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云總是輕盈如紗,一陣風吹過,便會四處游走。南飛的雁掠過輕紗,留下一串串悠長鳴叫,仿佛在吟唱一首離別北方的歌。
地里玉米已經成熟,沉甸甸掛在枯黃的玉米桿上,靜靜等待著歸倉。路邊樹上的葉子盡數泛黃,風一吹簌簌有聲,像是在吟誦一首告別秋天的詩。
院里墻根下,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仔刨土覓食,小雞搖晃著跟在母雞后面,時不時發出一陣啾啾的叫聲,好似在跳一支贊美生命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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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著赤腳,褲腿挽起多高,一趟趟往屋頂上背著玉米穗,背心被汗打得濕透。
師父裝得快,我就背得快,爺倆誰也不說休息。
師娘從屋里提了一壺水出來,倒在碗里后喊我們休息。
師父擦了把汗,端起碗喝水,我蹲下接著往袋子里裝玉米。
師娘笑容滿面。
“看俺孩兒這渾身勁,歇歇,喝點水。”
我搖頭把臉上的汗珠甩掉,表示不累,還要再裝。
師娘頓時沉下了臉,她還沒說話,屋頂上的師姐先開了口。
“娘,你別理他,咱歇著,讓他背,他跟頭驢似的,有用不完的勁。”
說完,她蹬蹬蹬從屋頂下來,沒好氣看我。
我沒回應,還是裝著玉米。
師姐一腳把我手邊的袋子踩住,用兩只好看的眼睛瞪我。
“再裝一個試試。”
我一縮腦袋,不裝就不裝,你急啥急?
師娘噗嗤笑了,師父硬憋著轉身,點著一根煙開始吸。
我端起碗剛要喝,師姐讓我等會兒,跑屋里拿了糖出來放到碗里。
我訕訕喝著水,師娘索性哈哈笑了起來。
這是我跟師父學吹嗩吶的第十年,也是我在他家里住的第十年。
我八歲時,爹提著兩只雞帶我到了師父家,想讓我拜師學吹嗩吶。
師父不想收,因為那時候收徒弟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拜了師,需要吃住在師父家。嗩吶這東西跟別的手藝又不一樣,三年五年都出不了師。
人家猶豫也正常。
爹跟師父說著話,我看樹下落了葉子,就拿起掃帚掃地。
師娘從屋里看見,說服師父收了我。
從那時候開始,除了農忙時回家,剩下的時間我基本住在師父家。
要說手藝,三年前就已經學成了,但師父一直沒說讓我出師,我也沒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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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有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大閨女已經出嫁,剛才數落我的是二閨女,叫郝秋燕。
她跟我同歲,生月比我早,所以我一直喊她師姐。
小師弟還小,只有十二歲。
我喝著水,師姐轉身從屋里推了自行車出來。
那時候自行車是稀罕物件,平常人家也沒有。師父能掙點活便錢,加上經常需要外出給人吹嗩吶,就買了一輛。
這輛自行車平時寶貝得不行,一直鎖在屋里。
師姐推著自行車到了我身邊,讓我跟著她去集上。
去集上?
這不是開玩笑嗎?家里這么多活,玉米還沒背完,我牛犢子一樣的小伙,不在家干活,跟著她去趕集?
看我搖頭,她剛才還笑盈盈的臉又沉了下來。
“我騎不動,你得帶著我。”
我無奈看向師父和師娘,你們就不管管她?這么忙,我能跟她去趕集?
師娘提著壺進了屋,師父扶著腰跟在師娘后面,好像有啥事要商量。
我……
一看師父和師娘回了屋,師姐伸手對著我胳膊就擰。
別看她手指纖細,白得能看見里面的青筋,擰人是真疼。
“讓你帶著我咋了?支使不動你?”
我趕緊點頭,她松開手時,被擰的地方已經成了黑紫色。
她在院里等著,我進屋換了身衣裳,不情不愿跟著她出了門。
師姐應該不能算是特別漂亮的姑娘,但皮膚白,眼睛大,就是太潑辣了,我有點害怕她。
就像今天,她讓我喝水我就得喝水,讓我帶她去集上我就得去,要是不去,她有的是辦法收拾我。
踢、擰、撓、抓,她樣樣精通,并且都在我身上用過,特別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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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后,我在前面騎,她坐在后面,毫無顧忌抓著我的腰,這讓我非常難堪。
“師姐,你用手抓住后座,要不然……”
“我就抓著你,你身上的汗味真好聞。”
我不說還好,一說,她抓得更緊了。
我沒敢再說,要再說,她手上一用勁,就變成擰了。
師父家村離集六里路,不算遠,我騎得飛快,想要快點趕到。
沒想到,這又惹得她不高興了。
“你騎這么快干啥?諞你有膀子二百五勁?慢點。”
好不容易到了集上,我推著自行車,她在邊上背著手,東看看,西看看,悠閑得很。
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她這時候來集上干啥,也沒敢問。
她先是買了張薄褥子,又在人家賣布的地方討價還價了好一陣,最后買了兩塊布。
接著閑逛了好一陣,她這才沒了興致,對我一揮手,一臉嚴肅指著家的方向。
“師弟,帶你師姐榮歸故里。”
我哭笑不得,帶著她剛出集,她又突然讓我停下。
不明所以然停下,看她走到路邊,摘下一朵半枯的黃花別在頭發上,歪著腦袋看我。
“師弟,好看不?”
我沒有回答,腿支在自行車上,等著她上去趕緊回。
她看我不回答,自己也覺得有點無趣,就把花扯下來,撅著嘴上了自行車。
已經到了秋天,路上的風夾帶著涼意,這么騎著自行車,還挺愜意。
“對了師弟,你還記得咱們十二歲時,你說長大后要娶我的事不記得了?”
我心里一緊,師姐這時候突然說這件事干啥?
以前我的確這么跟她說過,但那是以前過家家時說的,小孩子的話怎么能當真?
她抓著我腰的手開始慢慢加力,同時,聲音也明顯變了。
“咋了?你忘了?”
我趕緊搖頭表示沒忘,正準備說兩句那是小孩子的戲言時,她噗嗤樂了,嘴里小聲嘟囔著沒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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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去集上,我腦子里跟糨糊似的,整個人處于懵懵然狀態。
師父家有兩間平房,夏天時我喜歡睡在上面,到了收秋時,每年都把玉米背上去,這樣曬得快。
這活其實挺重要的,因為我跟師父時不時需要跟著響器班外出吹嗩吶,能在家干活的時候不多。
抽出空來,就得趕緊背。
另外,我并不是只干師父家的活,俺家活也需要干。
我都十八歲了,收秋種麥這種事,光讓爹娘跟俺妹妹干,說不過去。
因此,我原本的打算是,等把師父家玉米背到屋頂,我就趕緊回俺家干活。
雖然師父一直跟著響器班吹嗩吶,可也算是個莊戶人,師姐當然也是。
她不會不知道,收秋有多累人,而且我的時間并不寬裕。
這種時候,讓我跟她去集上就很沒道理,讓人摸不著頭腦。
她雖然潑辣,可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今天的所作所為,透著不對勁。
等帶著師姐再回到家,天已經快黑了,師娘也做好了飯,跟師父在樹下等我跟師姐開飯。
師姐不吃飯就想進屋,師娘則拉住了她,讓她先吃飯。
她坐下心不在焉吃著,隨口跟我說。
“師弟,咱家玉米背完,你回去時,把那個薄褥子帶上。去年你回家收秋,睡了個光板床,晚上都涼了,你傻小子睡涼炕,全靠火力壯,等老了就知道壞處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個薄褥子是給我買的啊?
“我哪里用得著那東西?年輕輕的,睡光板床咋了?還涼快呢,師姐也是多此一舉……”
我的話沒有說完,突然發現師姐臉色很陰沉,后面的話馬上給悶在了肚子里,再說,弄不好會挨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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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不說了,師姐進屋,拿出個皮尺,拽著我就量。
不用說,那兩塊布也是給我買的。
我更是一頭霧水,這不年不節的,師姐咋還要給我做新衣裳呢?
量完,她起身進了屋,坐在窗戶前開始忙活。
她手巧著呢,要是不睡覺,一晚上就能把我一身衣裳給趕做出來。
她跟我同歲,可是從我十五歲開始,所有衣裳就都是她做。
可以說,這幾年我個子長了多少,腰圍多了多少,師姐比我都清楚。
我重新坐下吃飯,剛吃兩口,看著師娘,一臉疑惑小聲問。
“師娘,這不年不節的,師姐給我做新衣裳干啥?”
師娘無奈看了看師父,又笑瞇瞇看我。
“你自己不能問她?”
我一縮脖子,心說還是別找那不自在了。
師父啞然失笑,放下碗點了一根煙,看著我問。
“咋了?你牛犢子一樣的小伙子,怕她?”
我聽得咧嘴點頭。
“她是個姑娘,我跟她較真干啥。”
師娘聽得笑瞇瞇的,師父直點頭。
“不丟人,不丟人。咱爺倆今晚把玉米背完吧?”
那咋不行?晚上還涼快,地里活可不等人,該忙的時候就得忙。
幾口把剩下的飯吃完,一抹嘴,我跟師父又開始忙活。
收秋沒有收麥緊張,主要是收麥時怕下雨,一旦淋了雨,一季的收成就完了。
收秋則不用太過擔心,一來秋天沒啥大雨,二來不那么趕。
就是秋天的活持續時間太長。比如這些玉米,需要把玉米棒子掰下拉到家,剝完后背到屋子上,地里玉米桿需要割,還要拉出來。
地里莊稼騰干凈后,還得犁地耩麥。
我跟師父雖然都跟著響器班吹嗩吶,但跟別的莊戶人也沒有多大區別,有人找了,就出去,沒人找了,就在家種地。
師父之前幫我打算過,他想讓我自己成立個響器班,這樣能賺得多一些。
他因此得罪了不少同行,但他非常堅持,我也只好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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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一家人基本上都沒咋睡,我往房子上背,師父和師娘跟袋子里裝,師姐則一直在屋里窗戶邊忙活。
窗戶根下就是縫紉機,她準是要趕在天亮時把衣裳做出來。
天蒙蒙亮時,活全部干完,我剛把身上的汗沖干凈,師姐就拿著新衣裳喊我,讓我去屋里試。
師姐做出來的活,穿上不僅合適,還非常舒服。
看我換好出去,師姐這里拽拽,那里抻抻,自己挺滿意。
“師弟,你睡一覺再回去吧?一晚上沒睡,就算是頭驢也受不了。”
師娘從屋里拿了一包東西出來,冷不丁聽到師姐的話,眼睛頓時笑成了月牙。
“小時候你可以這么說他,都這么大了,動不動就說他是頭驢?他還得去相親,睡一覺不都耽誤了嗎?”
去相親?
我聽得愕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相啥親?我咋不知道?
師娘把東西遞過來,我接過一看,有兩包糖,還有幾包餅干。
師父則從屋里拿出一長一短兩個新嗩吶,還提著個小包袱。
我不知所措看著他,預感到有大事要發生。
看我一臉緊張,師父咧嘴笑了笑。
“看啥呢?孩兒,該出師了,昨晚,是你最后一次幫師父干活了。”
我腦袋嗡嗡直響,臉頓時就紅了,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只能瞪眼看著師父,不知不覺,眼里已經有了淚。
我從八歲就進了師父家,到現在整整十年了。
師父不止一次告訴過我,當年如果不是師娘求情,他是不會收我的。
而師娘跟我說過,當年她看見我小小的孩子,拿起掃帚就掃地,覺得我好乖好聽話,心里一軟就想收我進家。
所以,她才會求師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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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時間,師娘和師父沒有外待過我。師父是個嚴肅的人,輕易不露個笑臉,但在教我手藝上,他沒有藏著掖著,可以說是盡心盡力。
如今我學成了,師父又一直在幫我自己組響器班,因為自己組成了響器班,可以多掙點錢。
這十年間,師娘更是把我當成了她自己的孩子,開口沒有叫過我名字,都是俺孩兒俺孩兒的叫。
我干活不知道輕重,都是師娘主動讓我休息,不休息她還會惱我。
師姐潑辣,嘴上不饒人,看著像是處處欺負我。
可是,我的衣裳都是她給做,我的衣裳都是她給洗,沒讓我的手沾過一件濕衣裳,平時有好吃的好喝的,她都主動給我端來。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個十八歲的小伙子,已經完全懂得好壞。
師父一家,對我真沒得說。
按道理說,我三年前就該出師了,可是師父跟師娘都沒有提過。
他們不提,我也不提,我怕提了師父跟師娘會難過。
如今,他們毫無預兆,冷不丁讓我出師,我完全不知所措。
師娘看我眼里有淚,她眼里也有了淚。
“俺孩兒三年前就能出師了,你師父不讓你出師,其實也是我的主意,我不是舍不得你嗎?”
我輕輕點頭,表示理解。
師父揚了揚包袱。
“這三年咱爺倆掙的錢,都在里面,你都帶走。”
我一聽就急了,那咋能呢?那咋可以?
我知道早晚得出師,但這個錢我不能要,我要是拿了,還有一點當人的良心嗎?
師父說道:“不是給你亂花的,你也不是亂花的人。咱爺倆三年掙的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你回家后用這些錢收拾收拾屋子。都十八了,人家都通知你回去相親了,屋子不收拾能行?”
我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師姐要帶我去集上買布做新衣裳,她昨天就知道我要出師的事了,也知道我要回去相親,只不過沒有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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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硬把包袱塞進我手里,我的淚啪啪向下掉,扶著師父的胳膊就跪了下去。
我嘴笨,說不出來啥話,就抱著師父的胳膊嗚嗚哭。
“早晚得出師,還能一直不出師啊?響器班無論如何師父得給你弄成。你放心,往后結婚啥的,錢不夠就來找師父。只是有一樣,你一輩子得認師父跟師娘。”
我連連點頭,把包袱往師姐懷里一塞,拿起嗩吶和師娘給我的東西轉身就跑。
師父一家,對我有大恩,東西我可以拿,錢堅決不能要。
一直跑到半路,我的淚才收住。
傷心之余,還有些失落。
在師父家住了十年,都已經習慣了,想到從此就不再住了,心里非常難受。
一路回到家,娘跟爹沒去地里,而是在等我。
看來,他們也知道我今天會出師,娘還特意給我做了好吃的。
看我回來,娘把我手里的東西接過去,讓我趕緊吃幾口,等下媒婆就來了,我要跟著人家去相親。
我心亂如麻,哪里吃得下去?
相親的事也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要是拒絕,只怕爹跟娘不會答應。
“人家媒婆來多少次了,你都十八了,男大當娶,女大當嫁,娘就替你答應了,行不行你跟著人家去看看。”
娘在一邊溫柔跟我解釋,我呆呆坐著,一口東西都沒吃。
過了許久,有個媒婆笑著出現在門口,娘讓我趕緊跟人家走。
我提線木偶一樣出門,跟在媒婆后面往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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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村,從樹后冷不丁出來個人,冷眉冷眼擋在了我跟媒婆面前。
媒婆一臉不解,嘴里卻不自覺夸出聲。
“好白俊的姑娘,這身條一看就好生養……”
我傻了眼,師姐藏在樹后干啥?肯定是來送那個裝錢的包袱。
“師姐,錢我是不會要的,我……”
“閉嘴。”
我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師姐打斷,我這才看清楚,她也沒拿裝錢的包袱啊,那她要干啥?
媒婆看看我,又看師姐,臉上全是茫然。
師姐也不管一邊的媒婆,聲音不大不小質問我。
“我昨天才問你忘沒忘以前過家家時說過的話,你說沒忘,是不是?”
以前說過的話?啥話?
“你裝憨是不是?昨天咱倆從集上回來,你說以后要娶我的話。”
我傻了眼,師姐這是啥意思?
她看我還是一臉懵,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又停下,轉身指著我。
“你個呆頭鵝,你要敢去相親,我非得撓爛你!”
她說罷氣呼呼走了,我呆若木雞,一邊的媒婆變成了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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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后,媒婆使勁推了我一下。
“你個傻小子,這姑娘是看上你了,你還跟我去相親不去?”
我腦袋搖得如撥浪鼓,師姐不讓我去,我哪里還敢去?她肯定還在前面藏著,我要是跟著還跟著媒婆去,她真敢用指甲撓爛我的臉。
看我搖頭,媒婆離去,我轉身回家,剛走幾步猛回頭。
師姐果然在后面遠遠跟著,我就知道她得在遠處藏著,幸虧我沒跟著媒婆走。
她看我猛轉身的樣子,自己噗嗤笑了,快走幾步到了我身邊。
“回家跟俺叔俺嬸兒說,讓他們找媒婆去俺家。”
我一腦袋糨糊看著她。
“去你家干啥?”
她伸手就擰我。
“干啥,干啥,給你娶媳婦,知道了沒有大笨豬!”
她說罷轉身就走,成功破壞了我的相親,她自己一扭一扭的走了。
我一肚子心事回到家,娘跟爹看我這么快回來,都不解看著我。
我把師姐在路上阻攔的事說了一下。
爹一臉愕然,娘樂得直拍巴掌。
爹愕然歸愕然,他倒是個行動派,二話不說就出了門,片刻后就找來了媒婆,讓人家去師父家給我提親。
媒婆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師姐說不用去相親,直接就答應,師娘拍著巴掌樂,師父一直嘿嘿笑。
八月十六,我跟師姐郝秋燕訂婚,同年臘月二十六,她蒙著大紅蓋頭,羞答答嫁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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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直到訂婚時,我還是懵的,我根本不敢相信,一直欺負我,動不動就說我笨的師姐會看上我。
婚后,我不止一次問過她這個問題,她怎么就看上了我。
師姐不愿意回答我,問得急了,她跟我說,那可不是她一個人看上我,師娘,師父,可都看上我了。
那天我回去相親,她要不去半路攔,師娘可就親自出馬了。
我聽得洋洋得意,輕咳一聲,咱小伙咋說呢,長得濃眉大眼,輕易就把師姐迷住了。
師姐沒說話,而是從被子里伸手狠狠擰了我一下。
看看,這股潑辣勁是改不了了。
師姐倒是打得好算盤,她那么潑辣,估計嫁給誰都困難。
于是就粘住了我,以前欺負我不算,還打算欺負我一輩子。
唉!
我的日子……別提了,都是淚。
湊合過吧,年齡一天天大了,還能離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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