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圖： whykentowhy
我媽和她的閨蜜通話一個小時。
掛完電話后我媽連連感嘆——
太難了、太難了。
我媽的閨蜜，我簡稱Z阿姨吧。
Z阿姨正忙于照顧自己90多歲的父母，忙得疲憊不堪。
Z阿姨也有弟弟妹妹，但不頂事。既分不出精力照料老人、也不愿意出錢請保姆。
重擔全都壓在了Z阿姨一人身上。
但，Z阿姨自己都快70歲了呀...
我媽很心疼：
“等把老人送走了，Z阿姨身體也快不行了，一輩子都沒輕松過。”
我媽越想越生氣，就訓誡我——
“人，不可以活太久的。
將來我老到不能動，千萬不要給我插管、上呼吸機，強行續命...讓我早早走，免得拖累你們。 ”
我站一旁乖乖聽訓，不帶大腦地承諾：
“放心，我不會讓你活著遭罪的”
當時清晰感覺我媽一噎，心情不快樂了...
二
雖然話說得輕松，但我有預料——我媽不會很早就離開。
我在做FIRE計劃書的時候，是以“90歲去世”來預設我媽媽壽命的。
我有親人現在95、6歲了還很硬朗。
十有八九我也要像這位阿姨一樣：
以老人的身份，照顧更老的父母。
“老老照護”
無論從心理上、身體上、還是財務上，我都得為此早做準備。
我就很喜歡看關于照護的書。
好提前脫敏...
比如最近就看了一本，叫 《照料母親十一年》，是一位美國小說家的自述。
作者的母親非常長壽，79歲開始獨居，86歲了生病失能，無法獨立生活了。
三個女兒就開始輪流照顧她。
一直照顧了十一年，最后老人家是以98歲高齡去世的。
這十一年，三個女兒是怎么照顧的呢？
有一個意外也不意外的答案——
靠護工。
三個女兒都不跟母親長住，而是輪流過來探望照顧。負責帶母親看醫生、做手術等等。
真正24小時陪護在母親身邊的，是住家護工。
“ 都是出生在美國以外的有色人種 ”
因為廉價，雇得起。
作者一方面很愧疚，覺得自己是在享受白人特權，剝削非法勞工；
但同時她又清楚：
如果要自己24小時陪護，那絕對要崩潰了。
我可能會從她那個窗戶很多的、位于二十四層的公寓里隨便挑一扇窗，把自己扔出去。
所以作者一直以非常謙卑、小心翼翼的態度對待護工們。
哪怕護工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弄錯藥的劑量、偷東西、約親朋好友來家里過夜、事先不打招呼就請假...
之類。
這些都能忍，都可以諒解。
只要照顧老人細心、老人喜歡就行。
為了留住護工，三姐妹竭盡全力——
我們給她的薪水包含了食宿、電話費、電費和上網費。二姐給她買了一臺電腦。這些年來我們還給過她其他額外的待遇，包括出錢供她兒子在這里的職業學校上學、她大女兒的婚宴是我們買的單。 我們經常給她漲工資，但沒有超過每周六百四十美元（約為人民幣4521元）。
這心態可太真實了...
三
即便有全職護工，要照顧好失能的老人，也是個苦差事。
錢是一個問題。
反復的手術、雇人照護，對存款是巨大消耗。
好在還有聯邦醫保——
“母親相信她有數百萬美元，用之不竭。但事實是，如果沒有聯邦醫療保險，我們不可能維持母親現在的護理條件，她拿來養老的積蓄會被消耗一空，我們姐妹的財務狀況也會受到極大影響。”
最大的挑戰是——
生活失去了節奏。
經常會被緊急狀況、循環往復的病情所打亂。
作者描述了一個場景：
有一次她母親手術后不久，癲癇大發作，她趕緊叫了救護車去醫院。
在救護車上，母親突然坐起來，開始用想像中的針線縫想像中的布料。
明顯已經意識不清了。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卻被告知沒床位了，作者急得團團轉。
我結結巴巴地說“別”，或者堅決地說“不”，在大廳里不知所措，感覺自己離歇斯底里從未如此接近。 而在大廳中間，母親躺著，對著空氣縫衣服。
過了很久兩個姐姐終于趕到了。
事后姐姐說，看到她時，她正坐在走廊里對著墻哭。
但作者說自己完全不記得了。
內心完全崩潰。
作者毫不避諱地說，照顧到后面：
“扮演好女兒的角色，不是憑真心，而是憑良心了”
就是這么一本薄薄的小書吧，感興趣的話可以在微信讀書看。
名字叫《照料母親十一年》
不是一本愉悅的書，聊的都是照護老人過程中的種種困境、壓力。
作者還特別直言不諱，很戳心
她提到，送別父母后——
接下來就要輪到自己這一代人死去了。
我們的生命也在枯竭，又怎么面對和接受自己的枯竭？
這也是一個很大的課題...
PS.
有讀者說我：
你咋總推薦這樣的書給我們看，看了很焦慮，都睡不著了。
抱歉抱歉...
可能是個人習慣吧。
每當對未來的人生有很多茫然，心里不安時，就想多去找找相關的書籍、信息來看。
對自己進行脫敏訓練。
就像買股票之前，先把風險前置，提前想好：
它暴雷怎么辦、它大跌怎么辦？
朝著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又怎么辦？
盡量多去設想一些悲觀場景，這樣真遇到了，也不會太慌張。
雖然我對股市有種傻樂呵，但我不會真的毫無準備下場。
不斷給自己做足各種風險訓練。
多點訓練，就少點慌亂。
——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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