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下午,王某騎著電瓶車,后座載著張某,車斗里的魚竿一晃一晃的。"前面魚塘應該還行,昨天聽老李說釣著幾條大的。"王某擰著電門,風把話吹得七零八落。倆人在塘邊支起釣椅,魚漂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張某正犯困,猛地抬頭揉了揉眼睛,指著不遠處的玉米地:"哎,你看那壟上,幾個圓洞怪得很。"
王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手里的魚竿"啪"地擱在地上。他蹲在洞邊扒拉兩下土,指尖蹭過洞壁,又捻了捻掌心的碎泥。"這土松得邪乎,"他突然回頭沖張某咧嘴,眼神亮得嚇人,"洞壁光溜得像模子刻的,你沒覺得眼熟?"
張某湊過去瞅了半天:"眼熟啥?不就是老鼠洞?"
"你懂個屁,"王某往地上啐了口,"跟我以前看的盜墓劇里,那探桿戳出來的一模一樣。"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剛才釣魚的心思早沒了,"這底下指定有東西。"
第二天一早,他直接敲開了張某家的門,身后還跟著石某和李某。"魚塘邊上那玉米地,底下怕是有古墓。"他往炕沿上一坐,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圈,"咱哥幾個搭個伙,弄點東西出來,不比打工強?""我看那洞就八九不離十,"王某把紙往前推了推,"真挖著好東西,還能少了你的?"
李某在一旁搓著手:"那動靜大了咋整?讓人發現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早想好了,"王某壓低聲音,"那片地是賈某承包的,拉他入伙,到時候就說是幫他翻地,誰能起疑?"
沒過兩天,王某拎著兩瓶酒找到賈某家。賈哥,跟你說個事,他把酒往桌上一放,你那玉米地底下,可能有老物件。咱一起弄出來,賣了錢分你三成。
賈某盯著酒瓶上的標簽,手指敲著桌面:"你們別瞎折騰,那地我種了好幾年,啥動靜沒有。"
"信我一回,"王某往前湊了湊,"真挖不著東西,我賠你玉米錢。要是挖著了,你這地以后都不用愁了。"
賈某沉默了半晌,把酒瓶收進柜里:"動靜別太大,讓人看見不好。"
一周后,王某扛著洛陽鏟、探針,帶著仨人摸進了玉米地。"照著這幾個洞往下探,"他給每人分了副手套,"輕點挖,別把東西碰壞了。"
幾人輪流掄著鏟子,土塊一捧捧往旁邊堆。挖到后半夜,李某的探針突然往下一沉:"著了!"
王某趕緊拿過礦燈照過去,坑底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他鉆進去摸了半天,爬出來時手里攥著幾個巴掌大的陶兔子、陶狗,泥乎乎的看不出樣子。"就這?"張某皺著眉,"看著還沒我家腌菜壇子值錢。"
王某把陶制品往麻袋里一塞,臉上有點掛不住:"剛開始都這樣,先看看這玩意兒能換多少。"
第二天,賈某把麻袋拎走了。過了三天,王某去問消息,賈某只扔給他五百塊:"收破爛的給的價,就這還嫌占地方。"
張某在旁邊罵罵咧咧:"他指定自己賣了!"王某沒說話,把錢揣進兜里,心里卻盤算著:能挖出東西,就證明這路子沒錯。
從那以后,賈某再也沒摻和過,王某帶著另外三人,開始往滎陽市汜水鎮、廣武鎮一帶跑。每到一個地方,王某就找街邊下棋的老頭、放羊的老鄉搭話,請他們到小飯館里喝酒。"老哥,你們這附近有沒有啥老土堆、怪地名?"酒過三巡,王某就開始套話,"我聽說老輩人講,有些地方埋著寶貝呢。"
有回在汜水鎮,一個姓趙的老鄉喝得臉紅脖子粗:"往南走三里地,有片荒地老不長莊稼,俺爺說以前是大墳頭。"王某當場塞給他兩條煙:"要是真有東西,少不了你的好處。"
確定了地方,王某就開始分工:張某和李某負責夜里挖洞,石某在路口望風,他自己拿著洛陽鏟確定位置,時不時低聲喊:"往左挪半米,探針下去沒反應就換地方。"挖到東西后,他用舊報紙層層包好,塞進背包最底層。
銷贓的事王某從不讓其他人插手。他托一個遠房親戚牽線,每次在郊區的橋洞下交易。對方戴著口罩,接過東西只看一眼就報價:"這銅鏡銹太多,給五百。那瓷碗是民窯的,一千二。"王某也不還價,點完錢就走人,回頭跟哥幾個說:"這次行情不好,就分這么多。"
從2019年秋到2024年春,他們就這么晝伏夜出,王某家里的存折上數字慢慢漲到了兩萬多。他總跟同伙說:"等再弄個大的,咱就收手。"
可這一天沒能等來。2024年3月的一個凌晨,王某剛帶著人從廣武鎮的一個土坡上下來,手電筒的光突然照到一排警車。他撒腿就跑,沒跑出十米就被按在地上,臉貼著冰涼的泥土,聞到一股熟悉的、剛翻過的土腥味。
后來警察清點時發現,這幾年里,他們挖過11處古墓,還有1處寫在地方志里的古文化遺址,刨出來的79件東西,大多是些陶罐、瓷片、舊銅錢。張某落網時還嘟囔:"早知道就不跟他折騰了,這點錢還不夠蹲大牢的。"
王某在看守所里,隔著鐵窗看外面的天,總想起第一次在玉米地發現圓洞的那天,陽光把洞邊的土照得金燦燦的,他當時以為,那是要發大財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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