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本該是愜意的,然而我家樓下的廣場卻成了我最頭疼的地方。那天下班回家,剛推開陽臺的門,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便如潮水般涌來,震得我耳膜生疼。陽臺底下,十幾位大媽正扭著腰肢,隨著音樂節奏舞動,而她們身旁那個黑色大喇叭簡直就像是一個噪音制造機。
"這音量也太大了吧!"我扶著陽臺欄桿,低頭看著樓下熱火朝天的場面,無奈地搖搖頭。我五歲的兒子小寶正在書房寫作業,被這聲音吵得直捂耳朵。而我丈夫下夜班回來才睡了不到兩小時,此刻也被吵醒,臉色難看地坐在沙發上。
"媽媽,我寫不了作業了,太吵了。"小寶委屈地看著我,那雙單純的眼睛讓我心疼。我知道,是時候做點什么了。
![]()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去年小區中心廣場翻新后,這群大媽們就將這里當成了她們的"專屬領地"。起初只是晚上六點到八點跳一會兒,后來時間越來越長,音量也越來越大。我和其他業主多次向物業反映,卻總是得到"老年人娛樂,多體諒"這樣的回應。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親自下去協商一次。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我理解老年人需要娛樂和鍛煉,但音量如此之大,確實影響了周圍居民正常生活。我只是想好好溝通,希望能達成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這次溝通會徹底改變我在這個小區的生活,甚至讓我陷入一場我從未預料到的風波中……
"大媽,能不能把音樂聲音小一點?我家孩子正在寫作業,實在是太吵了。"我站在廣場邊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對領舞的劉大媽說道。她今年約莫六十出頭,在這群廣場舞大媽中威望很高。
劉大媽跳舞的動作明顯一滯,隨即停下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是哪棟樓的?"
"我是5棟3單元的,就住在這廣場邊上。"我指了指自家窗戶,"孩子正在備戰期末考試,聲音太大了,能不能調小一點?"
劉大媽撇了撇嘴:"我們跳舞也不容易,大老遠拉著音響來,不就圖個樂呵嘛。音量小了,后排的人聽不見,咋跳?"
我耐心解釋:"我理解您們需要鍛煉,但音量實在太大了,整棟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您看,能不能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
"這是公共場所,我們跳舞礙著誰了?"旁邊一位穿紅衣服的大媽插了進來,聲音尖銳,"年輕人現在就是不懂得尊老,自己不跳就看不得別人快活!"
我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頓時有些氣結:"大媽,我不是不讓您跳,只是希望能把聲音調小一點..."
還沒等我說完,更多的大媽圍了過來。她們七嘴八舌地開始指責我,什么"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像話"、"我們鍛煉身體礙你什么事了"、"你這是仗著年輕欺負老人"之類的話語接連不斷地砸向我。
我完全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請求竟然引來這樣的反應。廣場上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十幾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群餓狼包圍的羔羊。
"我們天天跳舞,怎么就你家有意見?別人家孩子都能學習,就你家孩子不行?是不是你家孩子太笨了?"劉大媽突然提高了音量,周圍的人發出一陣哄笑。
這話刺痛了我的心。作為一個母親,聽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孩子,我怎能不怒?但我強忍著情緒,努力保持冷靜:"大媽,請您尊重一下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解決問題,不是來吵架的。"
"哼,你算老幾啊?這么多年我們都在這跳,就你有意見。識相的趕緊回去,別在這礙眼!"劉大媽揮手示意音樂繼續,喇叭的音量不僅沒有減小,反而被故意調得更大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重新響起,大媽們扭動著身體,時不時還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陣無力和窒息。
就在這時,廣場旁邊的長椅上,一位老人緩緩站起身來,向我走來。他看起來七十多歲,身形消瘦卻腰背挺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姑娘,別著急,我來幫你說兩句。"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轉向那群大媽,聲音不大卻很有力量,"劉大姐,音樂聲確實太大了,咱們鍛煉身體是好事,但也要考慮周圍鄰居的感受啊。"
我沒想到會有人站出來幫我說話,心里頓時涌起一絲暖意。然而,劉大媽看見老人后,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王老頭,你少在這多管閑事!上次小區理事會的事情還沒完呢,你今天又來搗亂?"劉大媽冷冷地說道。
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過節。我這才明白,這個廣場舞小團體背后似乎另有故事。我看了看王老先生,他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劉大姐,事情要講道理。音樂聲音太大,確實影響了周圍居民,這不是什么多管閑事,而是基本的鄰里和睦。"王老先生語氣平和但堅定。
劉大媽冷笑一聲:"王老頭,你別以為自己是退休教授就了不起。這廣場是大家的,憑什么我們不能跳舞?你們這些人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沒文化的!"
周圍的大媽們紛紛附和,氣氛越發緊張。我沒想到一個調小音量的請求,竟然演變成了一場鄰里矛盾,甚至上升到了階層對立的高度。
就在爭執不下的時候,幾位鄰居也被吸引下樓,加入了討論。有支持我們的,也有站在大媽那邊的。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和音樂聲交織在一起,場面一度失控。
我站在混亂之中,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無力。為什么一件本該通過簡單溝通就能解決的事情,會變得如此復雜?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三天后。那天傍晚,我正在廚房準備晚餐,樓下的廣場舞音樂又準時響了起來。自從那天的爭執后,音樂聲似乎變得更大了,仿佛是對我的一種無聲抗議。
就在我無奈地嘆息時,門鈴突然響了。開門一看,竟然是那天幫我說話的王老先生,身旁還站著幾位我不認識的中年人。
"打擾了,我是小區業主委員會的王建國。這幾位是咱們街道辦的工作人員,聽說你們這邊有噪音擾民的問題,來了解一下情況。"王老先生溫和地說道。
原來,在那天的爭執后,王老先生去了街道辦反映情況。街道辦派人實地測量了廣場舞音響的分貝,發現確實超出了城市噪音管理規定的標準。
街道辦的李主任很客氣地詢問了情況,然后請我帶他們到陽臺上感受噪音程度。當喇叭聲清晰地傳入房間每個角落時,他們臉上也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這確實太吵了,不符合規定。"李主任說完,便帶著工作人員下樓去找劉大媽他們交涉。
我和王老先生站在陽臺上,看著下面的場景。剛開始,劉大媽還是那副強硬的態度,但當李主任拿出噪音測量結果和相關法規時,她的臉色逐漸變了。特別是當李主任提到如果繼續違規可能會面臨行政處罰時,劉大媽終于低下了頭。
"我不是針對老年人跳廣場舞,"王老先生輕聲對我說,"我自己也是老年人,理解他們想要活動身體的心情。但凡事都要有個度,不能因為自己想跳舞,就不顧他人的正常生活。"
我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從來不反對他們跳舞,只是希望音量能控制一下。"
王老先生笑了笑:"其實劉大姐不是壞人,就是有些固執。她前半生不容易,沒什么愛好,現在找到廣場舞這個樂趣,就特別珍視,生怕被人奪走。"
通過王老先生的講述,我才了解到劉大媽的故事。她年輕時是工廠女工,辛苦了一輩子,退休后丈夫又患病去世,兒女工作忙很少回家看她。廣場舞成了她生活中最大的慰藉,那個小團體給了她歸屬感。
第二天傍晚,我驚訝地發現廣場舞的音樂聲小了很多。透過窗戶,我看到劉大媽和她的姐妹們依然在跳舞,但喇叭的位置調整了,音量也控制在了一個合理的范圍內。
幾天后的一個周末,我抱著緩和關系的心態,帶著小寶下樓散步。剛到廣場邊,就遇到了正在收拾音響的劉大媽。
出乎我意料的是,劉大媽主動向我打招呼:"閨女,今天下班早啊。"語氣中竟有幾分和善。
"嗯,周末不加班。"我笑著回應,然后鼓起勇氣說道,"大媽,這幾天音樂聲小了很多,謝謝您的理解。"
劉大媽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們之前考慮不周到。王老頭說得對,大家都是鄰居,和氣才能生財。"她蹲下身,摸了摸小寶的頭,"小朋友,奶奶們跳舞的聲音小了,你現在寫作業還會被吵到嗎?"
小寶天真地搖搖頭:"不會了,奶奶。有時候我寫完作業,還會看你們跳舞呢,好看!"
劉大媽開心地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那下次奶奶教你跳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寶高興地跳起來。
看著這一幕,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來,理解和尊重是化解矛盾的最好方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需求,當我們愿意換位思考,愿意多一分包容時,很多問題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后來,小區里成立了文娛協調小組,專門負責協調各種文體活動的時間和場地安排。廣場舞大媽們依然每天跳舞,但音量控制得恰到好處,不再影響周圍居民。有時候,我下班回家還會看到小寶和其他小朋友在廣場邊學跳舞的可愛樣子。
那天的爭執雖然不愉快,但它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社會中,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需求的權利,但同時也要尊重他人的權利。只有互相理解,互相尊重,才能建立和諧的鄰里關系。
如今的傍晚,廣場上歡聲笑語,舞步輕盈,音樂舒緩,窗外是溫馨的人情味,窗內是寧靜的家庭生活。這或許就是我們所期待的社區生活的模樣吧。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