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夏,時任中共華南分局書記兼廣東省委書記的葉劍英接到了一份報告。
解放軍某部炮團參謀楊仲明在東南沿海一次島嶼作戰中不幸負重傷,后來被送到了廣州醫院接受治療,本來經過醫生兩個月的調理,已經逐漸康復。
不料在一天傍晚的時候,楊仲明獨自一人搖著輪椅在走廊,途徑樓梯口時,不知道被什么人推了一把,連人帶輪椅摔下了樓梯,因為摔傷頗為嚴重,楊仲明當晚便因為搶救無效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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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劍英在看了這份報告后十分生氣,不光因為楊仲明是1933年參加革命的老紅軍,而是因為這是在廣州醫院連續發生的第四起功勛重傷員被害的案件。
同年6月27日,葉劍英批示廣東省公安廳、廣州市公安局調查此案,并要求時任中共華南分局社會部部長兼廣東省公安廳廳長、廣州市公安局局長的陳泊,要在十日內偵破此案:
“國民黨反動派特務這樣殘殺我們的戰士,簡直是卑鄙之極、猖狂之極,必須盡快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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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泊在延安時期就大名鼎鼎,曾因破獲了軍統“漢中特訓班”而聞名,一直有著紅色福爾摩斯之稱。
1949年10月14日,廣州解放后,葉劍英被調去出任廣東省委書記,他一上任,便寫信給時任江西省委書記的陳正人,要求他把時任江西省公安廳廳長的陳泊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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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指出的是,葉劍英之所以如此急迫調陳泊來廣州,主要也是因為解放之初的廣州形勢很復雜。
廣州乃至整個廣東省作為中國近代革命的大本營,歷來就是國民黨當局重視的地方,根據資料記載,至廣東全省解放后,僅就初步統計,就有5000多名潛伏特務,這其中光是廣州就有3600多人,至于一般的土匪,那就更多,全省保守估計總計有4萬多土匪,而盤踞在廣州周邊的有一萬多人。
除了潛伏搞破壞外,國民黨特務最熱衷的就是刺殺我黨軍政高官,根據黨史學者孟紅撰文所述,國民黨當時曾開出“暗殺一個部長,獎勵十根金條”的價碼。尤其是后來朝鮮戰爭爆發后,蔣介石自以為反攻大陸時機成熟,更是派出了大量的特務。
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葉劍英,為了躲避敵特暗殺,不得不連續搬家,至1952年時,毛主席還指示葉劍英,要求他不要在公開場合露面。
整個1950年,國民黨保密局特務針對葉劍英的暗殺幾乎是層出不窮,有扔炸彈的,還有往食物里投毒的,根據捕獲的敵特交代,他們出于擔心制定單一計劃不成功,甚至還制定了連環的計劃。
也正因為如此,葉劍英才急調陳泊來廣州,負責敵特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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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乎很短的時間里,陳泊率領的廣州市公安局便成為打擊敵特的一支精干力量,連續破獲敵特多次破壞案,后來葉劍英在給中央的報告中指出:
“廣州市潛伏的敵特力量迅速得到肅清社會治安得到根本安定,與陳泊同志的領導和努力是分不開關系的。”
1950年春,由于東南沿海戰事未平息,野戰醫院因為條件有限,無法收治大批傷員,因此廣東、福建兩省不少大中型的醫院都承擔了相應的任務收治傷員,然而這也給了敵特可趁之機。
2
根據資料記載,在楊仲明之前,廣州中央醫院已經連續發生了三起命案。
敵特第一次下手,就殺害了福建前線某部二連排長曾獻余。
曾獻余是個戰斗英雄,在解放嵊泗列島戰役中,率領全排30多名戰士堅守灘頭陣地,自身負了五處戰傷,其中一個子彈貫穿骨盆,整個陰部以及下半身全都是血,人被送到廣州中央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性命垂危。
醫生趕緊為曾獻余動了手術,才算是保住了他的命,但因為失血過多,不得不持續輸血保命。
本來只要過了這一晚上,曾獻余就能保住性命,不料就在當夜,敵特趁護士上廁所之際,悄悄潛入病房,拔掉了曾獻余的輸血管。
等到護士回到病房的時候,曾獻余已經停止了呼吸,輸血管里流出的血浸滿了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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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特第二次下手,殺害了兩人,一個是福州前線某部戰士段雨東,一個是解放大陳島負傷的曾鳴澗。
段雨東和曾獻余一樣,都是在解放嵊泗列島戰役戰役中負傷,在一次戰斗勝利后,段雨東隨大部隊追擊殘敵,不慎被敵人一顆子彈擊中了腹部,他踉蹌的站起來追敵人,但因為傷勢太重,隨后再次負傷暈了過去。
等到戰友發現段雨東時,他已經滿臉是血的倒在戰場上,腹部連腸子也流出來。好在還有呼吸。
戰友們七手八腳的把段雨東抬到了醫院,并含著淚叮囑醫護人員:
“求求你們,一定要想法把他救活,一定要把他救活!他今年才剛剛十七歲!”
曾鳴澗是在大陳島附近搜索殘敵時,沒注意敵人的暗堡射出來的子彈,幾乎是在一剎那,曾鳴澗便身中數彈,被送下火線時,醫生發現他四根肋骨被打斷。
不過萬幸的是,曾鳴澗在被簡單救治后,幸運的活了下來,后來被送到了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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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雨東、曾鳴澗兩人都是同時被送到廣州中央醫院,并接受手術治療,手術過程十分順利,之后被安排到同一間病房。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兩人竟然在同一天夜晚,一同被害。
第二天早上,負責巡查的護士來到段雨東兩人的病房,發現病房內凌亂不堪,輸液架都被推倒在地,再看兩人,發現他們都被枕頭蒙住頭部,窒息身亡了。
至楊仲明遇害后,鑒于廣州中央醫院接連發生血案,時任廣東省公安廳廳長陳泊立即介入調查。
陳泊以過往的經驗推斷,兇手或者說是敵特不可能是外來的人,一定是潛伏在醫院仲,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數人小組。
3
為了不驚動醫院的敵特,陳泊派人偽裝成傷員混進了醫院,伺機摸排情況。
在經過一段時間摸排后,一個護士進入了專案組視線。
根據醫院一個護士余丹的說法,曾獻余排長遇害的當晚,她負責值班,當天晚上她曾見到一個叫傅亞蓉的護士,但當天并不是她負責值班。
不僅僅是余丹,因為在后來調查中,醫院還有人稱,在曾獻余排長住院那段時間,傅亞蓉去過曾排長所在的重癥病房,出來后還慌里慌張的,踢翻了樓梯拐角的痰盂。
從傅亞蓉的個人經歷來看,又不像是敵特。
傅亞蓉的父親在解放前是一家當鋪的老板,家境也算是富裕,不過,她的母親并不是個很安分的人。
1949年解放前夕,傅亞蓉的母親拋棄了家庭,據說是跟一個國民黨軍官跑了,此后什么情況,沒人清楚,傅亞蓉的父親則是丟下女兒,裹挾著全部的資產逃到了香港,不久后又逃到了馬來西亞,繼續經商。
傅亞蓉一下成了個無依無靠的人,后來才進入廣州中央醫院當護士。
陳泊在經過簡單調查后,基本上排除了傅亞蓉作案的可能,因為傅亞蓉是瘦瘦小小的女子,不像是個能狠下殺手的人。
不過,傅亞蓉雖然被排除了作案嫌疑,但也并不能說明她就沒問題。
專案組跟蹤調查了傅亞蓉幾天,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傅亞蓉在醫院里,和同醫院門診部X光室透視師孔鈺走的很近,并且經常是一個人去孔鈺的科室,每次一進去,兩人就關上門,也不知道他們在里面干什么,兩人之間似乎存在不正當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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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公安機關調查,孔鈺這個人的經歷是比較復雜的,此人在解放前曾去日本留過學,在國民黨軍中當過軍醫。
醫院里的工作人員也稱,平素孔鈺很低調,基本上不和什么人來往,不過有人注意到,在曾獻余四人遇害的那段時間,孔鈺幾次下班后都沒回家,并且科室里也常常有一些陌生人進去,每次這些人以來,孔鈺就神神秘秘的把門關上,說是要單獨“診療”。
與孔鈺來往比較多的一些醫生護士,行跡上多少有些可疑,他們彼此串聯,似乎在密謀什么。
有鑒于此,陳泊決定來一次“請君入甕”,在醫院營造外松內緊的氛圍,誘敵特在醫院出手,這么一手,后來果然出了奇效。
4
1950年7月2日深夜,幾個黑影從孔鈺的X光室竄出,隨后消失不見,不一會兒的功夫,孔鈺的x光室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就在醫院值班人員忙著救火之際,那幾個黑影悄悄摸上了病房樓層,而那個樓層,正是住著解放軍傷員的。
不過,就在幾名特務志得意滿之際,病房里卻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不許動!”
埋伏在病房里的公安干警打開手電,并用槍指著竄進病房里的陌生人,只見兩人都是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見行跡已經暴露,兩個特務也轉頭就跑。
就在這個時候,醫院里潛伏的特務為了掩護同伴,也開始開槍,鬧了整整一個晚上,直至天明時分,醫院才歸于平靜。
不過,令特務們也沒想到的是,在陳泊的安排下,公安機關干警早就在醫院四周圍張網待捕,幾十名特務一竄出醫院,就被我公安干警順勢拿下。
陳泊帶著公安干警連夜搜捕,一共在廣州中央醫院抓獲了23名特務,并繳獲各式短槍十七支、卡賓槍四支。
根據被俘的人員交代,他們都是隸屬于“廣州人民反共救國總隊第二大隊”,這其中也包括了醫院X光室的透視師孔鈺以及住院部四區傅亞蓉、護士劉一君等人。
有些遺憾的是,敵特首腦,“廣州人民反共救國總隊第二大隊”的大隊長、醫院內一科主治醫師馮海居然逃了出去,就連孔鈺也下落不明。
不過,即便馮海、孔鈺再狡猾,也逃不過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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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個“廣州人民反共救國總隊在全市各醫院、單位潛伏者眾多,隨著搜捕逐漸擴大,馮海、孔鈺也相繼落網。
有意思的是,作為一手指揮殘害我重傷員的敵特首腦馮海,至被捕也不悔過,甚至還威脅我公安干警:
“等著吧,不出三個月,蔣委員長的軍隊就會打回大陸,到時候,你們還得乖乖地交出廣州。”
葉劍英聽說這一情況后,還特意批示:
“那就讓他們多活三個月,看看老蔣會不會打過來。”
果不其然,三個月之期到后,國民黨當局并未如愿反攻,這時候馮海等一眾特務才著了急。
1950年某月28日,廣州市軍管會召開公審大會,將馮海、孔鈺等23名特務全部判處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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