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在調停促談

文︱陸棄

邊境線上最先倒下的，往往不是立場，而是普通人。柬泰邊境的沖突還在持續，電話打了，勸了，說了，槍聲卻沒有立刻停下。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在15日的記者會上，把話說得很直白：當務之急，是停火止戰、保護平民。這句話聽上去不新鮮，卻偏偏是當下最難做到的事。

柬埔寨和泰國不是陌生國家，更不是隔著大洋的對手。它們挨著、靠著、繞不開，地圖上清清楚楚。郭嘉昆用了八個字來形容這種關系——“搬不走的鄰居”。這話不重，卻很硬。鄰居關系的麻煩就在這里：吵架可以，翻臉容易，真要動手，受傷的往往不是桌上的條約，而是院子里的人。

中方的表態沒有渲染沖突的復雜性，也沒有忙著站隊。高度關注、深感痛心、誠摯慰問，這些詞放在一起，指向的是一個最基本的立場：先把人命放在前面。停火止戰，被反復強調；保持最大程度克制，被反復提起；降溫緩局，被當作眼下唯一有意義的方向。沒有宏大敘事，沒有遠景藍圖，只有一個現實要求——先別再打了。

問題在于，停火從來不是一句話的事。連日來，有關國家領導人同雙方通話，勸了、說了、溝通了，沖突仍在繼續。現實的尷尬就在這里：外交語言已經到位，槍聲卻還在搶話。正因為如此，中方強調自己不是“喊話式關切”，而是根據柬泰雙方意愿，通過多渠道、多層級保持溝通，積極斡旋勸促，為對話創造條件、提供平臺。

這句話的信息量不小。第一，中方不是單線操作，而是多路并行；第二，前提是尊重雙方意愿；第三，目標不是替誰做決定，而是把談判桌搭好。勸和促談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極其考驗耐心。既要讓沖突雙方聽得進去，又不能讓任何一方覺得被施壓；既要推動降溫，又不能越界代言。

值得注意的是，中方并沒有把舞臺全部攬到自己這邊。對東盟、對馬來西亞的努力，明確表示支持；在東盟框架內尋找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被當作重要路徑。這種態度很清楚：地區問題，優先用地區方式解決；朋友幫忙，是搭橋，不是替代。

在當下的國際語境里，這種克制反而顯得稀缺。很多沖突一出現，外部力量就急著下判斷、貼標簽、選陣營，話說得很滿，手伸得很長，結果火沒滅，油卻添了不少。相比之下，把重心放在停火、平民、安全上，看似“保守”，實則務實。畢竟，邊境的每一次交火，都會在兩國社會留下后遺癥，仇恨的成本從來不寫在公報里，卻要由普通家庭慢慢償還。

“親仁善鄰，國之寶也。”這句古語被搬到今天的記者會現場，并不顯得過時。它提醒的是一個被反復驗證的現實：鄰國關系穩了，邊境才會穩；邊境穩了，發展才有底氣。靠沖突刷存在感，換不來安全，只會把不安寫進下一代的記憶里。

中方表示將繼續全力勸和促談，以自己的方式發揮建設性作用。這句話沒有承諾時間表，也沒有給出戲劇性目標，卻留出了空間。外交從來不是快進鍵，而是一場耐力賽。真正的作用，往往發生在鏡頭之外，在一次次不公開的溝通中，在反復確認對方底線的過程中。

邊境的夜晚，應該是安靜的。槍聲一旦響起，最先失去安全感的不是談判桌上的代表，而是住在附近的人。停火止戰不是高調口號，而是最低要求。把火氣壓下去，把人先護住，把話重新擺回桌面上，這條路不耀眼，卻是唯一走得通的路。等槍聲真的停了，外交語言才會重新變得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