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江渭清復出去江西工作后，葉劍英感慨道：你的工作好難分配呀

1975年1月8日清晨，北京西直門站飄著細雪，一列南下的列車汽笛尖長。站臺上，江渭清拎著帆布旅行包，他的棉大衣被雪花打濕，卻仍在同前來送行的工作人員討論下一步調研路線。旁邊的葉劍英笑著搖頭：“老江，你的活兒真難安排。”一句半開玩笑的話，道出中央數月來為他反復斟酌崗位的尷尬與慎重。

事情要從八年前的那場風波說起。江渭清被迫停職之后，很多人以為他再也難有用武之地。可局勢變化，中央需要一個既懂軍事又熟悉地方治理的老同志，討論名單時江渭清的名字總會出現，卻又屢屢被否決：華東有人說“調我省”，西南有人說“留部隊”，意見始終無法統一。毛澤東一句“去江西”，才讓爭論畫上句號。

為何難以分配？答案埋在更早的歲月。1949年4月23日，解放軍橫渡長江，南京城門洞開。城里斷水斷電，謠言四起，銀行擠兌，人心惶惶。江渭清作為第八兵團副政委兼接管南京負責人趕到總統府時，只帶了一個警衛排。他卻先在街口貼出兩條布告：一條寫紀律，一條寫米價，市民先看見“炒糧必禁”，再看見“開倉平糶”，驚慌頓消。短短三天，50萬人就業與救濟方案擬定，郵電、金融、醫衛同時恢復。粟裕后來回憶：“南京能這么快穩定，老江立了一等功。”

功勞越大，要求越高。1953年他到江蘇任省委第二書記，整日奔波田間車間，連夜列數字、畫流程圖，搞得機關干部直呼“跟不上節奏”。正是這股狠勁兒，使江蘇國營廠礦在三年計劃里率先達產。江蘇省委文件里寫道：“對干部既嚴又暖，先講任務再管生活。”這種作風在某些場合卻顯得“不夠柔和”，加之政治風向驟變，江渭清無奈離崗八年。

1974年底，中央籌劃調整各省領導班子，討論到江西，華國鋒一句“用老江”，眾人點頭，卻馬上想到福建、江蘇都在爭。葉劍英聽完會后嘆了口氣，轉身告訴秘書：“這就是工作能力太強的煩惱。”最終拍板：江西省委第一書記、福州軍區政委兼江西省軍區第一政委三職一肩挑。

火車駛入南昌，江渭清沒進城休整，而是立刻轉車奔井岡山。那片老根據地當時公路破損、機耕道缺口嚴重，水庫工程拖了六年沒完工。江渭清到工地，沒有寒暄，直接把圖紙攤在泥土地上：“先補舊庫，再建新渠，通車、通電跟進。”有人嘀咕“太急”，他抬頭只說一句：“老區群眾米袋子不能再等。”

為了糾干部吃喝風，他要求地委組織對照《毛澤東選集》逐條談體會。一個鄉黨委書記在會上站起來：“這幾個月我光陪餐就喝了二十斤白酒，臉上貼不住。”會場短暫安靜后爆發掌聲。一場作風整頓持續兩個季度，公費招待費下降六成，基層反映“官風輕了，干活勁就大了”。

冬修水利更是硬仗。井岡山區動員七十萬勞力，人拉肩扛，老區軍民把腰鼓當號角敲，晝夜施工。第二年春灌，三百多公里渠道通水，十三萬畝旱田改水田，山民說“十里稻香，幾十年沒聞過”。中央工作簡報用“井岡山翻身仗”作標題，這是對江渭清最直接的肯定。

1981年，七十一歲的江渭清主動寫報告，請求退居二線：“精力不濟，讓年輕人上。”批準文件下達那天，他仍在贛州調研鄉鎮工廠。離開江西前，他去烈士陵園獻花圈，低聲囑咐隨行干部：“別搞復雜儀式，老區不興排場。”車隊駛出山口，他沒回頭，只把那頂草綠色軍帽壓得更低。

退下后，他被推選為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有人來求經驗，他遞上一張寫著十行字的紙：肚量要大、肩膀要寬、耳朵要硬、辦事要公、走群眾路線、保持民主作風、深入調查研究、堅持實事求是、眼光放遠、務必謙遜。十句平白，卻是數十年治軍治省的結晶。

葉劍英后來回憶起當年分配江渭清的情形，仍笑著搖頭：“能文能武，還特能干，哪里都想要，哪里又都怕他把節奏拉得太快，當然難分配。”這一句評價，恰好說明了組織和歷史對江渭清工作的全部認定——凡是任務棘手之處，總看得見他沉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