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下鄉(xiāng)插隊那會我還不懂的愛情，等懂了愛情卻為時已晚

作為一名老知青，回憶我走過的幾十年人生之路，真的是有苦有甜也有難言的苦澀，就是因為下鄉(xiāng)插隊那會我還不懂得愛情，和我心愛的人失之交臂，等我懂得了愛情，卻為時已晚，他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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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1月份，我和同學(xué)們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了北京，最終來到了革命老區(qū)陜北，我們被分派在陜北延安地區(qū)的楊家溝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

當(dāng)時我們到農(nóng)村插隊的知青，大都是沒有資格當(dāng)兵、進工廠，也沒有資格去兵團和國營農(nóng)場，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剩下來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當(dāng)然也有根紅苗正的工人子弟。我們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個個都背著家庭出身不好的沉重思想包袱，很想通過真誠地改造思想，努力劃清階級界限，來擺脫戴在頭上的這個黑五類子女的緊箍咒，我們也想成為沒有污點的革命小將，從而被社會接納和認可。

當(dāng)年陜北農(nóng)村的生活不能單用一個“窮”子來概括，我們插隊落戶的楊家溝地處黃土高原腹地，那里溝壑縱橫，丘陵起伏，交通閉塞，耕地多為坡地，再加上土地貧瘠，廣種薄收，鄉(xiāng)親們的生活都很艱難。那時的楊家溝，貧窮落后又閉塞，鄉(xiāng)親們還有幾分愚昧和封建。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我們剛來楊家溝插隊落戶那天，就遇上了一樁愚昧迷信的事情。

時間過去了這么久，至今我還記得，我們是1月20日下午三點鐘到達楊家溝大隊的，我們?nèi)退拿兄啾环峙稍跅罴覝隙牪尻犅鋺簦铌犻L安排我們住在了隊部那兩孔有土炕的土窯里，還安排他婆姨幫我們做飯。

那天我們剛擺放好行李，李嬸（李隊長的婆姨）正幫我們做晚飯，一個后生突然慌慌張張跑來，哽咽著說：“二媽，你快去看看，蘭蘭難產(chǎn)，哦（我）媽燒香拜了菩薩，蘭蘭還是生不下來……”“產(chǎn)婦難產(chǎn)趕緊送醫(yī)院呀！燒香拜佛有啥用啊？”沒等李嬸說話，我們一起來插隊的一名男生大聲說道。

說話的這名男同學(xué)叫王成剛，比我大一歲，和我是初中同學(xué)，也是我家的鄰居，我對他家的情況多少還了解一些。王成剛的父親是部位機關(guān)干部，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被停職反省。王成剛的母親是協(xié)和醫(yī)院的產(chǎn)科主任，她經(jīng)常義務(wù)幫鄰居家的產(chǎn)婦做產(chǎn)檢，我三嬸生二胎時，就是王成剛的母親到我三叔家?guī)椭由摹＞褪且驗橥醭蓜偟母赣H，王成剛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母親也受了連累，被下放到市郊的一家衛(wèi)生院坐診。

聽了那個后生的話，李嬸趕忙從灶火圪里站起來，在身上擦了一把手，就跟著那個年輕小伙子往外跑去，王成剛叫上一名叫趙方旭的男同學(xué)也跟著跑了出去。只聽李嬸說：“女人生娃娃，你們?nèi)チ艘矌筒簧厦Γ旃掷涞模旎馗G嘛。”“產(chǎn)婦難產(chǎn)一定要送醫(yī)院……”王成剛和趙方旭還是跟隨李嬸他倆去了。

那天王成剛和趙方旭沒回來吃晚飯，吃完晚飯我們?nèi)鷦偹⑾赐赍佂耄铌犻L來到了隊部，告訴我們說王成剛和趙方旭送蘭蘭去公社衛(wèi)生院了，不知啥時才回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王成剛和趙方旭回來了，另兩名男同學(xué)就問王成剛：“隊長的侄媳婦生了嗎？”“生了一個男孩，母子平安。”王成剛笑著說。“幸虧及時去了公社衛(wèi)生院，要不然的話，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王成剛話音剛落，趙方旭又補充了一句。聽到李隊長的侄媳婦母子平安，我們幾名女同學(xué)也松了一口氣。說句實話，那時我們都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對生孩子這樣的事情聽到都臉紅，誰也不好意思打探這事，可事關(guān)生死，我們心里也牽掛。

兩天后，李隊長的侄媳婦出院了，李隊長的侄子買了半斤糖塊來到我們知青居住的地方，給我們送來了喜糖，其實他是來感謝王成剛的，他說要不是王成剛讓及時送到公社衛(wèi)生院，他婆姨和娃娃就都沒了。李隊長的侄子還要給王成剛磕頭，被王成剛和兩名男生拉住了。

從那之后，我們?nèi)紝ν醭蓜偣文肯嗫矗瑳]想到一個初中畢業(yè)生還懂這些，關(guān)鍵時刻這么有主見。王成剛也是因為這事，得到了鄉(xiāng)親們的夸獎和贊揚。在鄉(xiāng)親們口中，王成剛成了李隊長侄媳婦的救命恩人。王成剛也借此機會宣傳一些科普知識，批判那些封建迷信思想。

第二年初秋，隊里為我們知青打了新窯，成立了楊家溝二隊知青點，理所當(dāng)然，王成剛成了我們知青小組的組長，李隊長還讓他擔(dān)任隊里的記工員。隊里有啥事，李隊長都會找我們知青商量。

剛下鄉(xiāng)那兩年，我們?nèi)棵吭谀猩媲埃巳硕继貏e緊張，臉紅心跳，說起話來語無倫次，做事也是手足無措，手忙腳亂的。那四名男生也不比我們強多少，在我們?nèi)媲埃部偸秋@得那么緊張，那么拘謹。所以，我們知青小組的男女生即使天天在一個鍋里吃飯，天天一起出山勞動，卻像陌生人一樣互不理睬，相互間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兩三年，在一口鍋里吃了兩三年的飯，我們女生幾乎沒跟男生單獨說過話，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其他的基本都不了解。我之所以對王成剛有所了解，主要是我們兩家住鄰居的原因，他家的情況，我基本都是聽父母和鄰居們說的。我家的情況，王成剛應(yīng)該不是太清楚，我祖父是資本家，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卻不回避我，總是默默地幫助我，有時還沒話找話地跟我說上幾句。我們雖然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他，表面卻總是裝出討厭他的樣子。

記得是1973年冬季，大隊批準我們回北京探親過春節(jié)，但上級有要求，每個知青點都要有值守人員，就是說每個知青點至少要有一個人留下來看家。當(dāng)時已臨近春節(jié)，大家都歸心似箭，都期盼著回北京和父母過團圓年，誰也不想留下來看家。71年冬季我們回北京過年，王成剛說他不想回北京，是他主動留下來為大家值守的，這回再讓他留下來，從哪也有些說不過去。他雖然是我們的小組長，可他也想念父母啊。

北京知青在陜北（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也采納了當(dāng)?shù)乩相l(xiāng)常用的抓鬮方案，決定抓鬮定去留。王成剛把一張信紙撕成七張紙條，讓我在七張紙條上寫上六個“去”字和一個“留”字，七張紙條都團成紙蛋，王成剛把團好的紙蛋放在洗臉盆里，用力晃動了幾下洗臉盆，就讓我們?nèi)茸ゼ埖埃Ｏ碌淖詈笠粋€紙蛋是他自己的。

結(jié)果，我抓到了那個可惡的“留”字，當(dāng)時我就哭了。一是不能回家過年傷心難過，二是想想知青點就我一個人，我就怕的要命。王成剛看我哭了，笑了笑說：“我原本就沒打算回家過年，只是跟大家做個游戲開個玩笑而已。今年還是我留下來看家，你們幾個結(jié)伴回去吧。”

就這樣，王成剛留了下來，我和同學(xué)們一起回北京過年了。回北京那天，王成剛把一個黃提包交給了趙方旭，里面是他買的芝麻、綠豆和小米，還有老鄉(xiāng)送的一些紅棗。王成剛一直把我們送到公社汽車站，看我們都坐上了開往縣城的汽車，他才一個人默默地回了楊家溝。

我回到北京的第三天，王成剛的母親來問我，問我王成剛為啥沒回來過年，她說一進臘月就接到了王成剛的來信，說今年回北京過年。王成剛的母親還問我，問我王成剛沒犯什么錯誤吧，她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事。我說王成剛留在陜北看家，所以沒回來，王成剛的母親才放心了。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心里很愧疚也很感動，原來王成剛是為了讓我回北京過年，他才撒謊說自己沒打算回北京過年。

回到北京后，我本想當(dāng)面向他說一聲謝謝，可我卻沒好意思，這句謝謝一直也沒說出口。

那年春天開始，陸續(xù)有廠礦企業(yè)和政府部門在我們插隊知青中招工招干，根紅苗正的那兩名女同學(xué)優(yōu)先進城工作了，趙方旭也到縣糧油食品廠當(dāng)了工人，我們知青點還剩下了我一名女知青。當(dāng)時我的情緒很低落，自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出頭之日。王成剛就安慰我說：“陳梅香，下一次再有招工的名額，我一定替你爭取。”王成剛還把他的手電筒給我，說晚上起夜的時候好照亮。

王成剛對我的關(guān)愛，我很感動。他對我的心思，我心里也明白。可我還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表現(xiàn)出了一副清高孤傲的姿態(tài)。

說句心里話，那時我雖然對王成剛頗有好感，可我還是盡力抑制自己，為自己的前途冷酷地掐滅了心中剛剛萌發(fā)的情感火苗，不敢想入非非。況且我的家庭出身和他的家庭都有問題，我怕耽誤自己的前程，也怕遭到家長的反對。

直到1977年秋天，我們知青點還剩下我和王成剛兩個人，我和他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有時他去公社供銷社買生活用品，問我去不去，我每次都拒絕和他同行。一次我們大隊放露天電影，他喊我一起去看電影，我也沒和他一起去。

1977年初秋，我們大隊得到一個縣五金廠招工的名額，李隊長就把這個招工名額給了王成剛，沒想到王成剛在招工審批表和體檢表上都填寫了我的名字。結(jié)果縣五金廠招男工不要女生，我沒能進城工作，王成剛也沒去成，白瞎了一個招工指標。

事后李隊長問王成剛：“成剛，你咋寫了梅香的名字？”“隊長，我進城工作了，陳梅香一個人咋辦呀？總不能讓她一個女生留在知青點吧。”王成剛說話的聲音不大，還是被我聽了個清清楚楚。

不久，我辦理病退回到了北京，病退手續(xù)是王成剛幫我辦理的。離開楊家溝那天，王成剛送我到公社汽車站，分別的時候，他苦笑著說：“你回北京了，我心里也就踏實了，真怕把你一個人留在陜北。”

我回到北京不久，王成剛也回到了北京，他也是病退回城的。回到北京后，他到我家看我，送給了我一個日記本，里面夾著一張紙條：陳梅香，我想和你一起開創(chuàng)未來。

恢復(fù)高考的第一年，我考上了北京師范學(xué)校，王成剛卻名落孫山。我媽反對我和王成剛交往，當(dāng)時我也沒主見，就沒再跟王成剛聯(lián)系，見到他我也會低低頭裝作沒看見。王成剛是個知趣的人，以后他再也沒去過我家。

1978年夏天，王成剛考上了人民大學(xué)。也是那年初秋，王成剛的父親恢復(fù)了工作，他母親也調(diào)回到協(xié)和醫(yī)院，繼續(xù)在產(chǎn)科當(dāng)主任。

師范畢業(yè)后，我成了一所中學(xué)的語文老師，有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可我的婚姻卻亮起了紅燈，親戚朋友給我介紹了好多對象，我一個都沒看上。在我心里，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跟王成剛相比，他成了我找對象的標準。

母親知道了我的心思，就鼓勵我去找王成剛，那時我才知道，王成剛已經(jīng)有了對象，兩人都領(lǐng)取了結(jié)婚證，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

后來我也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我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每當(dāng)聽到他抱怨和無理取鬧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王成剛。每當(dāng)想到他在陜北插隊落戶期間替我值守和把招工名額讓給我的那一幕一幕，我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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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我已從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白發(fā)老人。經(jīng)歷了人生歲月的洗禮，我漸漸領(lǐng)悟到了愛的真諦。下鄉(xiāng)插隊那會我還不懂的愛情，等我懂得了愛情卻為時已晚，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王成剛，謝謝你當(dāng)年對我的關(guān)愛和照顧！謝謝你對我的愛！這份情和愛，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忘懷。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陳梅香老師真情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