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故事、中世紀典籍與花園：藝術家莉莉?斯托克曼的靈感三重奏

莉莉?斯托克曼

Lily Stockman

1982 年生于羅得島州普羅維登斯，是一位定居洛杉磯的畫家。她從自然及其對稱、擬態與重復的內在法則中汲取靈感，深入探索熟悉的地貌景致 —— 草木叢生的洛杉磯峽谷、廣袤的莫哈韋沙漠、緬因州的偏遠島嶼，由此構建出獨特的抽象語言。斯托克曼的創作參考維度廣泛，既涵蓋自然現象（春季淺池、礦物鹽漬地、鳥鳴、黑冰），也囊括歷史中的虔誠創作形式（震顫派圣贈繪畫、中世紀復調交替唱法、文藝復興便攜式祭壇畫、詩歌韻律）。她的評論文章發表于多家出版物，最新作品收錄于《瓊?米歇爾：1979-1985》（卓納畫廊，2024 年）。

羚羊谷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20

幽靈故事、中世紀典籍與花園：藝術家莉莉?斯托克曼的靈感三重奏

文/格雷絲?埃德奎斯特

（GRACE EDQUIST）

在曼哈頓摩根圖書館與博物館的深處，藏有一本 15 世紀的泥金裝飾手抄本 ——《黑色祈禱書》（The Black Hours）。這類典籍在中世紀基督教家庭中十分常見，記載著每日不同時段需誦讀的禱文。而《黑色祈禱書》的獨特之處在于，其羊皮紙頁面經炭黑處理后呈深黑色，銀色與金色的文字及繁復繪制的宗教場景在黑底映襯下散發著奪目光澤，但這份獨特也讓它變得極為脆弱。

《黑色祈禱書》（The Black Hours）

“它就像一則幽靈故事。” 藝術家莉莉?斯托克曼說道，她的抽象畫作同樣散發著獨特光暈。她從未親眼見過《黑色祈禱書》（極少有人親眼見過 —— 上一次公開展出還是在 1997 年），但多年前她便聽聞了這本封存于無酸盒中、歷經 500 年歲月的典籍的故事。“或許這其中也藏著一種浪漫。” 她補充道。

駛向伊薩卡

亞麻布面油畫

84 × 62 英寸

2023

小海灣

亞麻布面油畫

48 × 36 英寸

2022

斯托克曼向來多才多藝，她在洛杉磯東北部格拉塞爾帕克街區的陽光工作室里，開始研究其他中世紀祈禱書。她發現這些典籍與自己的畫作在結構上有著共通之處。

“我熱愛書頁的構圖設計 —— 華麗飽滿的裝飾性邊框，框住內部的畫面場景。”43 歲的斯托克曼說，“我的畫作亦是如此：邊框是容器，包裹著內部漂浮、鮮活的意象。” 這些典籍讓人們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擁有專屬的沉思時刻，這一點也深深觸動了她。

夏日雷暴云

2025

這項研究成為斯托克曼最新系列畫作《祈禱書》（Book of Hours）的創作起點。該系列將于 9 月在查爾斯?莫菲特畫廊位于翠貝卡的新空間展出。此次展出的十二幅油畫延續了她早期作品的諸多特質：依舊以色彩鮮艷的邊緣為框架，內部是簡約凝練、近乎幾何化的造型，暗合自然界的形態 —— 種子、大麗花與草坪的抽象詮釋。這些造型源自她的童年記憶：她在新澤西鄉村的一座苜蓿農場長大，是四姐妹中的長女，從小便從母親那里繼承了對園藝的熱愛。新展覽中仍有許多類似的自然意象：大黃的變體、漣漪蕩漾的池塘，以及緬因州海岸的景致。

羅盤

亞麻布面油畫

84 × 62 英寸

2022

但她也為自己設定了新的挑戰：讓創作過程的痕跡清晰可見。“我希望作品中蘊含的勞作、決策與失誤都能被讀懂。” 她說，“少一些完美無瑕，多一些生活本真。” 在新系列中最大的一幅作品 ——7 英尺高的《伊普斯威奇》（Ipswich）中，紅、粉、白交織的動感邊框里，筆觸清晰可辨。“要是在幾年前，我或許會把這些筆觸都融合掉。” 她坦言。

曬草季

亞麻布面油畫

84 × 62 英寸

2023

旱金蓮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22

盡管斯托克曼的畫作帶有幾何風格，卻蘊含著手工創作的溫柔質感。這種細膩之處唯有近距離親臨觀賞才能體會，而非僅通過手機屏幕。“站在這些作品前，你會不由自主地發現，就像面對艾格尼絲?馬丁的作品一樣，線條中帶著細微的抖動。” 查理?莫菲特說。2018 年莫菲特畫廊開幕時，便邀請斯托克曼舉辦了首場展覽。十多年前，兩人通過共同的朋友相識，此后莫菲特一直是斯托克曼作品的忠實支持者與收藏家。“我記得當時還在蘇富比工作，給她打電話時提到了開畫廊的想法，還說如果她不同意做首場展覽，我就不辦了。”

馬瓦里

亞麻布面油畫

48 × 36 英寸

2020

自那以后，斯托克曼的作品在全球多地舉辦過個展與群展，包括雅典高古軒畫廊、巴黎勒?柯布西耶拉羅什住宅等機構。“她本可以安于現狀。當時她已經取得了成功，作品銷路很好，但她卻開始嘗試新的色調、新的造型，以新的方式挑戰自己。” 莫菲特說，“對于一位成功的年輕藝術家而言，做出這樣的改變并非易事。”

蔓越莓牡蠣

2024

斯托克曼從小便對自然與藝術充滿熱愛。“小學時，我在乘法口訣表上畫滿了馬；高中時，我因為用割草機在草地上畫畫而惹麻煩。” 她說。在哈佛大學本科階段，她主修藝術，還記得那些影響深遠的福格藝術博物館課堂之旅。“館長和檔案管理員會從館藏中取出我們只在幻燈片上見過的文物，比如文藝復興時期的祭壇畫。” 她說。盡管她的風格極具當代性，卻蘊含著對這些歷史時期的豐富借鑒。

含鐵質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21

小淺碗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20

斯托克曼的作品還帶有濃厚的個人色彩 —— 即便完整的敘事對她自己而言也并非一目了然。以《伊普斯威奇》為例，紅色邊框內，藍色與靛藍色的波浪狀圓環向外擴散。“我曾有一位教授，她在波士頓郊外的沼澤地旁有一座科德角風格的房子。” 斯托克曼回憶道，“我們會在她家吃漫長的晚餐，看著潮水漲起，淹沒整片沼澤草；然后潮水退去，留下一片片柔軟如絲絨的草渦。” 后來她在研究中發現了一些黑白老照片，照片中人們正在收割、堆放草料喂養牲畜 ——“就像新英格蘭版的莫奈《干草堆》。” 創作《伊普斯威奇》之初，她并未意識到這幅畫與這段記憶及農場童年的關聯。“這些造型往往源自潛意識中某種無名的東西，直到它們在畫布上逐漸清晰，我才明白它們的所指。”

莉莉?斯托克曼工作室

但讓莉莉?斯托克曼的畫作如此引人入勝的，不僅是其造型，還有其色彩 —— 各種色彩組合從畫布上迸發，既令人心潮澎湃，又能撫慰心靈。“她是一位極具天賦的色彩大師。” 策展人海倫?莫爾斯沃思說。明年春天，她將在卓納畫廊策劃一場關于新一代加州光影空間藝術家的展覽，斯托克曼的作品也將參展。研究生進入紐約大學前，斯托克曼曾在齋浦爾學習莫臥兒微型繪畫長達一年。這段學徒經歷讓她對色彩心生敬畏 —— 從色彩的原材料（如源自天青石研磨的群青）開始，也讓她理解了特定色彩組合所能產生的強大力量。

情書

2024

在斯托克曼的諸多愛好中，園藝或許是最具塑造性、也最貼切的隱喻。“就時間感知而言，園藝是我的母語。” 我們交談時正值初夏，她提到花園中的色彩與香氣都在發生變化：鳶尾花即將凋謝，玫瑰卻次第綻放。小時候，母親會帶她和姐妹們去參觀英國著名景觀設計師格特魯德?杰基爾在美國設計的少數花園之一，教她們色彩理論，也讓她學會關注花朵轉瞬即逝的美感。杰基爾將花朵視為顏料：“她會在花園邊緣種植百子蓮、風鈴草和勿忘我，讓這些柔和的藍色與淡紫色自然暈染，消解空間的邊界。” 斯托克曼說。

紙面獨幅版畫

69.2 × 54.3 cm

2023

紙面獨幅版畫

69.2 × 54.3 cm

2023

莉莉?斯托克曼創作獨幅版畫

花園雖美，卻天生脆弱。“玫瑰花瓣可以嬌艷欲滴，也可能帶著傷痕。她不僅試圖在生活中接納這種特質，也在藝術中探索它。” 莫爾斯沃思說。這也正是斯托克曼在新展覽中擁抱不完美的迷人之處 —— 線條的微顫、玫瑰的傷痕、書頁的磨損，這些都是在時光中綻放光彩的模樣。

佩科斯堅果與馬爾法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20

極樂谷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20

蓬托爾莫的彩虹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18

胭脂蟲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16

拱廊（紫羅蘭）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17

航海暮色

亞麻布面油畫

14 × 11 英寸

2022

塔里艾森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18

亞麻布面油畫

62 × 50 英寸

2018

瑪士撒拉

亞麻布面油畫雙聯畫

62 × 100 英寸

2022

渡口

亞麻布面油畫

84 × 62 英寸

2022

拉圖爾的大麗花

亞麻布面油畫

84 × 62 英寸

2024

建筑師

勒?柯布西耶基金會藏 法國巴黎

2024

繪畫創作者為什么需要補這一課？

Why do painting creators need to make up this les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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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哈勒美術學院前院長、著名教育家、藝術家）

張一非

（魯迅美術學院繪畫藝術學院教師、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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