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輪慘白的月亮懸掛在天空,像一只窺視人間的眼睛。李芳懷著七個月的身孕,卻執意騎著電動車在鄉間小路上前行,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
"芳,別走!天這么黑,你一個孕婦騎車多危險啊!"身后,丈夫張明的喊聲遠遠傳來,卻沒能讓她停下腳步。
李芳咬緊了嘴唇,加快了車速。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回娘家!今晚的那場爭吵徹底擊碎了她對這段婚姻的最后希望。七個月的肚子,卻連件像樣的孕婦裝都買不起。婆婆又在飯桌上念叨:"別家媳婦懷孕時婆家全包了,咱家可沒那條件,自己的孩子自己養。"張明不但不幫她說話,還埋怨她太嬌氣。
電動車的前燈在鄉間小路上劃出一道微弱的光芒。這條通往娘家的路,李芳從小走到大,閉著眼睛都能認得。然而今晚,路兩旁的樹影婆娑,不時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讓人不寒而栗。
"嗡——"手機振動起來,是張明的電話。李芳咬了咬牙,按下了拒接鍵。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強光從對面照來,李芳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感覺車身猛地一晃——
"人哪去了?怎么會不見了呢?"
第二天一早,張明一臉焦急地站在岳父母家門前,滿頭大汗。
"什么不見了?芳兒昨晚根本就沒回來啊!"岳父李大山皺著眉頭說道。
張明一聽,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不可能!她昨晚七點多就出門了,說要回娘家,這都十幾個小時了..."
李大山和老伴對視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出事了!"李大山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趕緊報警,再沿著來的路找找看!"
村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這件事,三三兩兩自發組織起來,沿著從張明家到李大山家的路線開始搜尋。然而,一上午過去了,別說人,連個電動車的影子都沒找到。
警方很快介入了調查。當地派出所的劉所長仔細詢問了張明昨晚與妻子爭吵的細節。
"你是說,你妻子懷著七個月的身孕,深夜一個人騎電動車回娘家,而你知道她離開卻沒有阻止?"劉所長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張明低著頭,無地自容:"我...我以為她就是一時賭氣,沒想到她真的走了..."
一名警員匆匆跑來報告:"所長,我們在通往李家村的小路上發現了一些車輪痕跡,看起來是電動車的,但痕跡在半路戛然而止,非常奇怪。"
劉所長眉頭一皺:"封鎖現場,組織人手擴大搜索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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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尋工作一直持續到黃昏,仍然沒有任何線索。李芳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張明坐在岳父家的堂屋里,面如死灰。他回想著昨晚的爭吵,心中懊悔不已。其實昨天只是個導火索,這半年來,因為家庭經濟問題,他與李芳的矛盾不斷激化。他工資不高,婆婆又是個精打細算的人,李芳懷孕后需要營養,卻總是被婆婆說浪費。
"我就知道,你們城里人家的女兒金貴,受不得半點委屈!"婆婆曾這樣念叨,而張明卻沒有為妻子說一句話。
岳母王蘭坐在一旁默默流淚:"芳兒從小就懂事,從沒讓我們操過心。嫁給你后,她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我問她過得好不好,她總說挺好的,可我看得出來她不快樂..."
張明低著頭,淚水無聲滑落。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多么不了解自己的妻子,有多么沒能保護好她。
夜幕降臨,搜尋工作不得不暫停。就在眾人準備撤離時,一個意外的電話打破了沉寂。
"喂,是張明嗎?我是縣醫院的護士。有位叫李芳的病人在我們這里..."
張明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如同觸電,立刻和岳父母趕往縣醫院。
醫院的走廊上,一位中年醫生迎了上來:"你們是李芳的家屬吧?她現在情況穩定,但需要好好休息。"
"我妻子她...怎么會在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張明聲音顫抖著問道。
"是一位老人送她來的。據那位老人說,昨晚他開著拖拉機回家,在路上看到一個孕婦騎著電動車突然暈倒。他把人送到醫院后就離開了,連名字都沒留下。"醫生解釋道,"李芳是因為妊娠高血壓導致的短暫昏迷,幸好送來及時,母子平安。"
"可是...我們找了一整天,怎么會沒發現她呢?"李大山不解地問。
醫生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位老人說,他是從小路旁的一個廢棄磚窯那里發現李芳的,當時她的電動車倒在路邊,人昏迷在磚窯里。"
廢棄磚窯?張明和岳父面面相覷。那個磚窯位于兩個村莊之間的山坳里,平日里幾乎無人問津,搜尋的人可能根本沒注意到那里。
當張明終于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芳時,她正安靜地睡著,臉色蒼白但平靜。床頭柜上放著一個布包,里面裝著一些干糧和幾件舊衣服。
王蘭看到布包,眼淚再次涌出:"這是芳兒準備出走的行李..."
張明如遭雷擊,他這才明白,李芳昨晚不是一時賭氣回娘家,而是打算離開這個家,離開他。
就在這時,李芳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病床前圍著的親人,她愣了一下,隨即轉過頭去,不愿面對張明。
"芳兒,你終于醒了!"王蘭喜極而泣,緊緊握住女兒的手。
李芳虛弱地問:"是誰...送我來的?"
"是一位好心的老人。"李大山回答,"你在廢棄磚窯昏倒了,他正好路過。"
李芳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我記得...我騎車時突然頭暈,看見對面來了強光...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這時,一名護士走了進來:"有位老人來看望李芳,說是救她的人。"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門口,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把拐杖。
"是您救了我妻子?"張明激動地上前,想要道謝。
老人搖搖頭:"不必謝我,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年輕人,好好對待你的妻子和孩子,別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老人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張明心上。他轉身看向李芳,突然跪在了病床前:"芳,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請你原諒我,給我一次機會..."
李芳看著丈夫真誠悔過的樣子,心中的堅冰開始融化。她想起兩人相識相戀的點點滴滴,也想到腹中的孩子,輕輕地伸出手,握住了丈夫的手。
"讓我送你們回家吧。"老人溫和地說。
當他們準備離開時,張明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我妻子在磚窯里的?那地方這么隱蔽..."
老人笑了笑:"我年輕時就住在那附近,那磚窯是我父親的。六十年前,我的妻子也曾在那里避雨,那天也是和家里人賭氣出走..."
張明感到一陣奇異的感覺,再看老人時,發現他的眼神中有一種超越時空的慈祥。
一周后,李芳出院回家。張明沒有帶她回原來的家,而是租了一套新房子,只有他們兩人。他辭去了原來的工作,找了份待遇更好的新工作。雖然每天要多跑一個小時的路,但他甘之如飴。
婆婆來看望他們時,驚訝地發現兒子變了—變得成熟、體貼。她也反思了自己的做法,開始學著尊重兒媳的感受。
至于那位神秘的老人,他們再也沒見過。后來村里人說,那片地方早就沒人居住了,而那個廢棄磚窯,據說五十年前就因為一場大火塌了一半,根本無法容人。
每當夜深人靜,張明看著身邊熟睡的妻子和日漸隆起的腹部,他都會想起那位老人的話:"別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有時候,生活中的奇跡并非超自然的力量,而是人心的覺醒與改變。那晚的離奇失蹤,或許正是命運給這個家庭的一次警示和轉機。
兩個月后,李芳順利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嬰。當他們抱著孩子去那個廢棄磚窯看看時,驚訝地發現那里已經被人重新修繕,門口還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四個大字:"珍惜眼前人"。
人海茫茫,相守不易。生活中的風風雨雨,考驗的不只是愛情,還有責任與擔當。正如那位老人所言,珍惜眼前人,別讓后悔成為生命中最沉重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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