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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挺三俗的人。若刷到長腿小姐姐熱舞,必定反復觀看,在沒有女生和未成年人的場合,也不時聊點葷段子,有時情緒上來也會口吐芬芳。在不侵擾他人的前提下,我保持甚至捍衛“三俗”的權利。
“三俗”的定義不應該交給衛道士。欲望無法壓抑,反三俗的,往往是不敢面對自己心底的人欲,便張牙舞爪地打壓別人,掩飾內心的怯懦。我總覺得雅俗會自然流動,形成各自的領域,有人對著昆曲交響樂如癡如醉,有人在二人轉和相聲現場起哄,有人看著擦邊視頻流口水,各自安好,和而不同。只要不違法,剩下的交給市場。
當年趙本山在演摔三弦,盲人群體提出抗議,趙趕忙道歉,再三表示自己是盲人養大,對這個群體沒有絲毫歧視才平息輿情。后來他也有部分作品涉及模仿殘疾人,也有媒體批評,他經典作品中此類諷刺殘疾人的表演也逐漸減少。
這就形成一種良性互動,各自表演,充分表達,演員、市場和輿論的博弈,自然會找到最優解。
是否三俗、是否有表演的權力,自有法律和市場來判定,而不要交由權力裁決。這才是公眾為此次郭德綱事件鳴不平的原因。
平心而論,郭德綱那段半小時的表演并不算新,看不出什么新的創造力和諷刺性。如果是因為“三俗”,那就像我剛才說的,把判斷和選擇的權利交給觀眾;如果因為諷刺一些院團現象就被批判——這類諷刺在他之前的作品中并不少,那才是對相聲等語言類作品的最大諷刺;如果一定要從那些文字中品出別樣滋味,那我可以從一切內容產品中找到“索隱”,讓任何文字影音都可以成為靶子,以“莫須有”讓人人自危,那還是我們期待的世界嗎?
郭德綱近年來的作品已經愈發“保守”,他表演過《我要反三俗》《我要上春晚》,彼時他不乏抗爭的勇氣和決心,用“你”字系列和“我”字系列拼殺出一番新天地。現在,我們已經聽不到那些生猛的作品,三句離不開于謙老師一家,倫理哏用得越來越多,于老師的“三大愛好”更成為標志性的群體互動。對鐵桿綱絲來說也許夠歡樂熱鬧,
或許是生意越做越大,或許是從抗爭者變身上位者,或許是敏感地捕捉到空氣的變化,郭德綱的對口相聲愈發停滯不前,更多依靠于謙的神捧哏。老郭反倒是單口作品增加,打出一番“坑王”的名聲。
你可以說,郭德綱的作品比不上相聲史上《宇宙牌香煙》《五官爭功》《虎口遐想》《小偷公司》那些經典。但我們也要把郭德綱的崛起,放在其自身的歷史語境下。那些誕生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經典,文化產品還沒有充分市場化,相聲從業者眾多,創作空間和時間更充裕,最終篩選和沉淀出“經典”。這些經典作品也借力勃興的晚會和綜藝節目,通過電視傳媒被廣泛傳頌。
郭德綱崛起之前,電視相聲、主流相聲衰微。被小品等形式沖擊,諷刺意味減少,歌頌型作品大行其道,主流院團在制度上陷入僵化,又無法通過市場化來完成輸血和迭代。
千禧年之后,以德云社為代表的民間相聲社團另辟蹊徑,大致有幾個特征:1、從弘揚和發掘傳統出發;2、借力互聯網,使用甚至創造網梗,也使用了互聯網的傳播力;3、以反抗者的形象出現,諷刺和批評“主流”;4、使用相聲的“捷徑”,一定程度上恢復了相聲“俗”的本來面目,屎尿屁笑料和倫理哏填充。
因此,我總不忍苛求老郭,也不會苛求大眾。我們可以在互聯網上義正言辭地批判屎尿屁、倫理哏和搞擦邊,但那就是人性底色的一部分。我們可以向自己的“人欲”宣戰,但如果把矛頭指向別人的低俗,則是對他人權利的侵犯。
對私權利主體來說,法無禁止即可為;對公權力主體來說,法無授權即禁止。這是需要強調千百次的信條。某些人也許看不慣“三俗”,您當然有批評的權利,如果批評的聲音多了,自然會影響其社團聲譽、流量和收益,以此敦促他們來調整,這是通過無形之手來調節。反之,用有形之手來畢其功于一役,就會陷入“三俗”的定義爭論,法律的剛性規定之外,如何界定雅俗之分?過分的“凈化”只會背離人性。有句被使用太多次的話,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這句話同樣適用于“三俗”,還是我說的,你可以任意批評“三俗”,但給他們足夠的表演空間,只要人家不違法,就讓時間、公眾和市場來選擇吧。相信群眾,就是相信市場,別總覺得自己比別人更聰明更高尚,有這種傲慢想法的人,常常呼喚出更大的愚昧和卑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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