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5月22日傍晚,幾輛越野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駛進茨坪。發動機的轟鳴剛停,已72歲的毛主席拄著竹杖下車,他沒有急著進賓館,而是抬頭望向群山。身旁的警衛輕聲提醒夜色將臨,他揮手答道:“先呼吸口井岡的風,老朋友了。”
汽車燈光掃過山坡,映出一片新修的梯田。三十多年前,井岡山的糧倉只是幾片紅米田,如今水渠縱橫。毛主席饒有興致地問地方干部:“畝產能有多少?”對方回報數字,他點點頭,低聲說:“山高,但人心更高。”
夜里,井岡山小鎮的電燈亮得透亮。汪東興按照事先定下的伙食標準,把四碟小菜送到主席房間。盤子里有嫩竹筍。毛主席夾了一筷,笑道:“這味道沒變。”他又問:“紅米還有嗎?”服務員回答儲量充足。毛主席示意今后午餐添一碗紅米飯,“嘴里要記著苦日子。”
第二天清晨,云霧剛散,毛主席執意步行登黃洋界。同行的醫療組備了擔架,他擺手拒絕。坡陡,石臺階還帶露水。走到半山,他停下腳步,對隨行者指著山口說:“1928年那陣,守軍不到一個營,子彈也寥寥,卻把兩省敵軍頂在外面,這口氣值錢。”一句話,喘息間仍透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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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洋界舊炮仍在。炮身銹跡斑斑,卻被刷出一道紅線標注裂縫。毛主席俯身拍了拍炮身,似乎在摸一位老戰友。隨后他隨口講起當年那“炮聲隆”的來龍去脈:“前兩發啞了,不算失誤,沒有前兩發加熱炮膛,第三發也響不起來。”聽者會心——辯證法并不抽象,它就藏在炮鋼的溫度里。
午后返回賓館,他站在陽臺,俯瞰新鎮街道。水泥路筆直,商鋪林立,游客手持相機。毛主席凝視良久,說出那句后來被反復引用的話:“井岡山和當年大不一樣。”聲音平淡,卻擲地有聲。對面山上的松樹在風里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
時間往回撥到1927年10月。秋風里,年輕的工農革命軍穿行湘贛邊大山。隊伍前頭,34歲的毛澤東與參謀長何長工商量去向。信使宋任窮遞來的那封江西省委指示,把寧岡三字擺到案頭。毛澤東對地名生疏,連問數聲:“寧岡在哪里?”宋任窮索性鋪開山川走向,一口氣說出井岡山的地形、人情。帳篷里的馬燈搖晃,紙面映出山脈的輪廓,也映出新路線的雛形。
然而山中本有袁文才的農民武裝,生性多疑。收到毛澤東求見的信,他回絕:“片林不棲大鵬。”毛澤東不惱,回信奉上一百條鋼槍。槍在那個年代分量極重,袁文才見禮重,疑云散。雙方一握手,井岡山根據地的雛形就此成型。小小送信人宋任窮后來回憶:那天鞭炮響,鮮血滴在迎客豬羊上,雜糅著山風味道,難忘。
打仗苦、傷病苦、生活苦,三座大山曾壓得人喘不過氣。每支槍平均只有三發子彈。沖鋒兩發,追擊留一發,粟裕回憶時依舊皺眉。藥品缺乏更揪心,碗片當刀片,竹簽當鑷子。紅十一師師長張子清腳底的那顆子彈,終究沒能取出。生活上,紅米先光,南瓜填肚。老百姓看見紅軍自己種瓜,嘟囔“哪有當兵種菜的”,可也正因此,他們放下戒心,把糧食偷偷塞進軍被里。
1930年挑糧上山,三十里崎嶇,一趟百來斤。朱德肩上的扁擔兩頭彎,戰士們看見軍長與自己一樣沾泥滿袖,士氣自生。毛澤東也加入挑擔行列,行走間哼著山歌。有人夸他步子穩,他擺擺扁擔:“井岡山的路就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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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以后,毛主席一直想回去看一看。這一次成行,他既是探親,也是體檢革命土壤的溫度。每到一處,他都追問民生:小學有多少,電站幾口,社員年收入幾元。干部遞上統計表,他讓對方先說口頭,再看紙面,防止只見數字不見人。
黃昏,井岡山賓館的燈漸次熄滅,只剩樓道一盞壁燈。毛主席讓工作人員聚在客廳,他抽著煙,不讓記錄,只讓大家“聽個老故事”。他說,井岡精神要留,留在人心,而不是留在展柜。說罷,抖落煙灰,抬腕看表,示意散會。幾位年輕隨員走出門,還沉在話里。
離開的前一晚,山風大。毛主席依舊站在陽臺。警衛請他回房,他只是答:“聽風。”那陣風穿過杉林,帶來夜鳥啼聲,也帶來三十多年前火光和號角的回聲。第二天車隊下山,主席無意再作停留。他輕輕揮手,看著后視鏡里群峰起伏,嘴里念一句湘贛方言:“山還是這山,人已非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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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岡山在歷史中只是小小一隅,卻曾為中國革命提供關鍵坐標。三十八年后毛主席重返,無需豪言,他的全部感慨都凝在一句“當年大不一樣”。不同,正是奮斗換來的注腳;更好,則要免于忘本。井岡舊址如今已成景區,但那根扁擔、那碗紅米、那條挑糧的山路,仍在靜靜提醒后來者:路難,卻總有人先去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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