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體快速發展背景下用戶發布專業服務內容的規范路徑

武丹/制圖

作者|包曉麗 凌梓婧

責編|薛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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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某平臺發布的社區法律行業公約，明確禁止未經資質認證的賬號發布法律專業服務類內容，這在網絡引起廣泛熱議。此前，國家有關部門也對發布專業服務內容的自媒體賬號頒布了相關規范。比如，2025年8月，中央網信辦等四部門發布的《關于規范“自媒體”醫療科普行為的通知》明確指出，為進一步規范“自媒體”醫療科普信息發布傳播行為，對醫療“自媒體”賬號進行分類核查、認證賬號資質，嚴禁無資質賬號生產發布專業醫療科普內容。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傳播效率的提高，互聯網為大眾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創作與表達機會，人人都可以是創作者。這為文化內容豐富與知識普及帶來機遇，但也帶來了諸多挑戰。在“人人都可以是創作者”的背景下，各類科普自媒體賬號紛紛涌現，不少賬號以“專業法律博主”“資深醫療博主”為名發布內容博取流量，通過偽造資質，以科普名義向用戶進行違規付費咨詢和產品推銷。這導致網絡空間中專業人士身份真假難辨，內容質量良莠不齊，甚至出現誤導公眾的虛假信息。此類現象不僅損害受眾合法權益，也對專業領域的公信力造成沖擊。自媒體雖然不是專業的新聞媒體，但其在網絡空間發布的內容也不應脫離專業規范與責任約束。如何整治網絡亂象、保障公民權益，需要得到及時回應。

法律、醫療類內容具有較強專業性

法律和醫療行業相較于其他行業具有顯著的專業性和特殊性，這決定了在互聯網發布法律和醫療專業內容的賬號需得到更強的監管。

法律和醫療行業具有較高的準入門檻和資質要求。從資質管理上看，現有法律法規對法律和醫療行業的專業服務資質要求進行了明確規定。以提供法律專業服務的律師職業為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第五條對申請律師執業的必備條件作了規定，其核心包括申請人須通過國家統一的法律職業資格考試取得法律執業資格，并在律師事務所實習滿一年。此外，在獲得律師執業證后，律師還須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律師執業管理辦法》以及律師協會等頒布的相關制度，參加司法行政機關和律師協會組織的職業培訓，并進行律師職業年度考核。若律師連續兩年被評定為“不稱職”的，可能會面臨行業懲戒，甚至行政處罰。由此可見，律師行業管理具有嚴格性，其內在監督體系也較為完善。當人們在接受有執業資質的律師服務時，這些針對律師的行業制度實則也在為當事人的利益保駕護航。

作為與人民生命健康安全密切相關的醫療行業，同樣有著嚴格的執業資質要求和規范。《中華人民共和國醫師法》第八條規定，國家實行醫師資格考試制度。這意味著要獲得醫師資格，需要先進行資格考試，且需滿足一定的學歷或執業條件。這進一步提高了醫療行業的準入門檻。醫療行業同樣存在定期考核制度，《中華人民共和國醫師法》第四十二條明確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衛生健康主管部門或者其委托的醫療衛生機構、行業組織應當按照醫師執業標準，對醫師的業務水平、工作業績和職業道德狀況進行考核，考核周期為三年。”因此，“無證行醫”，不僅會受到相應的行政處罰，如沒收違法所得、罰款等，嚴重者甚至觸犯非法行醫罪，其行為可能還會受到刑法制裁。

由此可見，在法律和醫療行業提供專業服務需要獲得一定的資質，這些行業對資格從業者的嚴格要求促使律師或醫生遵守職業倫理，履行保障安全和保守秘密等義務，從而才能更好地保障社會秩序和被服務者的合法權益。

法律和醫療專業服務對公眾決策具有重大影響。法律和醫療行業的另一特殊性在于，以其為內容提供的專業服務會對公眾決策產生重大的影響。一方面，法律和醫療行業知識具有專業性，對“行外人”的普通公眾而言，往往更加傾向于依賴所謂專家的意見而作出決策。另一方面，因專業知識的復雜性，公眾難以在一般認知范疇內對專家意見進行分辨和判別，這會放大決策風險。同時，對公眾造成的影響不同于銷售領域的商品退換或經濟領域的商業決策，其效果很可能難以逆轉，也無法獲得請求恢復原狀的救濟。比如：成都法律博主趙某某長期以“精英女律師”人設活躍于多個社交平臺，分享開庭日常、法律知識，后經調查發現并無律師執業資格。在此期間，其通過塑造虛假律師身份，偽造公章簽訂資產代持協議，轉走案件當事人440萬元資產，因涉嫌詐騙罪被警方拘留。

應共同營造清朗的網絡環境。網絡環境的特點在于其廣泛的傳播效應在快速帶來流量和關注的同時，產生的效果和影響會被不斷放大。《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5）》顯示，截至2024年12月，我國網絡視聽用戶規模達10.91億人。龐大的用戶規模意味著誤導性的法律或醫療服務意見可能影響的人群規模難以計算，其產生的負面影響亦會超出想象。網絡生態治理是網絡強國建設的重要任務，事關國家發展和安全，事關人民群眾切身利益。要健全網絡生態治理長效機制，著力提升治理的前瞻性、精準性、系統性、協同性，持續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

網絡并非法外之地，發布的任何內容都應遵循國家監管部門和平臺的要求，確保真實性、可溯性，內容發布者應承擔內容保證和時效保障的義務。中央網信辦在2023年發布的《關于加強“自媒體”管理的通知》要求“自媒體”在發布涉及國內外時事、公共政策、社會事件等相關信息時，網站平臺應要求其準確標注信息來源，發布時在顯著位置展示；引用舊聞舊事的，必須明確說明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同時，要求“自媒體”對其發布轉載的信息真實性負責。這為自媒體規范行為、參與清朗網絡環境建設提供了一定指引。

專業服務內容的規范限度與路徑

信息發布平臺有必要對專業服務類內容的提供者進行資質審核。專業服務類內容是指在法律、醫療等須具備特定專業資質才能開展相關工作的領域，其以解讀專業知識、提供解決方案、指導決策行為為核心，向公眾提供的信息內容直接關聯公眾權益保障與生命健康等。其特點在于針對特定的對象給出具有特定化、專門性的服務意見。在網絡場景中常見的有律師案件咨詢、醫生在線問診。

由于法律、醫療行業的特殊性，自媒體博主若準備提供專業服務，必須首先通過資質驗證。只有獲得律師執業資格證或醫師執業資格證者，才能在網絡上開展“律師咨詢”“醫療科普”等服務活動。若資質發生變化時，需及時在平臺進行更新，直到平臺核實無誤后方可繼續提供專業服務內容。

同時，在經過資質認證后，創作者還需遵循真實合法的創作原則，不能利用專業背景違規推銷產品或相關服務或發布虛假言論，如發布虛假信息、提供違法違規指引或服務、違規提供法律服務及惡意博眼球等行為。創作者在內容發布時需嚴守內容底線，不得實施以承諾誘導委托法律服務、以免費咨詢誤導委托有償法律服務、借虛假信息背書誤導判斷服務質量等行為。

鼓勵真實客觀的知識分享。限制未經資質認證賬號提供專業服務，并不意味著普通人不能發布這一領域的任何內容。源清則流清。要堅持以正面聲音、主流價值、時代新風塑造網絡空間，使互聯網成為思想引領、道德培育、文化傳承的重要陣地。網絡空間作為思想文化宣傳的重要陣地，可以充分發揮傳播優勢，在區分“專業服務和知識分享”的前提下，鼓勵更多人參與專業知識學習和傳播，增強全民法律意識和健康素養。平臺既要為具備資質的創作者搭建專業傳播渠道，也要為普通用戶留出正向內容創作空間。

平臺要鼓勵創作者發布客觀、中立的法律或醫療專業知識，通過科普常識，為平臺用戶持續提供專業、優質的內容。例如，在法律領域，可鼓勵創作者以法律條文為基礎，提醒公眾在就業時關注“勞動合同必備條款”，引用勞動合同法具體條文并說明適用場景。在醫療領域，鼓勵創作者記錄健康生活方式（如合理飲食、規律運動），分享正規醫院就診流程與注意事項，或轉載國家疾控局、三甲醫院發布的健康科普素材等。

在“人人都可以是創作者”的大背景下，法律與醫療等專業內容的傳播，既承載著知識普及的使命，也肩負著守護公眾權益的責任。唯有國家監管、平臺治理、公眾參與形成合力，嚴格規范專業服務行為，鼓勵正向知識分享，才能讓法律與醫療等專業內容真正成為保障權益、守護健康的“后盾”，為構建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注入專業力量。

（作者單位：北京理工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