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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擊案現場仍處于封鎖狀態(tài)。
文丨思齊
編輯丨漆菲
槍擊案兇手仍然在逃,讓不安情緒在布朗大學校內蔓延。
當地時間12月16日,美國羅得島州普羅維登斯市警方公布了一名新嫌疑人的監(jiān)控視頻,或許會為案件帶來突破。
此案迄今造成2名學生死亡、9名學生受傷。遇難學生身份均已得到確認,分別是來自阿拉巴馬州伯明翰的埃拉·庫克,她是布朗大學共和黨學生會的領導人,以及正在攻讀醫(yī)學專業(yè)的大一新生穆罕默德·阿齊茲·烏穆爾佐科夫。
警方目前懸賞5萬美元用來征集能促成“對責任人的身份確認、抓捕以及定罪”的相關信息。羅得島州總檢察長彼得·內羅納坦言,目前已收到約200條可采取行動的線索,但“沒有獲得任何關于作案動機的信息”。
在布朗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研二就讀的中國留學生小貝告訴《鳳凰周刊》,這幾天自己的情緒十分低落,“其中一位死者是我在社團里認識的,雖然不算熟,但我記得她的臉。我原本對槍擊案沒有太強烈的實感,聽到消息時,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事發(fā)至今,布朗大學校園內仍彌漫著憂傷而不安的氛圍。警方此前拘留了一名嫌疑人,后因嫌疑排除而將其釋放。由于抓錯人,導致整個調查延遲一天。盡管執(zhí)法部門在全市范圍內加強了警力部署,但學生和市民仍心有余悸。不少人質疑嫌疑人如何能在犯下大規(guī)模槍擊案后還能毫發(fā)無損地離開現場,對調查時間過長以及公職人員的表態(tài)感到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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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5日,游客們來到布朗大學一個臨時紀念地點進行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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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警報系統(tǒng)被質疑
布朗大學是美國著名私立常春藤盟校,擁有約7300名本科生和3000多名研究生。校園位于羅德島州首府普羅登斯,距波士頓約80公里,距紐約市約290公里。
當地時間12月13日,該校工程學院所在的巴勒斯-霍利大樓發(fā)生槍擊事件。此時正值期末考試第二天,教室內約有50至60名學生,許多人正在復習備考。
最初,有學生聽到門外的嘈雜聲,隨后一名深色著裝、面部遮蔽的槍手闖入教室,他大喊幾聲后開始用手槍掃射。一些學生從教室側門僥幸逃了出來。其他人只能躲藏在椅子下方或桌子后面,有人被迫臥倒并保持不動。警方指出,槍手在作案時使用了一把9毫米手槍,發(fā)射了超過40發(fā)子彈。
同樣就讀于布朗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的本科生昭昭告訴《鳳凰周刊》,槍擊發(fā)生地是布朗大學人口最密集的區(qū)域——那里坐落著全校唯一一個24小時開放的圖書館、計算機樓,以及事發(fā)所在的巴勒斯-霍利大樓。“巴勒斯-霍利大樓容納了物理、數學、生物工程等多個理工科專業(yè)的教室,也是眾多學生社團活動的常用場地。幾乎每天下午我都會經過那里。”這讓他感到后怕。
槍案發(fā)生后,警方隨即抵達,展開搜捕并疏散教學樓內的人群。學生們被要求原地躲避或轉移至地下室,隨后被集中帶往體育館安置,案發(fā)核心區(qū)域被封鎖直至深夜。
“就我個人來說是幸運的。”昭昭說,事發(fā)當天下午,他因通宵復習后補覺,恰好避開了平日慣常經過的路線。但這次槍擊案讓他的安全感被擊碎。昭昭提到,布朗大學素以安全聞名,自己多次在凌晨獨自從教室走回宿舍。“對中國學生來說,這里原本是美國高校中最安全的之一。”
案發(fā)時間是13日下午4點03分,首批報警電話于4點05分撥出,幾分鐘后,警察和救援人員趕到現場,但槍手已經逃走。4點22分,布朗大學發(fā)布首次緊急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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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普羅維登斯市警方公布的嫌疑人視頻畫面截圖。
隨著事件細節(jié)浮現,昭昭發(fā)現,學校背后的安全警報系統(tǒng)存在很大疏漏。“自事發(fā)當日來,所有通過學校官方Gmail郵箱發(fā)送的緊急通知,均被系統(tǒng)自動歸入垃圾郵件。不僅我的如此,其他同學的也一樣。關鍵的預警信息不僅嚴重延遲,更被大量學生錯過。甚至我朋友圈的消息都比官方警報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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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大學槍擊事件發(fā)生后,數百名頭戴頭盔、身穿防彈衣的警察涌入校園。
“槍響后的幾分鐘內,一個由學生自主運營的校園論壇APP迅速傳遞了信息。可以說,這個APP救了許多人。”昭昭說。
“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警察,連一個進入教學樓開槍的人都抓不到?”昭昭質疑道,兇手迄今在逃,宿舍區(qū)也并未增派警察駐守,我們僅被告知要緊閉門窗;寒冬中,許多在體育館或地下室避難的學生等待了長達十個小時,卻沒有得到任何食物。“學校在這方面的處理非常不好,尤其對一個如此有聲望的大學來說。”
這場悲劇也改變了昭昭的心態(tài),他開始審視周邊環(huán)境的安全性,“之后選擇學習地點時,會優(yōu)先考慮便于逃離的場所,對噪音會更加敏感,不敢再獨自在夜晚行走。”
案發(fā)僅數小時后的14日凌晨,警方在羅得島考文垂的一家酒店抓捕到一名24歲、持有兩只槍械的嫌疑人,但不久后便證實“抓錯了人”,并將其釋放。
“我實在沒想到警方會抓錯人。從統(tǒng)計學概率看,我再次受到傷害的可能性極低,沒有理由讓這件事過度影響自己。但理性的計算無法平息我當下的恐懼。這個事情出來之后,我有點蒙了,不能再這么理性地想問題了。”昭昭坦言,“兇手似乎對校園了如指掌,他選擇了期末考試周,清楚地知道哪里人多且不鎖門,這樣最能制造恐慌。這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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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大學的學生們在燭光守夜活動中用熱飲和毯子取暖。
“與此同時,我也不想讓大家就此覺得美國特別恐怖,很多地方還是安全的。”昭昭進一步說,他希望學校能切實采取更多措施,例如在關鍵區(qū)域加裝高清攝像頭、優(yōu)化警報系統(tǒng)、在宿舍等區(qū)域增加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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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的驚魂5小時
“案發(fā)時我的位置距離槍擊案發(fā)生的工程學院只隔了一條人行道。”當時正在計算機信息技術樓一樓大廳學習的小貝對《鳳凰周刊》回憶道。她的左側是圖書館,右側便是事發(fā)地。
“兇手先在對面樓的教室開了槍,然后一路跑出來,經過我所在的樓。圖書館門口好像也有人受傷了。我當時在一樓大廳,一瞬間大家的手機都在響。二樓的人讓我們趕緊往樓上跑,說兇手就在外面。”小貝說。
收到警告后,小貝和其他同學迅速乘電梯逃往三樓,找到一間教室反鎖起來。“我們躲了五個多小時。從下午4點半直至晚上近10點,才等到警察敲門,被引導撤離。”小貝說,“這段時間我們基本沒吃沒喝。當時整層樓都空了,一樓公共休息室有個冰箱,平常有些學生用它來儲存食物。晚上我們實在餓得沒有辦法,不得不出去取了一盒芝士墊饑。”
通過社交媒體,小貝能看到媒體對這起案件的報道、同學在不同位置拍攝的照片。街道上遍布著警車與救護車,直升機在空中盤旋。當她走出大樓時,案發(fā)現場已被警戒線層層封鎖,周圍站滿了手持步槍和霰彈槍的警員。
隨后,她和其他同學被帶往學校體育館躲避。在體育館門口接受全身搜查和登記時,“頭頂有三架直升機一直在飛,周圍也全是武裝人員”。直到凌晨兩點多,她才得以離開,一些學生則滯留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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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4日凌晨,小貝在警方的帶領下進入校內體育館避難。(拍攝:小貝)
槍擊事件改變了小貝后續(xù)幾天的生活。“我現在不敢去上課,也不敢去圖書館自習。很多本科生原本會在考完試后回家,現在則準備提前離開。
事后,小貝將一段從封鎖現場走出、坐上警車的視頻發(fā)布在小紅書上,獲得數十萬次瀏覽。然而,一些評論卻將焦點扭曲,甚至出現惡意言論,這讓她遭受二次精神創(chuàng)傷。“我還是希望大家可以和平一點。”她無奈說道,“我決定不再看這些惡意評論。”
這是小貝留學六年來第一次親身遭遇槍擊事件。然而,與她一同被關在教室里的美國同學卻說,“那是你待得不夠長”。”他們或多或少都經歷過一兩次類似事件。
這讓小貝的情緒很復雜,“以至于我現在感覺所有人身上都可能有一把槍,隨時要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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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貝和同學在教室躲避時吃奶酪充饑。(拍攝:小貝)
目前,布朗大學已取消所有課程和考試,并給出成績評定與截止日期的替代方案,同時開放校園生活支持與心理支持資源,推動學生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提前離校進入寒假。(實習生朱若晚對本文亦有貢獻,文中采訪對象均為化名)
排版 / 田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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