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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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北京，這張照片拍攝于醫院的病房里，鏡頭留下這幀安靜的定格，兩位老人端坐，兩位老婦人站在側后，笑容都輕淺，皺紋里裹著歲月的沉郁。
能讓暮年老者特意留影的情誼，藏著怎樣的過往？這幾人又曾在歷史中留下何種足跡？
照片里端坐的兩位老人，是張愛萍與蕭克，站在側后的是張愛萍的夫人李又蘭和蕭克的夫人蹇先佛，彼時蕭克因身體不舒服住院調理，他已93歲，張愛萍90歲。
病房里的寒暄沒多少話，只是握著手靜靜坐著，偶爾提及某個地名或人名，彼此就懂了，這種無需多言的默契，是近七十年革命歲月磨出來的。
兩人的初識要追溯到1934年的瑞金，那時候蕭克已是紅六軍團軍團長，26歲的年紀就帶著部隊在湘贛根據地征戰，因善打運動戰被敵軍稱為“蕭賀匪首”里的一員。
張愛萍比他小三歲，剛從紅軍大學畢業，在紅三軍團當師政治部主任，一手筆桿子寫得鏗鏘有力，編過《青年實話》這樣的團中央機關報。
第一次見面是在軍委的軍事會議上，蕭克講西征的戰術部署，張愛萍插了句關于宣傳動員的建議，條理清晰得讓蕭克多看了他兩眼。
真正讓兩人情誼深植的是長征，1934年8月，蕭克帶著紅六軍團率先西征，成為長征的“先遣隊”，他們從江西出發，一路往貴州走，連張像樣的地圖都沒有，全靠向導帶路。
走到貴州舊州時，意外抓住兩個外國傳教士，從教堂里翻出一張外文地圖，蕭克連夜讓傳教士翻譯，才摸清了行軍路線。
這時候的張愛萍在紅三軍團，正帶著13團攻婁山關、守老鴉山，子彈打穿了帽子也沒退后半步。
后來紅二、四方面軍會師，兩人在川西的草地上重逢，蕭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張愛萍把自己省下來的半塊青稞餅塞給他，只說“活著才能打敵人”。
很多人不知道，這兩位戰功赫赫的將軍，骨子里都藏著“文氣”，蕭克打小跟著三伯父讀書，私塾里背的《送東陽馬生敘》成了他一生的精神底色。
長征路上再苦，他也會在筆記本上寫幾句詩，后來更是寫出了長篇小說《浴血羅霄》，1988年拿了茅盾文學獎，成了唯一獲此殊榮的開國上將。
張愛萍的愛好更特別，抗戰時期繳獲了一架德國萊卡相機，從此走到哪兒拍到哪兒，把相機當成了“第二支槍”。
他拍過八路軍挺進蘇北的雄姿，拍過日偽掃蕩后孤兒的凄慘，更拍過李又蘭在油燈下補軍衣的溫情，那些底片在戰火里被李又蘭小心藏著，如今成了軍事博物館里的珍貴史料。
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兩人雖在不同戰場，卻總有著無形的呼應，蕭克在晉察冀搞根據地建設，推行“合理負擔”政策，讓百姓能安心生產，張愛萍在蘇北帶新四軍，一邊打仗一邊辦學校，還創辦了《人民海軍報》。
1949年渡江戰役后，張愛萍受命組建華東海軍，蕭克特意托人送去一箱子自己珍藏的軍事書籍，扉頁上寫著“治軍先治心”。
建國后授銜，兩人都被授予上將軍銜，張愛萍管國防科技，蕭克管軍事訓練，辦公室離得不遠，常一起去食堂打飯，聊的還是部隊建設的事。
張愛萍搞“兩彈一星”時，性子急，常往戈壁灘跑，有次為了勘測定點導彈基地，帶著專家爬了三天山，親自用尺子量地圖坐標，反復叮囑“不能占百姓良田”。
蕭克看他太拼，就托人帶過去一罐家鄉的茶葉，附了張紙條“弦繃太緊易斷”，蕭克在訓練總監部工作時，主張借鑒外軍經驗但不能照搬，為此和人爭得面紅耳赤。
張愛萍知道后，特意把自己在蘇聯治病時收集的軍事資料送給他，說“有理有據才站得住腳”，他們的默契從戰場延伸到建設現場，從來不是相互附和，而是彼此支撐著把事做對。
到了2000年那次探望，兩人都已步入暮年，蕭克耳朵有點背，張愛萍就湊到他耳邊慢慢說，講自己最近練書法的趣事，說寫“神劍”二字時總想起當年原子彈爆炸的火光。
這張合影的珍貴，不只在于兩位開國上將同框，更在于它照出了那代革命者的精神底色，他們從槍林彈雨中走來，把性命交給信仰，卻在暮年時，只愿以普通老者的姿態相守。
蕭克26歲當軍團長，28歲當方面軍副總指揮，是同級將領里最年輕的一個，可他一輩子不擺架子，晚年在胡同里散步，街坊們都喊他“蕭老爺子”。
張愛萍指揮過陸海空聯合登陸作戰，組織過原子彈爆炸試驗，卻會在攝影班里端端正正坐著聽課，把照片當成“鼓舞士氣的武器”。
2003年張愛萍逝世，蕭克拖著病體去送別，手里攥著那張病房合影，枯瘦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
2008年蕭克離世，家人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那張合影被放在最顯眼的書柜里，旁邊壓著張愛萍送他的那罐茶葉的空罐子。
現在再看那張合影，蕭克的背挺得筆直，那是一輩子軍人的習慣，張愛萍握著蕭克的手，指節還帶著常年握槍的堅硬。
李又蘭站在側后，笑容里藏著對丈夫和老友的溫情，他們都是從戰火里走出來的幸存者，見證過長征的雪、抗戰的火、建國的曙光。
那張照片不像戰場照片那樣驚心動魄，卻比任何畫面都更動人，因為它照出的不是上將的軍銜，不是赫赫的戰功，只是兩個老人、一對夫婦，在歷經滄桑后的相視一笑。
那笑容里有對歲月的坦然，有對情誼的珍視，更有對家國的無愧，這大概就是那代革命者最動人的模樣，把一生交給信仰，把溫情留給彼此。
參考資料：
中國軍網——開國將領有多強悍？八位上將珍藏的長征記憶！ 2016-10-21
人民網——導彈將軍張愛萍：我們不能沒有打狗棍 2013-07-05
文匯網——生活中的老一代革命家：張愛萍攝影 蕭克寫小說 2009-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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