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代的上海,霓虹煙火并存,繁華背后是無數(shù)女子被時代碾壓的身影。
她,本是蘇州名門之后,自幼飽讀詩書,是閨閣中的明珠,卻在母親去世后,被繼母逼成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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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以為她此生難逃青樓命運,卻不知,她以一曲琵琶名動上海灘,成為花魁中的異類,才名遠播而不以色事人。
她命途多舛卻不屈不撓,最終不僅自救于亂世,更贏得了“民國四公子”之一的真情厚愛。
她是誰?由如何在亂世中救自身于水火?
母去家傾
蘇州,自古鐘靈毓秀,孕育出無數(shù)才子佳人。
1915年,潘府深宅,一個注定不凡的女嬰降生了,她就是潘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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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祖上為清代重臣潘世恩,是“蘇州三杰”之一,曾位列一品,門楣顯赫、族系繁盛,一度富甲一方。
但可能是“富不過三代”的魔咒,等到白琴出生時,潘家雖仍有資產(chǎn),卻已現(xiàn)頹勢。
其父潘智合雖繼承名門血統(tǒng),卻沉迷煙賭,終日無所事事,是典型的紈绔之流。
幸而,白琴之母沈桂香是個識文斷字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嫁入潘家后并沒有被舊規(guī)束縛,反而將全部心血傾注于女兒的教養(yǎ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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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樣一個尚且男尊女卑的年代,沈氏卻堅信,女子若無見識與才情,即便錦衣玉食,也終歸流于平庸。
于是她親自為女兒挑選塾師,教以詩書,習女紅、畫藝與音律。
那時的潘府,仍舊庭院深深,白琴跟在母親身邊,是最愜意溫馨的一段時光。
但世事無常如水,流轉(zhuǎn)之間風云突變。
白琴十三歲那年,沈氏突染重病,臥床多日未愈,最終難逃病魔。
那一日,白琴的世界開始一寸寸坍塌。
喪母之痛尚未平復,繼室便旋即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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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父尚未守滿喪期,便迫不及待地娶了一個出身市井的寡婦。
女人名喚李氏,容貌雖不出眾,卻生得一副巧言令色,極善逢迎潘父之好。
她進門后,變本加厲地打理潘家財務(wù),處處與白琴母女舊仆作對,唯恐人不知她才是這潘宅新主。
起初,李氏對白琴尚有幾分表面樣子,但很快便現(xiàn)出獠牙。
她厭惡這名門出身、氣質(zhì)清雅的少女,再加上潘家家道中落,入不敷出,潘父的揮霍更是雪上加霜。
李氏打起了算盤,要將這“養(yǎng)不起”的繼女變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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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來一位舊識,在上海經(jīng)營“書寓”的胡老板,將白琴打扮一番,謊稱是親侄女,送去了滬上。
白琴只覺得事出蹊蹺,卻未及多問,便被草草收拾行囊,裝上一輛馬車。
一路顛簸,從蘇州駛往上海,越行越遠,直到江南小鎮(zhèn)的煙雨,被城市的浮華吞沒。
待她真正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時,已是“天香閣”后院的一間廂房。
那時她還不懂“書寓”為何,直到聽見隔壁傳來的笑語喧嘩、琴音香霧,才明白自己落入了怎樣的地獄。
她曾憤怒掙扎,拍門高呼,甚至試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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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風月之地早就習慣了掙扎反抗,胡老板笑她:
“一個孤女,無憑無據(jù),回得去蘇州嗎?你回去,誰信你不是自愿的?”
她恨、她怨,甚至一度絕望到想以死殉母,但就在這時,她想起了母親生前的叮囑,她終究沒能一死了之。
她開始用琵琶為自己鋪一條路。
她的手指生來就為弦而動,音律之下,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求生欲化為繾綣曲調(diào),一曲《平沙落雁》,令全場寂然。
她不是那種以柔媚的女子,她彈的是氣節(jié)、是心志,是被逼至絕境仍不肯低頭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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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潘妃”之名,便在上海灘流傳開來,“妃”不是指尋常煙花女子,而是當?shù)闷鹨蛔L月帝國中“音律皇妃”的身份。
她一改花魁俗艷之風,素雅旗袍、蓮步生香,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不容褻瀆的氣場。
臺下的聽客愈來愈多,軍閥、富商、文人皆慕名而來,卻無人能得她青睞。
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在風塵中暫借軀殼,為的是等待一個能脫身的時機,而非沉淪其中。
從潘家明珠,到天香閣花魁,從父母掌上寶,到命運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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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這一跌,跌得徹底,但她沒有任由命運擺布,而是用才情為自己雕刻一條重生之路。
也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名動上海
1935年,張伯駒奉父命來滬查賬,彼時正是戰(zhàn)火紛飛之際,他身為鹽業(yè)銀行高層,每日沉于繁重事務(wù)之中,煩悶不堪。
某夜,應(yīng)友人之邀,他來到天香閣“散心”,原本只打算聽個曲解乏,卻不料一眼,便定了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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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潘素著一襲旗袍,步伐款款,手執(zhí)琵琶走入廳中。
她不語不笑,目光清澈,身姿婀娜間竟有種難以言說的端莊,仿若仕女圖中走出的古人。
她坐下,輕輕撥動琴弦,張伯駒原本半倚案前,聽到前幾句,身子微頓,旋即挺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臺上的人。
他聽得出來,這不是泛泛之輩彈奏的調(diào)子。
他還為她作詩一首,字字句句,皆是傾慕,筆筆落款,盡顯才情。
而“張伯駒”這三個字,對潘素來說,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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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出身名門的才子,詩詞書畫皆通,雖是富貴公子,卻頗有風骨。
自那天起,張伯駒便幾乎夜夜來訪。
不同于其他人揮金如土、油腔滑調(diào),他總是安靜地坐在角落,只為聽她一曲。
聽完,便不動聲色離開,潘素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也開始期待美日那張熟悉的面孔。
他們開始私下交流,談詩論畫,講山川談古意,琴瑟之音外,是知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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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花開太盛,終被人妒。
不久后,某位心儀潘妃已久的軍閥臧卓,得知她與張伯駒日漸親密,勃然大怒,竟強行將她軟禁于宅邸之中,意圖獨占。
他以權(quán)勢壓人,禁止她與外人聯(lián)系,潘素被困幽室,日日以淚洗面。
可她心中并不恐懼,她相信,那個才子,一定會來找她。
果不其然,在好友的協(xié)助下,張伯駒潛入宅邸,買通門衛(wèi),將她帶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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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潘素穿著素白衣衫,挽著張伯駒的手,穿過深宅小巷,走入上海夜色。
這一走,是離開風月場的開始。
而潘素,也在那夜明白,原來這世上,不只有才情可以自救,還有一種深情,能為她打開自由的門。
情定張府
他們搭乘最早一班駛往蘇州的火車,座位簡陋、車廂破舊,汽笛響起的一刻,卻顯得有些動聽。
蘇州,那個她出生的地方,如今成了他們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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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虎丘山下,在拙政園旁,在獅子林的假山間,二人幾度穿行,仿佛故地重游卻是初見。
他們在蘇州完成了簡單又鄭重的婚禮,香煙繚繞,古剎鐘聲為證,紅燭新火為盟。
婚后,張伯駒將她接回張府,彼時的張家仍舊聲望如日,宅院深深,奴仆如云。
只是,這個大家族里的風雨,也遠比想象中來得迅猛。
最直接的阻力,來自張伯駒的三位原配夫人。
她們有的端莊嫻雅,有的出身名門,有的多年伴左右。
她們本就對張伯駒的風流脾性頗有怨言,如今這位“潘妃”進門,更是直接刺痛了她們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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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知道,若不做出抉擇,潘素將永遠在這個家里仿佛個“不速之客”。
他從不愿她被人低看一眼,也不愿她委屈分毫。
他開始著手遣散妻妾,每人安置妥當,送上巨額遣散費,并一一道別。
這一決定如石入湖,攪得張家上下風起云涌,但張伯駒依舊堅持。
至此,潘素終于真正成為張家女主人。
但她并不因此恃寵而驕,反而愈加謹慎行事。
她知道張伯駒為她背負了多少非議,因此她不肯虛度光陰,開始將全部的心力投注于繪畫。
從前,她以琵琶成名,如今,她要以畫筆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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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頭。
他遍尋名師為她延請,先是花卉名家朱德箐,后又拜夏仁虎、汪孟舒為師,引她深入青綠山水之境。
清晨,張伯駒陪她研墨、溫習古文,日暮則帶她沿長河散步,看云落山頭,看潮聲蕩漾。
那些日子,他們的日常仿佛一幅緩緩展開的手卷,清雅淡遠,詩意盎然。
潘素天賦極高,加之苦學勤修,很快便在畫壇嶄露頭角。
她善用工筆重彩,講究設(shè)色清麗、筆意嚴謹,一幅《雪山圖》的臨摹作品在文化界引發(fā)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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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嘆,誰能想到,曾經(jīng)的琵琶女竟可畫出如此渾然天成的畫作?
張伯駒對她從不吝贊賞,他在她每一幅得意之作旁題字,或?qū)懺姡蜃⒃u,二人一筆一畫、一字一句,合璧成章。
他們的生活,從不被權(quán)力和金錢主宰,而是由詩書、琴畫和山水編織。
潘素不是他的附庸,而是他靈魂的知音。
日子如水,流年似錦,他們從上海逃出,從蘇州成婚,回到北京定居,一路奔波后終于在動蕩年代中安放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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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說,張伯駒太過癡情,潘素是幸運的,她遇上了那個愿意為她抵擋風雨的張伯駒。
可若沒有她自己的沉靜、倔強與不屈,張伯駒的深情,也不過是南柯一夢。
而他們的故事,除了愛情,還有更精彩的篇章。
共護國寶
1930年代,潘素和張伯駒聽聞?wù)棺域L《游春圖》將被日本人以重金買下,欲運往東京。
那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青綠山水畫,若此畫流失海外,便是千古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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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咬牙決定買下此畫,無奈手中資金遠遠不夠。
于是他賣掉自家在北京的豪宅“李蓮英舊墅”,潘素也摘下陪嫁的金飾首飾、古董珍寶,一一變賣。
當黃金足數(shù)送達賣家手中,張伯駒捧回那卷畫時,眼眶微紅,潘素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以家庭之力,擋文化流失之危。
在隨后的數(shù)十年間,兩人又先后購得陸機《平復帖》、黃庭堅《諸上座帖》、李白《上陽臺帖》等無數(shù)傳世墨寶,皆不惜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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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些畫,他們搬過數(shù)次家,簡衣素食,生活極為拮據(jù),卻毫無怨言。
抗戰(zhàn)爆發(fā)后,日寇南下,北平陷落,形勢危急。
張伯駒被汪偽特務(wù)綁架,欲以其收藏為籌碼勒索贖金。
得知消息后,潘素心如刀絞,但她沒有慌亂,也沒有動張伯駒最愛的那一箱箱畫卷。
她四處奔走,借貸、賣畫、變賣家具,終于湊齊贖金,救夫歸來。
待張伯駒脫困回家,推門而入,看見那一卷卷熟悉的畫作依舊安然陳列于藏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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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能將國家與愛人、信仰與情感,如此不動聲色地平衡于心中,唯潘素能。
動蕩之中,他們將這些國寶層層包裹,縫入棉被、藏于衣物,在河北、山東、安徽、河南輾轉(zhuǎn)遷徙,最后落腳西安。
顛沛流離的歲月里,這對夫婦并未淪為逐利的收藏者,而是以肉身之力守護著千年文明的火種。
新中國成立后,潘素與張伯駒毅然將苦心經(jīng)營三十年的八件國寶,悉數(shù)無償捐獻給國家。
而在守護國寶之余,潘素從未放下畫筆。
她鉆研隋唐青綠山水技法,醉心于傳統(tǒng)技藝的復興,張伯駒總是陪她同行,從桂林的漓江到四川的峨眉,他們踏遍山河,為畫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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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晚年仍堅持作畫,作品被作為國禮,送給各國元首。
她成了“畫壇第一美人”,卻從未炫耀半分。
1992年4月16日,潘素病逝,享年七十七歲。
人們說,她這一生,前半生掙扎、后半生守護,她走出了一條不同尋常的女子之路。
但她自己卻說:“我這一生,只做了三件事,識字、畫畫、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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