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歲月：老隊長巧捉小花魚為我們熬魚湯，他卻一口都舍不得喝

知青往事回憶：當年老隊長巧捉小花魚的土辦法，相信很多人沒聽說過

我們下鄉(xiāng)插隊到梁河縣曩宋鄉(xiāng)上芒東寨，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剛落戶到寨子沒幾天，同學們都很興奮，生產(chǎn)隊給知青們安排妥了住房，備齊了鋤頭鐮刀等農(nóng)具，知青們早已憋足了勁，準備在梁河這塊廣闊的天地滾一身泥，流一身汗，練就一顆忠于偉大領袖的紅心。

文革之前，我們在學校，每學期中都要有十天半月的自帶行李，到昆明本地農(nóng)村和農(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干農(nóng)活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初到梁河，新的一天剛剛開始，綠綠的春意已籠罩在大盈江兩岸，曩宋壩子兩邊的山山洼洼里，香果樹綻發(fā)出嫩嫩的新芽，坡地上的野涼姜從土中鉆出一簇簇的芽箭，地頭上的蔓荊子果早已被村民婦女采摘殆盡，留下光光的細枝，等待著春雨的到來。

大盈江在芒東寨和騰沖荷花鄉(xiāng)羨多寨之間的支流南箐河，靜靜地流淌著，河水清冽明透，順著山洼一直流入大盈江，悠長而不絕的河水，聲悄而韻長。清晨，陽光透過密密的竹林，把金色的光幔鋪在知青們的竹笆房上，我們像一群才出窩的山雀，嘰嘰喳喳歡叫著，扛起光滑的新鋤頭，背著黃油油的騰沖小篾帽，緊緊跟在生產(chǎn)隊老隊長孫大叔的身后，穿過寨心，順著田間小路，來到南箐河邊。

那天是我們插隊后的第一次下地勞動，由老隊長帶領著，在即將收完小春作物的田塊四周修溝理溝渠，把溝渠中石塊雜物清理干凈，就等節(jié)令一到，好順利引來南箐河水泡田，撒谷種育小秧，使牛犁好大田，為新到來的農(nóng)年大栽大插農(nóng)忙季節(jié)作準備。

南箐河兩岸的水田雖然不多，可這是我們生產(chǎn)隊老品種稻谷毫目累的主要栽種地。也是村民們的基本口糧田。其他地方的田塊也栽種一些外地引進的新品種稻谷，據(jù)說新品種稻谷產(chǎn)量雖然稍高一些，但碾出米來做飯吃，口感可不如毫目累那樣軟糯馨香。

南箐河是一條默默無聞的小河，也是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梁河縣和保山地區(qū)騰沖縣的小小界河，南岸的梁河縣曩宋鄉(xiāng)芒東漢族寨和北岸的騰沖縣荷花鄉(xiāng)羨多傣族寨，田地犬牙交錯，交織混佈河兩邊，我們出工下田都要穿梭于兩地州兩縣鄉(xiāng)之間。一抬腳就跨州過縣，真新鮮。

南箐河流入大盈江的匯江口三角地，是抗日戰(zhàn)爭年代某年有名的殲滅過入侵滇西的日本侵略者的英雄曩宋三角地，至今鄉(xiāng)親們說起來無不透出一股光榮的自豪感。南箐河在朝霞中透著一股彩練般的風姿，錚錚淙淙流淌著的河水，猶如一個嫵媚的少女輕輕撫著一張動聽的箏琴。

知青們的到來，把靜謐的山洼，掀起喧鬧的晨曲來了，南箐小河騰起了歡快的歌聲，隨著早晨的陽光暖暖的流向大盈江。知青們把鋤把握得緊緊的，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樣子，就象運動場上的比賽選手一樣，只等老隊長開口下令了。

只聽隊長大叔說道：“大家開始吧，注意安全，不著急，農(nóng)村的活計，長著呢！”話聲還未完，我們手中的鋤頭早掄上掄下了。

修溝理渠是把田塊四周的溝渠疏通順暢，把溝中阻礙通暢的石塊、雜草等除去，等節(jié)令一到，好順利引來南箐河水泡田。清理溝渠其實是一件輕松的活計，我們用力揮著手中的鋤頭，本來也不消花多大的勁，幾個知青漸漸放松了下來，有的人口中哼起了一些知青中流行的愛情歌由，不時抬頭欣賞一下河兩岸別致的景色。

南箐河醉人的春景讓大家把緊張的心情遠遠拋到了腦后，勞動的熱情更加高漲起來。隊長大叔忙說：干得了多少就干多少，千萬注意不要傷了身子！”

陽光漸漸熱了起來，身上微微出了一些汗，手掌上也磨出了一些水泡，刺疼刺疼的，陽光照在身上，汗水把知青們最愛穿的藍白相間的條紋海魂衫牢牢的粘在皮膚上了。太陽還沒當頂，有的知青已拄著鋤把，站在地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瘦弱的身子骨顯出城市稚嫩的體格，雖不說弱不禁風，也是虛軟之態(tài)了。

肚子也漸漸的餓了，早上吃過些什么也頂不了幾個時辰啦。幾個同學不時偷偷望望老隊長，手中的鋤頭高一下，低一下的。隊長大叔看在眼里，輕輕地一聲嘆息，像是老母雞帶著一群才孵出幾天的小雞一樣，逐個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歇啦，歇啦。吃晌午飯吧！”

我們?nèi)碥涇浀模跍线呑讼聛恚栯m然很暖和，但早春的山風，吹在有點汗?jié)竦纳砩希钢唤z絲的涼意。有的同學從挎包里掏出帶來的飯團和用油煎過的豆豉塊，隊長大叔卻默默地拾來幾塊石頭，圍成一圈，順手從小樹叢中掰下一些干樹枝，丟在石圈里，說：“不忙著吃，好菜還在河里頭呢！”

聽了老隊長的話，大家哄然大笑，哪個不曉得河里有魚，但無網(wǎng)無鉤，空手把魚逮到飯鍋里，可真是異想天開。只聽大叔一聲：“走”！雙腳已邁下河里，我們趕忙脫去腳上的解放鞋，脫下尼龍襪，也應聲跑下河。

眾人赤腳站在水中，兩眼瞪著老隊長，楞楞的不知從何下手，心里不住地嘀咕：讓我們來空手拿魚，出力不見好。白白浪費功夫，真是傻嘛！

隊長大叔找了一段河水清淺的地方，叫我們拾來一些大些的片狀石塊，每隔幾步在水中平平放置一塊，并注意在石塊下留出稍大的空隙，放好大約十多塊后，大叔說：“走，裹煙抽去，歇一陣有得魚吃”！

同學們滿肚子疑惑，心里不禁暗暗發(fā)笑：拿幾塊石頭放河里，真象小細人（小孩）鬧著玩，難道河里的魚會自己飛到鍋里？這魚咋個吃得著？我們悶悶地拿起冷飯團，食欲怎么也提不起來，心里老想著河里的魚。

隊長大叔裹好一支毛煙，順手把煙盒遞過來，我也學著裹了一支，點燃吸了一口，咦！這不起眼的毛煙還真的比我們昆明的《金沙江》煙還香呢！身上也不覺得累了，口中卻被那無影的魚兒勾出了饞蟲，直想流口水。

抽完一支煙，“嗖”的一下，我們起身直奔河里。大叔拿起一把新竹篾編的小撮箕，說：“不忙，悠悠的，悠悠的”。

大家好奇地望著老隊長，只見他把撮箕輕輕放進水里先前置好的石塊旁，一手在水中微微抬起石塊，另一手同時在石塊后連連彈響水花，慢慢把石塊不離水面向撮箕里移去。

梁河特產(chǎn)小花魚

待石塊進到撮箕上方，猛把撮箕抬出水面，掀去石塊，只見一群鮮活的小花魚在撮箕里蹦跳著，大家“嘩”的一聲，立刻歡呼起來，齊手搶下大叔手中的撮箕，紛紛沖向其他石塊，小心翼翼地仿照他的樣子，撤去水中石塊，匯攏一看，哈！居然有半氈帽鍋的魚。

我們這才恍然大悟，收獲的喜悅立刻布滿了南箐河邊，歡聲笑語隨著流水聲一起向洼子盡頭飄去。這時大叔在河邊笑笑地坐著，手指間夾著一支毛煙，口中吐出的青煙裊裊地向空中散去，一臉的愜意。

原來，小花魚懼怕中午時分強烈的光亮，紛紛游到石塊下藏身。捉魚時，大叔用手指彈響的水花，嚇住膽怯的小花魚，不致散出石外，隨著緩緩移動的石塊，不知不覺乖乖進到撮箕里。用同樣的方法，逐個收取其他石塊，就可得到不少的魚。用此方法捕捉小花魚，不消鉤不消網(wǎng)，就地取材，不但簡便易獲，且妙趣橫生，其樂融融。

小花魚一般有手指大小，遍身花斑，由于生長在清澈無污染的江河水里，食餌豐富，故體潔肉厚，無刺少骨，肚雜極少，魚雖不大，肉鮮脂豐，是大盈江流域極負盛名的本地魚種，猶其是在大盈江支流南箐河里生長的品質(zhì)最為優(yōu)良，是梁河縣十大著名特產(chǎn)之一，十分難得。

隊長大叔舀了些潔凈的巖子腳的山泉水，倒進鍋里，點燃了鍋下的干柴枝，我們兩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盛滿小花魚的炊鍋，鍋下燃起的火苗象我們快樂的心情一樣升騰起來，柴火也唱歌般的劈啪作響，有的同學口中已咂咂有聲了。大叔往鍋里放了一點食鹽，順手在河邊拽了一點野生香蓼和荊芥，扭碎灑進鍋里，一鍋熱氣騰騰的小花魚湯呈現(xiàn)在饑腸轆轆的我們面前，散發(fā)著勾人胃腸的香氣。

同學們拿起喝水的口缸，爭先恐后地搶著連魚帶湯舀進自己口缸里，邊吃邊談笑著。不消多時，有人已輕輕揉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口中打著響響的飽嗝，不時做出開心的怪樣來逗樂的滑稽模樣。

隊長大叔手中又裹著一支毛煙，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一副慈祥的樣子。我看看鍋里，只剩下一些碎渣和舀得干干凈凈的鍋底，而全部的魚和湯溶著老隊長暖暖的笑容，滋滋潤潤地送進了我們的肚里了。

幾個同學放開喉嚨，高聲唱起一首《送你一支玫瑰花》的歌，嘹亮的歌聲蓋過了南箐河的流水聲，震得洼子里一陣陣的迴響，一群在水邊覓食的白鷺，沖天飛起，在我們頭頂上方來回地盤旋。

轉(zhuǎn)過頭來，我們這才發(fā)覺，老隊長在遠遠的樹蔭下，靜靜地吃著自己的光飯，不由得想起下鄉(xiāng)前在家里，父親總是在吃飯時把好一點的菜往我們兄弟幾個碗里夾，雖說是天各一方，長輩的愛撫，方式也不盡相同，但總是一樣的親切，寬厚，一樣的默默無語。我眼里禁不住熱熱的濕潤起來了！

大盈江，南箐河有著父親般寬闊的胸懷，江河兩岸散落的田塊，浸透了芒東寨子父老鄉(xiāng)親們的汗水，我們這些稚氣未消的知識青年，也將把自己的青春灑進滾滾江水，共同澆灌這塊肥沃的土地。

遠遠望著深深扎根在大盈江邊一排排密密的竹林，撫靠著寨子邊盤根錯節(jié)、粗壯茂盛的大青樹，不時涌起一股說不清是迷茫還是豪壯的心潮，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大盈江、南箐河，何嘗不象滇池水、盤龍江一樣，默默奉獻著母親的乳汁，喂哺著這些來自城市里，卻還顯得嬌瘦的知識青年。

即將落山的夕陽，在天邊濃濃的旱霧里，象一盞紅紅的燈籠懸掛在河西山巔，曩宋壩子猶如一落異常寬廣的大院，淡淡的炊煙從芒東寨子裊裊地升起來，透出一股暖暖的農(nóng)家溫馨。寨子里有我們新的家園，有著一天收工后的歸宿，熾熱的火塘中，散發(fā)著全寨子父老鄉(xiāng)親對知識青年的關懷和溫暖，即將逝去的每一天，都會在我們心底深深刻下厚重的一頁，揮之不去，思情愈濃！

若干年后，每當回憶起當年在梁河插隊落戶的那段知青生活經(jīng)歷，我心里還暖暖的，那段知青生活經(jīng)歷，將是我一生難忘的記憶。

大青樹

梁河，永遠的故鄉(xiāng)，胸懷寬闊的大盈江，清純甘甜的南箐河，永遠在我們心中流淌著，流淌著！啊！難忘的大盈江，難忘的南箐河，還有第二故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和老隊長。（感謝知青情緣主編劉樂亮老師薦稿）

作者簡介：楊茂昆，昆明第十中學高68級知識青年。1969年2月插隊落戶于德宏州梁河縣曩宋鄉(xiāng)上芒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