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開元時期,一位西域商人沿著絲綢之路走到河西走廊,忽然看到指南磁石破碎了。這位胡商并不著急,從兜里拿出干馕,掰碎后撒在岔路口,轉身對著駝隊笑著說等螞蟻搬完馕渣就知道該往哪里走。結果蟻群先搬向水草較多地方的碎渣,這種從草原牧民那里得來的土辦法導航后來被寫入《酉陽雜俎》里,成為古人“絕境尋路術”的經典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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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頗為有趣,古人應對迷路的智慧大多是被險惡環境所逼而產生的。明朝永樂年間有販布商人,腰上總是別著半截木梳,碰到三岔路口便扯根頭發絲綁在梳齒之上,借風向來判斷方位,此方法源自《夢溪筆談》所記載的“候風梳”,比歐洲帆船所用的風向帶早兩百年。更為厲害的是湘西馬幫,霧天趕路的時候往竹杖上涂抹豬油并插于地上,通過看露水凝結速度來辨別南北坡向,這些土辦法看似粗糙,卻能夠讓商隊在十萬大山里誤差不超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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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有令人叫絕的智慧。鄭和船隊所用的“過洋牽星術”,被漁民簡化成“觀星尺”,即拿筷子那樣長短的木片去比對北極星的高度,刻度是用指甲掐出來的;更為樸素的是宋代漕工,依靠觀察烏龜甲的紋路,那紋路由于長期順水游動甲紋傾斜總是指向下游,利用這一簡陋的生物羅盤,運糧船在運河大霧天減少了好些舵板被撞壞的情況
我認為古人極為厲害,其導航依靠舌頭,比如茶馬古道的馬幫會舔巖石來辨別方向,鹽堿重的地方準朝西,闖關東的老鄉舔樹皮,苦味重的地方準是向陽南坡,就連《徐霞客游記》里都記載他嘗過三十七種泥土,總結出“酸土近村,澀土臨河”的竅門,但是現代人用味蕾繪制地圖的本領早已完全退化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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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存在被逼急時候所產生的創舉。康熙時期晉商前往恰克圖貿易,遭遇白毛風時什么都看不見,便發明了“鹽粒導航法”——每百步撒一粒鹽,后面的駱駝順著咸味前行,這一辦法后來被俄國人學去并且加以改進成為西伯利亞驛站的標準操作。最為悲壯的是左宗棠西征的時候,輜重隊于大漠里用陣亡將士的腰帶系在胡楊樹上作為指路標識,絲綢腰帶飄揚了三十年都沒有腐爛,成為了商隊眼中的“忠烈路標”
生存智慧就是絕境中的急智。敦煌遺書有吐蕃時“酒導航”的記載,商隊在沙漠把酒埋于沙丘陽面,返程時挖出陳釀,酒香最濃之處即為綠洲方向,這帶有酒氣的浪漫較之于GPS冷冰冰的坐標點更具人間溫度。
古人將嵌入生活的導航化作自然對話,例如摸松樹皮粗糙之面可知道北,觀蟻穴開口能辨別南,從云朵流速能判斷遠近等等。宋應星在《天工開物》里書寫船工看云識天還總結出“云走如麻線,必有港在前”的諺語,這種導航比現代人停電就無所依靠的電子地圖要更加可靠。
黃昏時分到達陽關故址前,老牧人指著沙棗樹說道,他太爺爺那會兒在戈壁灘撒下草籽便能指引方向,草生長得稀疏的方向必定有水源。如今衛星地圖把地球拍攝得沒有秘密了,可是當年依靠星辰、螞蟻、草籽甚至味蕾所構建的導航網絡,卻反而蘊含著人與自然最深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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