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中國人是最關心政治的民族。
你不能說他這句話是在瞎扯。因為在中國國內,不管你在什么地方,農村的田間地頭或者城市的街頭巷尾,你都能聽到很多普通老百姓在談論政治,而且談的話題往往都比較宏大,國際的什么俄烏戰爭、中美關系、抵制日貨、打日本、收臺灣這些;國內的高層人事調動、政策變化這些。他們對國際關系、國家政策也都有很濃厚的解讀興趣。
聽說普通北韓人在日常生活中也都非常關心政治,但我沒去過那里,沒有真正見識過那邊到底是什么樣。歐美澳、日本、韓國還有東南亞的一些地方我是相對比較了解的。在這些地方的普通老百姓遠沒有中國國內的普通老百姓那么關心政治。很多人不知道本市的市長是誰,甚至不知道國家總理是誰,也幾乎從來不看跟國家政策有關的新聞、沒有興趣了解國際形勢更別提對國際形勢發表意見了。
所以,如果從國家的角度來分類,你說中國人是最關心政治的民族,這種說法有一定道理。
但是“中國人”這個概念不僅僅是國家概念還是一個民族概念。很多華人華僑生活在海外,從民族的角度來說他們也是“中國人”。
在海外的中國人,無論是在發達國家生活的還是在不發達國家生活的,幾乎都給人一個“不喜歡關心政治”的印象。在海外的中國人給人的印象是“只關心怎么掙錢、不過問政治”,而且中國人好像也真的很善于“搞錢”,中國人聰明、勤勞,還有積攢財富的優良傳統,在我的印象中,在很多國家,“中國人”這一族裔往往都是相對富裕的群體。
現代國際社會是個人口流動現象很普遍的社會。除了中國人,日本人、印度人、俄羅斯人、歐洲人、中東人、非洲人等等都有龐大的移民群體。跟中國人比,這些移民族群明顯更關心所在國政治并積極參與所在國政治且在所在國政治上都取得了相當的成績。比如日本裔的藤森在秘魯當過總統,前英國首相蘇納克是印度裔的,印度裔的馬姆達尼剛剛當選紐約市長。
只在經濟上富有但不關心政治、沒有參與政治的積極性、在政治上沒有話語權,也給海外華人的處境帶來了消極影響。失去政治權力保護的富裕的華人群體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肥羊”。在歐美澳日這樣的國家還好,在非洲和東南亞地區,“經濟上富裕但在政治上沒有話語權”的華裔就比較有風險了。比如在印度尼西亞,印尼華人雖僅占總人口的約5%,但在經濟領域占據顯著地位。多個來源顯示,印尼前50名富豪中超80%為華人,前5名均為華裔,華裔掌控約74%的國民經濟命脈。部分研究指出,華人群體一度控制了印尼80%的經濟活動。但這樣的一個“非常富裕”群體卻不關心政治,在政治上沒有話語權,于是在1998年的時候,沒有政治權力保護的富裕的印尼華人成為“待宰的肥羊”。
跟中國人比,我認為印度人做得更好。印度人其實也跟中國人一樣非常能吃苦,勤勞懇干,也很聰明,也能積累起巨大的財富。但印度人比華人更關心政治,更積極投入所在國的政治,很多印度裔在所在國的政府部門里身居要職。印度人用財富幫助印度裔政客在政治上謀求更好的前途,印度裔政客在政治上取得成功之后又回頭反哺印度裔的經濟實力擴張。政治上和經濟上齊頭并進,相輔相成。
在很多國家,華人對大選漠不關心,不管是全國的大選還是所在州、市的大選。華人不關心政治的理由往往很現實:“與其去花時間了解大選雙方的政客們的信息、競選綱領,還不如把這個時間花在想著如何搞錢上。畢竟不同政客上臺之后可能會實行不同的政策而對個體的生活產生影響,但這種影響是微小的;遠不如琢磨著怎么多掙點錢對自己的個體生活產生的影響更立竿見影。”
華人對新政策的適應能力的確很強。不管哪個政客上臺、出臺了什么新政策,華人往往都能盡快適應,從中找到機會。但華人從來想的僅僅是“我去盡快適應政策”而不去想“我也可以促成政策向對我有利的方向上轉變或者干脆就是由我來參與甚至主導制定政策。”
在歐美國家,華人參與投票的積極性從來都不高。很多華人在大選期間并不去投票。很多人說:“與其跑一趟投票站,這個時間還不如用來賺錢呢。更實在。”
在澳大利亞,情況有所不同。澳大利亞對不投票是會罰款的。這種情況下華人不得不去投票,但華人投票的依據往往非常簡單直接,就是“誰給我最直接的好處、增加我最現實的福利,我這個票就投給誰。我并不關心澳大利亞全局會怎么樣,我也不關心澳大利亞在接下來幾十年內的長遠發展。我只看眼前、只看對我個人有什么影響。”
這跟在中國國內的很多老百姓“哪怕自己收入不高,也要先關心國家大事而不是想著怎么先搞錢改善個人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以,如果從民族的角度來分類,觀察海外華人對政治的態度,你說中國人是最不關心政治的民族,這種說法也有一定道理。
那么,中國人到底是最關心政治的民族還是最不關心政治的民族呢?在我看來,中國人在國內外的兩種表現都是真實的、發自內心的,但兩種表現之間的反差卻偏偏如此之大。造成這種反差的原因又是什么呢?“關心政治”和“不關心政治”,到底哪一種才是中國人“更深層的真正的心理底色”而另一種只不過是所表現出的對環境的“適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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