。至于沙皇在演說中究竟說了些什么,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回想起來。
俄歷1904年9月26日,公歷的10月8日,沙皇來了又去。當皇家游船“標準”號的桅桿隱沒在水天線下的時候,第二太平洋艦隊拔錨啟航的時候到了。旅途中的第一站是位于拉脫維亞境內的利巴瓦 (今天的利耶帕亞港),雷維爾是預定要舉行閱艦式的地方,考慮到加煤作業在破壞水兵精神面貌與損毀艦容的驚人效率,所以并未再進行有礙觀瞻的加煤作業。海軍將啟航所需的煤炭儲存在了利巴瓦,艦隊將在那里加滿煤倉。
在軍艦上生活,軍樂隊是必須的。閱艦式需要奏樂、長官視察需要奏樂、進港和出港也需要奏樂,除了這些正兒八經的內容,午餐、晚餐、休息時間、睡前都是需要演奏的,通常這些時候的樂曲往往是《斯拉夫人女人告別曲》或者《安達》。當然,需要軍樂隊吹吹打打的也未必都是些體面的景象。諸如清洗甲板、船體油漆作業等等,也需要軍樂隊的演奏鼓舞士氣激發干勁。清洗甲板是個苦差事,煤一般無法在鍋爐內完全燃燒,排煙中夾雜著大量的煤灰會一路漂散在甲板上、黏著在桅桿和上層建筑物上,會破壞海軍的良好形象,所以每天早晚兩次清掃甲板是很必要的。
清洗甲板是項非常有節奏感的工作,首先要用海水沖刷甲板,將成桶的海水從海中提起來直接倒在甲板上,然后數個水兵排成排喊著“1-2-1”的步調,用專門的拖把整齊地推著海水刷過甲板,清洗完畢之后還要用淡水沖去容易銹蝕船體的鹽漬。在天氣熱的時候,這項工作還不算太難熬,但若是寒冬臘月,輪到干這項活的人可就很不好過了。在這個時候,軍樂隊的價值便體現了出來,此時他們會吹奏著極有節奏感的《斯克別列夫進行曲》。如果船上有什么活是比洗刷甲板更累的,幾乎所有水手都會回答說“加煤”。
海軍所需的煤炭在運抵倉庫時都是沒有包裝的,或者說是所謂的“散裝”。從7月初開始通過陸路和海路運輸,第二太平洋艦隊遠航所需的煤炭儲備被運抵利巴瓦卸載。在20世紀初,港口已經有了不少機械化的碼頭設備,例如起調運干貨的起重機和散貨用抓斗,這些設備可以較方便的幫助船舶卸貨。但只限于卸貨,水兵們是沾不到這種光的。將煤炭裝船首先需要自行使用推車,將煤從堆棧運到軍艦靠泊的碼頭上壘成煤堆,這個工作通常會獲得碼頭工人的協助,但之后的裝船作業就只能靠自己了。
2~3個水兵手持方鏟赤著上身立于煤堆邊,提著煤袋負責運送的水兵排隊而立。持鏟者麻利地將煤鏟進張開的煤袋中,待口袋轉滿后,運煤的水兵抽緊袋口的繩子將袋子收口,然后在同伴的幫助下將袋子提上推車,一路小跑推上船去。在20世紀初的時候,這些以煤為動力的船舶的設計已經非常完善,設置在船體內部的煤倉都安裝有專門的孔道直通上甲板。從船下運上來的煤袋,一般被直接卸在加煤通道的邊上,解開煤袋將煤炭倒入煤倉的工作一般有專人所司。鏟、運、倒三者有序進行,直至船上的煤倉被填滿。
第二太平洋艦隊的水兵們是幸運的,因為他們的軍艦都是最新式的,大多安裝有舷側電動起重機。有此便利,運煤的人可以不必那么辛苦地將煤炭逆著地球引力推上棧橋車至甲板上。直接把煤包卸在起重機的吊藍上,吊臂會將煤包吊到船上的卸煤位置。然而,上述的加煤過程也只是對理想狀態的敘述,第二太平洋艦隊擁有各類船舶數十艘,那么多船只難保不會遇到些意外。比如說,起重機失靈就是家常便飯,那個時代的電動設備設計還不成熟,比較不夠可靠,況且這支艦隊內也盡是些新出廠未經磨合的設備,出點故障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不止是機械故障,一些人為的失誤往往延誤加煤作業,比如說某艘船會突然發現運煤用的推車數量不夠或者裝煤的煤袋子尺寸不夠大、強度也太低等等的麻煩。一艘缺乏航海經驗的新艦配上這么一堆問題船員,任務執行起來屢出意外也是不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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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海軍上尉禮服,“有模有樣”地視察海軍的尼基。
設備故障和缺這少那的問題,到頭來苦的是裝煤的人,尤其是負責運送煤包的水兵。起重機故障,那么就只能稱靠人力去推,若是連推車都不夠,那就只能用肩膀去扛用背去背。俄國水兵雖說也多是苦孩子家庭來的,習慣于務農和做工的他們對于船上的粗活累活并不忌諱,但挑夫出生的人畢竟不多……如此辛苦勞作一天的結果不言自明,水兵們在從事工作和維護時通常身著深藍色的作訓服,在運了一天的煤之后耐臟的深藍色作訓服終歸也耐不住黑色的煤灰被染得烏黑,肩膀和手上也保不齊會出現道道傷口。無處不在的煤灰時常鉆入傷口中,不斷刺激著人體感受疼痛的末梢神經。
17:30,太陽悄悄地移下水天平線,各艦吹起了終止作業的號聲,渾身疲憊沾滿煤塵的水兵們陸續返回艦上。人在極度疲憊的時候最渴望的不是休息,他們迫不及待地從勤務兵的托盤上端起特供給參加了當天特勤者的整杯伏特加,一飲而盡。
能夠鼓舞士氣的不僅是酒精,在加煤作業的全過程中軍樂隊也在奮力演奏。無一例外,吹奏的曲目總是慷慨激昂的《巴黎進行曲》、《俄國復活節》和《光榮頌》。一曲接著一曲,其強度實在不亞于船上船下滿處跑一身臟的水兵,只是比較體面。蒸汽機時代的水兵,其形象比較類似蒸汽機車頭上的司爐工-被各種突發故障、加煤作業、戰術訓練、日常操演弄得滿身油污和煤灰。能夠戴著白手套身著全套禮服聚餐和接受檢閱的風光場面實在是鳳毛麟角。
在利巴瓦的加煤工作持續了3天。在這令人不快的3天內,俄國海軍第二太平洋艦隊的水兵們幾乎搬空了利巴瓦的煤炭庫存,艦隊裝上了足以湊夠2艘博羅季諾級戰列艦滿載排水量的煤炭。此外,補充的彈藥、后備的淡水和食品、武器和設備的備用零件,最后遠航所需的給養也在這里被裝上了船。載煤量已經足夠艦隊開到非洲所需,但目前的庫存只是裝滿煤倉的量,下一批煤正堆放在日德蘭半島最北端格雷嫩岬的斯蓋恩,預計將要塞滿各艦的空閑艙室和部分走道……
在霧中
艦隊進駐斯卡恩港是在10月14日晚上,斯卡拉斯格海峽水波如鏡,月亮高懸在天際。
5天的工作非常緊張,要裝運上船的不止是煤,還有咸肉和面粉等其他給養,艦隊預定于20日晚上啟航,在19日17:00的時候,旗艦向全艦隊發令停止加煤作業,并且要求各艦隊立即準備出航。
啟航準備是倉促的,而謠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水兵中流傳。旗艦得到密報,日本驅逐艦正在逼近!雖然是謠言,但總算這次沒有猜錯,羅杰斯特文斯基確實收到了發自哥本哈根的急報,宣稱有一些數量不明的日本驅逐艦正向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方向開來,試圖在海峽口伏擊俄國艦隊!
由于日本軍事力量在遠東的不斷勝利,使戰前極度輕視日本的俄國產生了過度夸大日本實力的傾向。這種風聲鶴唳的疑神疑鬼心態,使得俄國方面甚至對距離日本本土18000海里航程的歐洲海域都頗感不安全。為策萬全,一位叫哈特林的上校被派往哥本哈根,負責艦隊在歐洲海域期間的諜報工作。為此海軍還專門撥給了30萬盧布和54萬法郎的活動經費。哈特林上校的活動極其積極,甚至可以說是積極的過頭了。他不僅召集人員晝夜核對幾個重要地區的報紙和新聞報道查探日本人的動向,還雇傭了許多閑雜人等從英國和法國收集情報,而這些所謂的情報都大多來自于當地報紙和酒吧里的閑談,最靠譜的也不過是很可能根本不懂海軍的情報員從碼頭上和船廠里收集來的各類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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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列艦偉大的西索亞號,照片拍攝于進入斯卡恩港后,前甲板上涌滿了看西洋景的水兵,這艘船是過渡時期的產物
就在第二太平洋艦隊誓師啟航后不久,駐在倫敦的情報人員從報紙上看到了有關日本訂購的2艘雷擊艦即將啟程返回日本的報道。這些還不足以構成誤判,要命的是來自于當地酒吧里的“情報”。哈特林上校雇傭的一個情報員在酒吧的閑談中,從一些喝得醉醺醺的船廠工人的口中打探到一些消息,船廠工人宣稱曾“親眼見到”日本方面監督建造的駐派人員親自督陣,將魚雷和炮彈裝上軍艦,而通常這些訂購艦艇在抵達下訂單的國家之前,是分開運輸的。兩條訊息結合在了一起,結論是不難得出的。至于推導出結論的事實究竟是真是假,收集情報的人是沒有能力去證實的。哈特林上校心急火燎地將這個訊息發向他的上司,電文又被按照一類緊急情況的速度轉發給了第二太平洋艦隊--災難就是這么促成的……
高速夜航一般來說是有危險性的,特別是在繁忙的國際水道中,但軍情緊急,迫使第二太平洋艦隊倉促上路,盡快進入北海寬闊的海域謀求相對的安全。20:00,艦隊的啟航準備已經完成。半個小時之后,俄國艦隊以一種看起來像逃跑一樣的速度擠出港,匆匆向西開去。
第二太平洋艦隊由6個戰隊構成,雷擊艦、巡洋艦和戰列艦各被編成2個戰隊。根據羅杰斯特文斯基的命令,第二太平洋艦隊排出了如下陣型:2個雷擊艦隊在前、第一巡洋艦隊跟進、隨后分別是第一和第二戰隊(2個戰列艦隊)居中而行,保護著沒有武裝的輔助船只,第二巡洋艦隊殿后。此外,觀察哨加倍,所有船員和衣而寢,總而言之是做到了嚴正以待時刻準備著。
20:00剛過,“納瓦林”號首先發出警訊,船上的瞭望哨報告說發現了兩只氣球。一時間警笛大作,甚至不必軍官們的催促,根本沒法睡安穩的水兵像壓緊后突然松開的彈簧般蹦起,飛快地跑向各自的戰位。就位效率之高,比之先前訓練時的最好成績都要快上十數秒。
然而海面上銀色的波浪映襯著皎潔的月光,晴朗的夜空中唯有星辰在閃爍。氣球在哪?大概天知道。
虛驚一場的結果是半個小時的窮折騰以及睡眠備受影響,當警報解除之后,水兵們紛紛回到寢室。在經過這番折騰之后還有幾個人能安心入夢?不久之后,左方水天線上適時出現的火光雖未觸發警訊,但卻再度引起了一陣恐慌,一些水兵認為這是位于艦隊前哨的雷擊艦隊和日本雷擊艦交火的結果。他們議論紛紛,直到看不見火光后很久才繼續休息,那團火光究竟是什么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很可能只是1艘同樣在夜航卻不幸起火的商船。
10月20日黎明的到來,使緊張了一夜的人們可以稍稍喘上一口氣。天氣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從西南吹來了水汽充沛的陣風,裹挾著大團的霧氣滾滾而來,第二太平洋艦隊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霧區。霧中的能見度非常低,即使點起船艏的大功率探照燈,航行在前方1鏈距離的船也只能看到正后方的霧中,朦朧的有些亮光。
霧變得更大,站在甲板上身前身后10米內的景物都開始顯得朦朧,宇宙間仿佛都只剩下了這片混沌。艦隊中負責對海戒哨的數百雙眼睛竭盡全力望著外面,但是他們目光所及之處只剩下了灰色的混沌。
艦隊減速了,在這種能見度之下,安全航行才是第一位的。但對于日本雷擊艦襲擊的恐懼,卻并未從大家心中消退,水兵們看到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團濃霧,卻不認為日本人也會為此困擾。惟有雙耳感受到的訊息帶給了這群無助的人們一些安慰,來自前后左右的轟鳴聲訴說著他們彼此的存在.…
敵人就在身邊這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漸漸褪去,混沌阻隔了人的感官,也使緊繃的神經逐漸松弛。這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了信心或者得到了確實的安全保障,此前那些亂七八糟子虛烏有的警訊和籠罩這片海域的霧氣,使人的警覺心漸漸地麻木。午后,像來時那么毫無征兆的,籠罩在眼前的霧障豁然散去,而此時北海寬闊的水域已經展現在了眼前。
這支俄國艦隊的官兵們,他們中的許多人是第一次出海遠航,甚至最有經驗的軍官也只是在軍校畢業的時候駕船駛離過波羅的海。甲板上三三兩兩圍著一些不值班的水兵,他們好奇地望向這片陌生的海。變暗了?這是從波羅的海駛入北海的第一感受,在波羅的海,水是蔚藍的,藍的就像寶石一樣,而在這里卻顯出一種神秘的深不可測的黑色。航行的隊形已經不再是昨晚那充滿戒備的態勢,一大清早艦隊司令便命令各艦解除警戒恢復到巡航狀態上。編隊的航向直指多佛爾海峽,不列顛群島好似北歐的門檻那樣矗立在北海和大西洋之間,必須通過這條狹窄的水道進入大西洋,方能沿著西歐的海岸線南下,駛往非洲。
起初海面是平靜的,傍晚時分漸漸地刮起了大風。日落前,借著天邊最后一絲光芒可以看到漫天的烏云正從北面滾滾而來。晚飯過后,狂風夾雜驟雨傾盆而下,海面上涌著3、4米高的浪頭,大如“蘇沃洛夫”號都被波浪所撼動,雷擊艦上的船員更是苦不堪言,他們的船和涌過來的海浪相比仿佛是玩具。
在這人與自然搏斗的當口,警訊再度傳來。20:00剛過,工場船“堪察加”號發來急電,宣稱他們正遭到數量不明的日本雷擊艦的襲擊!“堪察加”號當時被編在第一巡洋艦隊內(這顯然是某艘新造的巡洋艦出了點什么故障),此刻應該位于第一戰隊之前10海里的位置,但該艦從當天上午開始因為2臺蒸汽機之一發生故障,逐漸掉隊,此時正落后在殿后的第二巡洋艦隊后約30海里的路程。
我們可以引用雙方的電文來敘述當時的景象-
“堪察加”號:急告!本艦遭到日本雷擊艦的襲擊。
“蘇沃洛夫”號:即復,日艦數量、方位!
“堪察加”號:從各個方向。
“蘇沃洛夫”號:詳細報告敵艦數量。
“堪察加”號:約有8艘。
“蘇沃洛夫”號:距離貴艦位置。
“堪察加”號:敵艦最近距離1鏈。
“蘇沃洛夫”號:敵艦是否以魚雷攻擊?
“堪察加”號:未知!
“蘇沃洛夫”號:貴艦航向?
“堪察加”號:南70度 (250度航向),東偏南航行。
“蘇沃洛夫”號:敵雷擊艦是否還追趕貴艦?為避免危險請改變航向。請告知貴艦船位,以便提供指示。
“堪察加”號:恐電訊被監聽!
鑒于這種近在眼前的威脅,旗艦發出戰備命令:戰斗準備,敵魚雷艇將由后方發起攻擊。
“堪察加”號遭到“攻擊”的警報立即傳遍了全艦隊上下,剛剛松弛下來的神經再度收緊。隨著旗艦的命令,各艦都鳴響了戰斗警報。不需要軍官的催促,水兵們發了瘋一樣沖上甲板奔進各自的戰位。炮衣被摘下,炮膛內裝填進實彈,備用彈藥被提出彈藥庫堆砌在炮位邊。為了不暴露己方船位,探照燈沒有開啟,搜索海面全憑瞭望哨和炮位上的數千雙眼睛,然而在這黑漆漆的海中,他們什么也沒發現。
23:00,“蘇沃洛夫”號再發電給“堪察加”號:艦隊司令詢問貴艦,現在是否還能目擊到攻擊你們的水雷艇?20分鐘后發來回電--我們一艘也看不見了。
掉隊的“堪察加”號此刻正位于艦隊的最后方,在20:00前后遭到了日本雷擊艦的襲擊。而在23:00,這艘船又看不到日本雷擊艦了!是日艦退走了嗎?這明顯是荒謬的,敵人的襲擊尚未得手,怎么可能撤走?況且,這些日本人打算向哪里撤退,波羅的海么?那么,結論只有一個,這些日本雷擊艦必定是循著“堪察加”號的航向,或者截獲的“蘇沃洛夫”號的電訊方向追趕而來。這不恰恰印證了旗艦在21:00發布的警訊么?所以,當前各艦的臨戰狀態切忌不可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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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專屬的裝配船“堪察加”號。這艘并非由普通的商船改建,航速較高。在遠航前臨時裝上了3樽75毫米炮
十萬火急的警訊、及時有效的作戰命令、完美的反應速度,然后呢,敵人在哪里?那些日本人的雷擊艦究竟在哪?雨已經停了,仰望天空隱約可以看到被云層遮蔽的月亮的微光,盡管他們竭盡所能地尋找,但仍舊一無所獲。
幾乎所有人都在祈禱著云層盡快散去,期待著月光提供給他們一點驅散黑夜的希望。然而這一夜是這樣漫長,黑暗仿佛永遠不會消散。
等待死刑永遠比接受死刑來得痛苦,漫長的戰斗待命狀態和遲遲沒有開始的戰斗極其消耗人的精神。從21:00~24:00,3個小時之后許多人的精神已經開始變得松懈。和“堪察加”號的聯系一直就沒有中斷過,這就說明這艘船依然漂浮在海上,而且至今沒有任何損傷報告送來。為了遠航而連日的勞頓,最近24小時內又因為各種敵情沒有好好的休息,一些人在全神貫注地戒備了3個多小時之后漸漸感到不支,同樣勞頓不堪的上級準許了。
既然有8艘日本雷擊艦圍攻了只有幾門小炮的“堪察加”號,卻為何不擊沉她,反而毫無緣由的與其脫離了接觸?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然而沒有人去考慮這些問題,就連被寄予厚望的羅杰斯特文斯基中將似乎也沒有考慮到這個反常現象,而是指揮艦隊繼續以警戒態勢航向多佛爾海峽。
他們將航向一場災難……(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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