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閱讀隨想〔叁〕

“啊哈，小姐，您剛才發(fā)愿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個醫(yī)生，跟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弟子們（一八一五年，人們還是習慣這樣說）相比，我至少有一點是大同小異的，那就是沒有哪一刻是屬于我自己的，甚至當我和您在一起時，在我的訂婚喜宴上，還會有人來打擾我。”——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兩個訂婚宴，兩個未來新郎。唐戴斯剛剛還是受人妒嫉的人生贏家，卻立馬成了以自己的人頭助推維爾福官運的倒霉蛋。維爾福前不久還是出身不好的落魄青年，轉眼就成了宰殺唐戴斯來立功受勛的幸運兒。時也，命也，運也。什么是命運？誰在主宰人們的沉浮？利益。如果每個人都在爭權奪利爭風吃醋，這么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屠宰場，每個人都是別人刀俎上的魚肉。維爾福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唐戴斯？因為他如果不這樣對待唐戴斯，他就會成為其他維爾福手中的唐戴斯。其實就算維爾福這樣對待唐戴斯，他也逃不脫其他維爾福的手心。因為這個社會的本質就是吃人，每個人不是被吃，就是在被吃的路上，你只有不停地吃比你弱小的，來使自己變強才能活得更久一點。

“為了不讓您操心，”他說，“我當盡力而為，親愛的蕾內；不過，假如證據(jù)確鑿，指控成立，就必須割掉這株波拿巴分子的毒草。”割掉兩字讓蕾內聽得膽戰(zhàn)心驚，因為這株草上長著個腦袋呢。——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其實清官比贓官更可恨。因為貪官要錢不要命，清官要命不要錢。貪官只要給足錢，也就不會多事。而且他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腳不干凈，所以不敢大張旗鼓為非作歹。但是清官之所以清，不是為名就是為權，歸根結底都是為權，因為有個好名聲，也是保住位置或往上爬的資本。如果一個官不愛錢，無非是看不上那點錢，或者理智告訴他那個錢不能拿，會妨礙他追求更大的利益。不圖小利者，必有大謀。也就是清官啊，我不要錢，但我要你的命，因為這是我的政績。

“我說小姐，”侯爵夫人說，“您的孩子氣真是改不了啦，我倒想問問您，您這么恣意任性、多愁善感，可還想著國家的命運嗎。”——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愛國，愛國，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在愛國的大旗下，他們覺得他們代表著真理，他們的殺戮就是正義。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對同類的傷害有什么不妥，更不會感到愧疚和不忍。但是從他們的立場來看，這個侯爵夫人說的就是對的，國家的命運就是他們自身的命運，因為這個國家就是國王和這些貴族們的。蕾內小姐顯然不明白，她的幸福生活是怎樣得來的。她的仁慈和軟弱，就是同情他們的敵人，這是一種不分敵我的糊涂觀念，就是通常我們所說的婦人之仁。他們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國家，當過了一次亡國奴，體會到了當亡國奴的屈辱和辛酸，再也不想讓這個國家被拿破侖奪去。蕾內小姐年紀還小，意識不到他們與國家的命運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沒有國家就沒有他們的幸福生活。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當然，對于波拿巴分子和勞動人民看來，他們就是敵人和寄生蟲，波拿巴分子和勞動人民一旦上臺掌握了權力，同樣不會對蕾內小姐仁慈。就像歌里唱的那樣：『一切歸勞動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蟲。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一旦把它們消滅干凈，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老魯：『將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老毛：『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到那時候，蕾內小姐不是被割了腦袋，就是只能靠勞動自食其力。對敵人的任何仁慈和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因為人類本來就是由不同陣營組成的，不光有敵我矛盾，還有內部之間你死我活的權力爭奪。你不但要與敵人進行殊死搏斗，還要注意戰(zhàn)友從背后射來的冷箭。比如宋江征遼國征方臘，回去之后等待他的，不是升職加薪，卻是一杯毒酒。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放心吧，蕾內，看在您的愛情分上，我會盡量寬容的。”蕾內以溫柔的微笑回報了他的目光。維爾福走出去時，心頭充滿了幸福。——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業(yè)績來啦。我要靠著這個案子大干一場，來向保王黨人表明我的忠誠。所以我必須把小案辦成大案，最好是能夠殺頭的級別。但是如果殺頭的話，蕾內小姐肯定不高興，我可不能得罪了未來的妻子，何況她還是侯爵的女兒，惹她不高興對我的前程有礙。那不殺他的頭不就行了？既辦成大案要案重案，又找個理由不殺他，這樣我就兩頭討好。說穿了，唐戴斯本身有沒有罪不重要，他的審判結果取決于與他不相干的因素。維爾福需要功績，注定了他要判死刑，而蕾內小姐的婦人之仁，又讓他免于一死。唐戴斯認識維爾福和蕾內小姐么？不認識。維爾福和蕾內小姐認識唐戴斯么？不認識。但是前面一對訂婚新人的命運，卻完全取決于后一對訂婚新人的意愿。普通人眼里威嚴而圣神的法律，在上流社會人眼里不過是華而不實為所欲為的工具。體面的上流社會，原來干的都是下流之事。

身為代理檢察官，就得像出色的演員那樣富于表情的變化，所以他不止一次在鏡子前研究過自己的表情，但這一次要他皺起眉頭，裝出陰沉憂郁的神情，可真有些不容易。——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論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強顏歡笑固然不易，但是要讓『心頭充滿了幸福』的維爾福，『裝出陰沉憂郁的神情』，可同樣有些不容易啊。就像麗春院里的大姐姐們，不管心里多么凄苦，也得強顏歡笑地迎新送舊。因為這是職業(yè)道德，如果你沒有職業(yè)道德，那就是德不配位，你就會失去這份工作。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表情管理很重要，畢竟大家都是演員。維爾福：『而且我比那些所謂的演員更加專業(yè)更加有技巧，因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戲，雖然我沒有劇本，但是我絕對不會NG，因為我NG可能連命都會沒有，我才應該拿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

他靠自己的努力已經(jīng)很富有，才二十七歲便在司法界頗有聲望，馬上要娶一位年輕美貌的姑娘為妻，雖說愛得不狂熱，但也是憑一個代理檢察官的理智盡可能地去愛了。未婚妻德·圣梅朗小姐長得很美，又出身顯赫的名門，她父母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所以他們肯定會施加全部影響來幫助這個女婿；而且，她能給做丈夫的帶來五萬埃居的嫁資，有朝一日還會有一筆五十萬埃居的遺產(chǎn)——照有些人酸溜溜的講法，叫倘來之物。——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人生捷徑啊，要么娶個有錢的老婆，要么嫁個有錢的男人，如果女的漂亮男的帥，叔叔阿姨也可以。其實哪怕又老又丑，也是人生贏家了。阿姨：『我老羅。』青年：『是啊，簡直就是古老童話書里的小仙女，也不知是誰看完童話書沒合好，讓你偷偷跑出來了。』阿姨：『我這么丑，你會嫌棄我嗎？』青年：『你是在質疑我的審美嗎？其實我倒是希望所有人都覺得你丑，這樣就沒有人跟我搶你了。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存在。你的一顰一笑都能讓我心動不已。你的眼睛閃爍著知性的光芒，你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這是其他女人所沒有的。我覺得你就像美酒，和你相處的越久，就越覺得醇厚綿柔，越是被你陶醉。』家庭的第一核心，永遠是經(jīng)濟而不是感情。貧困夫妻百事衰，再好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日復一日的貧困消磨，再好的愛情也終將在失望和不滿中消磨殆盡。但是只要有錢，天天都是情人節(jié)。沒有感情？日久生情聽過沒有？誰又會對錢不產(chǎn)生感情呢？那是你的財神啊。哎，小時候以為傍大款是貶義詞，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綜合實力的表現(xiàn)。

也就十九歲左右，最多二十歲吧。——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十九歲，我在這個年紀，還什么都不懂呢，當然現(xiàn)在也沒懂多少。比他大幾歲的年紀吧，受同事們的牽連，被廠里開除了，情緒低落好幾年。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感謝上天放了我一馬，否則可能一輩子在那里當牛作馬了。有些苦難，挺過來了，也許會成為精神財富。可是有些錯誤，卻是犯不得的，比如唐戴斯如果被砍了頭，那他這個人就永遠沒有了。這個世界不完美，很多人只想做個好人，卻沒有機會，于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比如梁山好漢，都想做一個好人，但是他們沒有機會，最后只能上梁山，上梁山后想的也是：望天王降詔早招安，心方足。當然武松壓根不信朝廷會給機會，事實也如武松想的那樣，招安讓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招安是武松第一個提出來的，但最后反對的也是他，因為他與宋江道別后的遭遇，讓他看清了這個世界：這社會哪有道義？都是算計，做好人沒有出路。武松每次覺得自己可以做好人的時候，就必然被社會毒打一頓，他已經(jīng)對做好人不抱希望了。我不否認這個世上有壞人，但是很多壞人確實象梁山好漢一樣，是被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情逼出來的。如果給唐戴斯選擇，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逃往梁山吧。所以好的社會，應該有很大的容錯率，讓人有做好人的機會。畢竟很多人都想做好人，他們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讓高啟強賣一輩子魚吧，別把他逼上絕路，因為高啟強一走上黑道，是千千萬萬的人遭殃，而這些遭殃的人又會成為高啟強。反正我在唐戴斯的年紀，除了想做個好人外什么都不懂，一路走來很艱辛，遭了很多罪受了很多苦，也沒有懂得更多，出走半生歷經(jīng)千帆，歸來仍是少年：依然只想做個好人。

您知道，先生，有人在個人生活中可能很善良，在商務交往中可能很正直，在業(yè)務上可能很精通，——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白素貞：『我很善良。』法海：『你是條蛇。』白素貞：『我憐老惜貧扶危濟困。』法海：『你是條蛇。』白素貞：『我醫(yī)術精湛救死扶傷。』法海：『你是條蛇。』白素貞：『我已經(jīng)修成人了，而且我還能生孩子。』法海：『你睡也給許仙睡了，孩子也給他生了，你的報恩任務完成了，現(xiàn)在就該回天庭。』白素貞：『愛情不是為了生孩子，婚姻也不是只睡一次，是長情的陪伴。』法海：『我們修煉之人，怎么能思凡動情？』白素貞：『既然是報恩，就該給他完整的女人，如果我只給他肉體不給他感情，那跟買個硅膠有什么區(qū)別？』法海：『你是條蛇。』白素貞：『你這樣禮貌嗎？』法海：『怎么樣？翻臉嗎？兇相畢露了吧？你就是條蛇。』白素貞：『別欺人太甚。』法海：『妖就是妖，一點也不文明禮貌，我收了你。我叫你名字敢答應嗎？白素貞。』白素貞：『我是白娘娘，白素貞的事，與我白娘娘何干。吆，這是什么地方？好像是個缽盂。法海，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法海：『忘了告訴你，我這法寶不需要答應，只要你出個聲就行。別說我害你啊，只讓你在雷峰塔下呆十八年。哈哈，抓了條一千八百年的大蛇，我這功勞不小啊，上天庭邀功領賞去。我在凡間也出名啦，以后誰不知道我法海啊。』

一小時之內，筆錄已摞成厚厚的一疊，許多間諜活動案都迅速地和這個被稱為罪犯的不幸家伙掛上了鉤。——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唐戴斯：『我這是給你們平帳來啦？』法官們：『對不起，案子積壓的太多，上面有意見了，我來看看哪些能按到你頭上的。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你也跑不了，犯一件案子跟犯一百件有什么區(qū)別呢？而我們卻可以早點結案了。都是打工的，大家互相體諒下吧。你只需死一次，卻能幫我們消很多案子，這有利于實現(xiàn)人類總體幸福的最大化。』

既然沒有仇人，那么或許有人嫉妒你。你才十九歲，就被提升當了船長，這對你來說已經(jīng)升得很快了；你又要娶一位愛著你的漂亮姑娘為妻，這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幸福，命運在這兩件事上對你的偏愛，說不定會給你招來嫉妒。——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自己的無能固然令人懊惱，但別人的成功和優(yōu)秀更令人發(fā)指。少年得志易翻船，大器晚成方為道。你的福緣還沒足夠深厚時，很多美好的事物你是承受不住的。所以說，德不配位，必受其殃，才不配財，必受其累。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如果你沒有翻該翻的山，沒有過該過的河，終有一天要重走一次這條路。別看有些人，命運對他很偏愛，他一路順境，好運接踵而至。但到需要運用才智和能力，來守護他擁有的一切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曾積攢任何與逆境爭斗的力量。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傷。別看有些人只揮劍一次，可他默默地磨劍磨了十幾年啊。武大郎用生命告訴我們，實力不夠就不要玩高配。

不過，如果這些嫉妒我的人是我的朋友，那么我得向您承認，我寧可不知道他們是誰，好讓自己不必非得去憎恨他們。——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現(xiàn)在的唐戴斯，還是非常天真爛漫的，不愿去憎恨任何一個人，那怕這個人因嫉妒而陷害他。唐戴斯的這種善良豁達，是未經(jīng)世事的天真。他不可能一輩子這么單純下去，命運總要讓他改變的。沒有鋒芒的善良，會讓別人得寸進尺，永遠不要低估了人性的惡。人生活在這個社會，無法逃避去認識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是不允許一個人永遠單純的生活的，除非在你的周圍有人給了你強大的保護屏障。我們要的是知惡而不作惡，我們要在防備中韜光養(yǎng)晦。我們的這種努力，不是為了鶴立雞群，而是遠離那些雞。因為人性中最見不得的，是自己周圍的親朋好友過得比自己好，正如乞丐不會嫉妒百萬富翁，而會去嫉妒比自己收入高的乞丐。

倘若蕾內能看見我，我希望她會對我滿意，再也不會稱我是割腦袋的人了！——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維爾福的丈母娘家是貴族，維爾福的前途掌握在丈母娘一家，攀上了這門親事，那就又能升官又能發(fā)財。問題在于，如果討好丈母娘，那么就得讓唐戴斯無罪變成有罪，有罪變成重罪。如果討好未婚妻，那么就不能把唐戴斯判得太重了。所以得把唐戴斯判得不重不輕，這樣回去才能兩邊都有交代。荒唐之處在這里，唐戴斯的判決結果，居然不取決于唐戴斯做過什么，而是取決于兩個從未見過面的女人。唐戴斯要是知道侯爵夫人的事，定會勃然大怒：『我們認識嗎？你要這么害我。』唐戴斯要是知道蕾爾小姐的事，定會感激不盡：『我們認識嗎？你要這么幫我。』

“哦！要是他知道信的內容，”他在心里說，“要是他知道諾瓦蒂埃就是維爾福的父親，那我就完了，徹底完了！”——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正是造化弄人那。作為嫌犯的唐戴斯是無辜的，而作為法官的維爾福，他的父親卻是有罪的。官迷維爾福，要想繼續(xù)留在官場，光貞審這一關就通不過。維爾福：『爸啊，你怎么這么不省心啊，給我捅這么大個簍子。』諾瓦蒂埃：『天下為公，人民萬歲，我要把這個腐朽沒落的王朝砸了，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維爾福：『醒醒，各為其主啊，我現(xiàn)在正在事業(yè)上升階段，你能不能消停一點。』諾瓦蒂埃：『你這樣升職太慢。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懂不懂？』維爾福：『不懂。』諾瓦蒂埃：『來，爸爸問你，耕田之利幾倍？』維爾福：『十倍。』諾瓦蒂埃：『販賣珠玉之利幾倍？』維爾福：『百倍。』諾瓦蒂埃：『若扶立一人為王，掌握山河，其利幾倍？』維爾福：『安得王而立之？其利千萬倍，不可計矣。』諾瓦蒂埃：『所以最大的生意是什么？就是擁立一位君主。我要追隨拿破侖打江山，你別攔著我。』維爾福：『那破輪，那船要沉啊。這名字不太吉利，恐怕成功不了。』諾瓦蒂埃：『那不還有你嗎？我不成功，那就投靠你呀。我成功了，你就來投靠我。咱們兩邊下注，這叫對沖風險。』

啊，父親啊父親，難道在這世上你永遠是我幸福的障礙，難道我必須和你的過去斗到底嗎！——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這世上的父親們，大多都是：『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兒子。』而維爾福：『我怎么有你這樣的父親。』維爾福向楊鐵心看去，只見他衣衫破舊，滿臉風塵，再回頭看父親時，卻是錦衣玉飾，豐度俊雅，兩人直有天淵之別。維爾福心想：『難道我要舍卻榮華富貴，跟這窮漢子浪跡江湖？不，萬萬不能！』他主意已定，高聲叫道：『我爹爹是完顏洪烈，不是楊鐵心，我沒有這個爹。』維爾康多希望自己的父親是侯爵那樣的人啊，而不是一個反賊。

他又被帶到一間較為干凈的牢房。窗上裝著鐵柵欄，門也上了鎖。牢房的外觀并不怎么使他害怕，再說，代理檢察官剛才說的話顯得既關切又善解人意，檢察官的聲音兀自在他的耳畔回旋，猶如對未來的溫存許諾。——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代理檢察官待你，有張都監(jiān)待武松好么？你看那張都監(jiān)是如何待武松的：『我聞知你是個大丈夫，男子漢，英雄無敵，敢與人同死同生。我?guī)で耙娙表サ匾粋€人，不知你肯與我做親隨梯己人么？』武松跪下稱謝道：『小人是個牢城營內囚徒，若蒙恩相抬舉，小人當以執(zhí)鞭墜鐙，伏侍恩相。』張都監(jiān)大喜，便叫取果盒酒出來。張都監(jiān)親自賜了酒，叫武松吃的大醉，就前廳廊下收拾一間耳房與武松安歇。次日，又差人去施恩處取了行李來，只在張都監(jiān)家宿歇。早晚都監(jiān)相公不住地喚武松進后堂，與酒與食，放他穿房入戶，把做親人一般看待。又叫裁縫與武松徹里徹外做秋衣。武松見了，也自歡喜，心內尋思道：『難得這個都監(jiān)相公，一力要抬舉我！』張都監(jiān)指著玉蘭，對武松道：『此女頗有些聰明伶俐，善知音律，極能針指。如你不嫌低微，數(shù)日之間，擇了良辰，將來與你做個妻室。』武松起身再拜道：『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張都監(jiān)笑道：『我既出了此言，必要與你。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負約。』當晚武松就被張都監(jiān)栽贓陷害：『你這個賊配軍，本是個強盜，賊心賊肝的人！我倒要抬舉你一力成人，不曾虧負了你半點兒。卻才教你一處吃酒，同席坐地。我指望要抬舉與你個官，你如何卻做這等的勾當？賊配軍，如此無禮。常言道：眾生好度人難度。原來你這廝外貌像人，倒有這等賊心賊肝。既然贓證明白，沒話說了！』連夜便把贓物封了，且叫：『送去機密房里監(jiān)收，天明卻和這廝說話！』武松大叫冤屈，那里肯容他分說。眾軍漢扛了贓物，將武松送到機密房里收管了。張都監(jiān)連夜使人去對知府說了，押司孔目上下都使用了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卻有無緣無故的無妄之災。如果遇到別人對你特別好，或者最近特別順利好運，那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許一切都是別人的設計。

這條航線讓唐戴斯感到費解。“你們把我?guī)У侥膬喝ィ俊彼麊栆粋€憲兵。“待會兒就知道了。”“但是……”“我們奉命不得向你作任何解釋。”——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唐戴斯：『好吧，那我要走，也不向你們打任何招呼了。』說罷一個猛子扎到海里，從此撞破鐵籠逃虎豹，頓開金鎖走蛟龍。四名憲兵拿起槍，朝著水里各開了一槍，回去復命不表。唐戴斯這一去，畢竟不知好歹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座形狀怪異的監(jiān)獄籠罩在一片陰森恐怖的氛圍之中。這座城堡三百年來以其悲慘的歷史沿革而使馬賽聲名在外，唐戴斯從來沒有想到過它，現(xiàn)在驟然看見它，那感覺就像死刑犯看見了斷頭臺。“哦！天哪！”他失聲喊道，“伊夫堡！我們到那兒去干什么？”憲兵笑了笑。——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像被栽贓陷害時的武松一樣懵逼。①武松急叫道：『是我！』②武松叫道：『我不是賊，是武松。』③武松大叫道：『相公，非干我事！我來捉賊，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賊？武松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不做這般的事！』④武松大叫冤屈。直到下在大牢里，這才明白過來：『叵耐張都監(jiān)那廝安排這般圈套坑陷我。』

“既沒有預審，也不辦手續(xù)？”年輕人問。“手續(xù)辦齊了，預審也審過了。”“難道德·維爾福先生說的話……”“我不知道德·維爾福先生跟你說了些什么，”憲兵說，“我只知道，我們是去伊夫堡。嘿！你在干什么？嗨！大家當心！”唐戴斯迅如閃電地聳起身，往大海跳去，但訓練有素的憲兵早有提防，他的雙腳還沒來得及離開小船船板，四只強勁的手已經(jīng)鉗住了他。——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換了武松會如何？唐戴斯假意問道：『這里地名喚做甚么去處？』兩個憲兵應道：『你又不眼瞎，不會自己看么？』唐戴斯道：『我要凈手則個。』那一個憲兵靠近一步，卻被唐戴斯叫聲：『下去！』一飛腳早踢中，翻筋斗踢下海里去。這一個急待轉身，唐戴斯右腳早起，撲咚地也踢下海里去。另外兩個憲兵待要躲避。唐戴斯喝一聲：『那里去！』那兩個先自驚倒了一個。唐戴斯上前去望那一個后心上只一拳打翻，便奪過刺刀來，搠上幾刺刀，死在地上。卻轉身回來，這個才掙得起，正待要走。唐戴斯劈頭揪住，喝道：『你這廝實說，我便饒你性命！』那人道：『我們是送好漢去監(jiān)獄的。是代理檢察官定計，專門害好漢。』唐戴斯道：『原來恁地，卻饒你不得！』手起刀落，也把這人殺了。又盯著下級警官喝道：『你這個撮鳥，今夜卻撞在老爺手里，你卻是要吃板刀面？卻是要吃餛飩？』下級警官道：『好漢休要取笑，怎地喚做板刀面？怎地是餛飩？』唐戴斯睜著眼道：『老爺和你耍甚鳥。若還要吃板刀面時，我一刀剁你下水去。你若要吃餛飩時，快脫了衣裳，跳下海里自死。』唐戴斯見他磨磨蹭蹭，也將他打死，把尸首推在海里去了。船夫見他打死了五人，也便將身赴水。唐戴斯一把抱住道：『你若從我，萬事皆休；若不從時，一刀兩段！』那船夫沒奈何，只得權時應承，順了唐戴斯。那唐戴斯把船渡到岸邊，他就穿了下級警官衣冠，帶了警官證，同船夫勇闖天涯去了。

“好啊！”憲兵大聲說道，用膝蓋頂住他的胸口，“好啊！您就是這樣實現(xiàn)水手的諾言的呀。我們不能相信甜言蜜語的人！行啦，現(xiàn)在，我的朋友，你再動一下，僅僅一下，我就往您的腦袋里撂一顆槍子兒。——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好諷刺啊。德·維爾福才是違背了諾言，而唐戴斯才是相信了甜言蜜語的人。而當受害的倒霉蛋絕望的發(fā)泄情緒時，卻成了道德有問題的人。這就好像，老板拖欠員工的工資沒人管，但一旦工人集體討薪，就成了破壞社會和諧了，就成了違法犯罪了。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若經(jīng)我苦，未必有我善，不要隨意評價一個人的好與壞。你之所以能淡定從容，那是事情沒有發(fā)生在你身上，如果你像唐戴斯一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囚犯，你還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風淡云輕嗎？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無情未必真豪杰，體察蒼生疾苦的才是大丈夫。這個世界很美好，值得我們?yōu)橹畩^斗。這個世界也很殘酷，總有無窮的苦難和委屈。

“得，”那人說道，“打起精神來！有什么要求就提，讓我看看行不行。得，說吧。”“我想和典獄長說話。”“呃？”獄卒不耐煩地說，“我不對你說過嗎，這不可能。”——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有要求盡管提，反正我也不會答應的。因為我知道，你們囚犯的要求，以我的職權大多都辦不了。唐戴斯：『那給我來一盤〈郭德綱相聲選〉吧。』獄卒：『好嘞。』唐戴斯：『你知道郭德綱？』獄卒：『不知道啊，反正你假裝提要求，我假裝答應就是了。』

“付錢吃得好一點啊，散散步啊，有幾本書啊。”“我不需要書，也沒心思散步，飯食這樣就可以了；我只想著一件事，就是見典獄長。”“你要是老提這事讓我心煩，”獄卒說，“我就不給你吃的。”——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嘿，你還真提要求啊？我們談的是提要求的事嗎？你怎么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呢？你這殺才，到底倚仗誰的勢要，不送常例錢來與我？其他囚犯：『我來教他點人情世故。此間管營、差撥十分害人，只是要詐人錢物。若有人情錢物送與他時，便覷的你好。若是無錢，將你撇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入門便不打你一百殺威棒，只說有病把來寄下。若不得人情時，這一百棒打得七死八活。』唐戴斯：『人情，人情，在人情愿，如何逼取人財？』獄卒大怒，喝罵：『賊配軍，安敢如此無禮，且吃我一百訊棍。』唐戴斯說道：『差撥，你要打我，我得何罪？』獄卒大喝道：『你這賊配軍是我手里行貨，輕咳嗽便是罪過！』唐戴斯道：『你便尋我過失，也不計利害，也不到的該死。』獄卒怒道：『你說不該死，我要結果你也不難，只似打殺一個蒼蠅。』

沒錯，發(fā)瘋都是這么開頭的。我們這兒就有個現(xiàn)成的事兒：有個神甫先前就住這間牢房，他老想著要給典獄長一百萬法郎來換他的自由，時間一長，他就變瘋了。——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是不是生意沒談成啊？從典獄長的角度來說，既然他管轄的牢里有這種大佬，怎么的也得把他的錢誑出來啊。從神父的角度來說，他手中的錢是他獲得自由的唯一途徑，就一定不能隨隨便便的被騙了。那么無論在現(xiàn)實社會，還是在小說中，都有他倆的斗智斗勇的精彩過程吧。威逼利誘嚴刑拷打，這都是常規(guī)流程啊。

我不會給你一百萬，因為我給不出；但我可以給你一百個埃居，條件是你去一趟馬賽，找到加泰羅尼亞村，把一封信交給一個名叫梅塞苔絲的姑娘，這封信也就兩行字。——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這錢出的沒必要，僅僅告訴未婚妻被捕坐牢了嗎？可法院的判決遲早都會公布的呀。而且他未婚妻不是施恩，會幫他去打通關節(jié)。就算是武松，他坐牢的時候，結義哥哥宋江也還沒上梁山呢，施恩也還沒上二龍山。光有一身武功，沒有背景啊，況且我們的唐公子可不會武功的，不過后天習得一身水下功夫，一個猛子下去無影無蹤，人稱浪里小白龍。警官：『浪里小白龍是吧？你覺得我們再押送他的時候，還會不上手銬腳鐐嗎？五花大綁之后看他還浪不浪。』

她愛維爾福，維爾福在即將做她丈夫之際離她而去，而且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此刻的蕾內非但不會同情唐戴斯，反而還會詛咒他，都是因為他犯了罪，才把她和維爾福拆開了。——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有些人聚在內室里談話，仿佛議論什么事似的，但不一會，說話聲也就止了。只有蕾內小姐且走且高聲的說：『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唐戴斯：『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賊眉鼠眼的家伙，才會設計陷害人。卻不知道維爾福這種濃眉大眼的人居然也會。上午十點鐘，天剛蒙蒙亮，我一大早就起來，參加自己的訂婚儀式，結果突然就被逮捕到城里。檢察官剛開始很威嚴的樣子，不知為什么又變得和藹起來。我本來就是個溫順的人，又見他很和善，于是他的話句句聽。結果，結果，我就，大家都說，完了，怕是……』他于是淌下眼淚來，聲音也嗚咽了。

“波拿巴悶得要死，”子爵接著說，“他成天看隆戈納港的礦工干活。”——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曹操：『劉皇叔后園種菜，親自澆灌，這家伙不留心天下大事，而學小人之事，不足慮也。』劉備：『爾肉眼凡胎，安識英雄。』

“會瘋到極點。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他時而熱淚滾滾，時而縱聲大笑；有幾次在海邊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向大海扔石子，只要石片打了五六個漂兒，他就像又贏了一場馬倫哥戰(zhàn)役或是奧斯特利茨[插圖]戰(zhàn)役那么心滿意足。陛下，您同意這是發(fā)瘋的征兆吧？”——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剛才不是說『成天看隆戈納港的礦工干活』么？現(xiàn)在怎么又說『時而熱淚滾滾，時而縱聲大笑』呢？這可有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意思了。德·勃拉加斯公爵：『陛下，我的探子在逆賊住處，見到幾首詩，抄來呈給陛下過目：「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殺盡歐洲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神父不識英雄漢，只管嘵嘵問姓名。」「三十年前草上飛，鐵衣著盡著睡衣。漫步島上無人問，獨倚危欄看落暉。」』路易十八：『來啊，給拿破侖喂牽機藥。』欽差：『拿破侖，國王賜御酒于你，快快謝恩領賞。來人，服侍他飲酒。』

“勃拉加斯，我的朋友，您根本沒聽明白；我不是對您說了維爾福很有抱負么。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惜犧牲一切，包括他的父親。”——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就是說維爾福這個人權欲熏心，熱衷于貪權竊柄，為了上位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老子。老板：『這叫有上進心，不想當主管的員工，不是好員工。』老婆：『這叫有責任心，不能為家里賺大錢的男人，那就不是好男人。』父母：『這叫走正道，做人就要出人頭地，否則就是沒出息。』子女：『這叫有事業(yè)心，父親為了養(yǎng)育我，真的很辛苦很辛苦。』社會：『我們笑貧不笑賊，只要你成功，不管是怎樣成功的，你就是成功人士。』

“陛下，詳情是我在審訊一個馬賽人時得到的，長期以來我一直在嚴密注意他，我臨行的當天，派人拘捕了他。此人是一個不安分守己的水手，我一直懷疑他是波拿巴黨人，他曾暗中登上厄爾巴島，在那里會見了大元帥，后者讓他捎口信給一個在巴黎的波拿巴黨人，我沒能從他口中套出此人的名字。但口信的內容是要這個波拿巴黨人網(wǎng)羅黨羽迎接波拿巴歸來（當然這是案犯的說法，陛下），行動時間就在最近。”——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路易十八：『那您到警察總署去走一趟吧，倘若沒有，您就造一份出來，你們不是經(jīng)常這樣做的嗎？』警務大臣：『啊，陛下！我主仁慈，這樣的報告，根本無須編造。每天我的辦公桌上都堆滿了詳盡的舉報材料，都是些可憐的窮光蛋寫的，他們巴不得能為陛下效力，拿一些賞錢。他們一心指望時來運轉，有朝一日撞上一件大事，好靠告密撈上一把。』其實他倆說的，不正是維爾福這種人嘛。但最終估計路易十八還是聽信了維爾福，抱著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心態(tài)，畢竟在王位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這些人的高官厚祿都是我給他們的，他們應該愛護我勝過愛護自己才對，因為我的命運就是他們的命運，在我接位之前，他們一無所有，在我遜位之后他們也將一無所有，想不到我卻要由于他們的無能和愚蠢而落得悲慘的下場！哦！您說得太對了，這是劫數(shù)。——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張虎躍】：又是『諸臣誤我』。你確定他們對于自己的現(xiàn)狀都心滿意足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謂人心不足欲壑難填，誰都會得隴望蜀貪得無厭，每個人都想往上爬，獲得更高的職位，做更大的官，可位置就那么多，資源就那么多，不可能滿足每個人的。于是就內卷不休，官場如戰(zhàn)場，明爭暗斗刀光劍影，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扯皮拆臺挖坑埋雷，本來是一條船上的戰(zhàn)友，結果內卷卷得整條船都翻了。維爾福已經(jīng)做到代理檢察長了，他滿足嗎？不，他想做更大的官，而且是不擇手段地往上爬。勃拉加斯公爵和警務大臣剛剛不是在互踩嗎？為什么他們要互斗，在國王面前邀功爭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