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春天的一個午后,中南海小禮堂里正在討論一份普通的干部調配表,名單最后一行寫著“李力群,圖書館資料室”。周總理簽了字,抬頭吩咐秘書盡快落實;半天后文件送到毛主席案頭,他掃了一眼,眉頭一挑:“不妥,她該回教育部。”就因為這句批示,一位沉寂多年的女性再度走進公共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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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弄清這份批示的重要性,得把時間撥回到三十一年前。1940年元旦,延安小禮堂燈光昏黃,剛滿十九歲的李力群在嘉陵河邊的小院里與高崗草草成婚。婚禮沒有隆重誓詞,只有幾碗小米飯和一盤炒辣椒。對她而言,這樁婚姻來得倉促,可組織已拍板,她只能點頭接受。
李力群出身徐州書香門第,早年在女師范念書,是同學眼中的“高才生”。抗戰爆發后,她懷揣一封朱瑞寫給林伯渠的推薦信只身赴陜北,進入陜北公學。那年冬天,她常坐第一排聽課,講臺上的講師正是高崗。后來有人調侃:“高崗第一眼就盯上了小個子女生。”她聽了只輕輕皺眉,既無欣喜也無推拒。
婚后不到五年,東北形勢突變。按照“向北發展”的決策,高崗和李力群雙雙奔赴哈爾濱。高崗成了軍區副政委,李力群擔任松江省委婦女部秘書。那段時日,她白天整理文件,夜里縫補棉被,常被戰士們叫“李大姐”。東北大雪封門,煤爐子噗噗作響,她抱著文件在火盆邊取暖,卻已開始琢磨一件事:給干部子弟辦一所像樣的學校。
1948年冬,她接手南崗子子弟小學殘留下的二十多個孩子。沈陽城剛解放,房舍破敗,供暖不足,她四處求人借爐子借炭塊。張聞天聽說后,干脆下令把軍區衛生部的一整片院子騰出來,東北第一育才小學就此落地。徐特立親筆題寫校名,還特意加了“第一”兩個字,意思是:后面還能開第二、第三。
學校實行校長全責制,食宿衛生都得管。開學第一周,幼兒班斷奶粉,她給烏蘭夫寫電報:“急需鮮奶二十頭奶牛。”兩天后貨真價實的奶牛拉進校園。孩子們第一次喝上熱牛奶,臉凍得通紅也咧嘴傻笑。不得不說,那一刻她徹底贏得了“李媽媽”的稱號。
高崗在北京任國家計委主席后,風云驟變。“高饒事件”讓他跌入深淵,1954年8月自盡。消息傳到沈陽,育才校園鴉雀無聲。李力群挺著六個月身孕,帶著四個孩子和兩張調令北上,卻住進新街口破舊四合院。警衛撤走,薪金停發,昔日的教育家成了“問題家屬”。她常自嘲:“從天上摔到地面,還得先爬起來喂奶。”
周總理始終留意她的困境。他去看望時語速放緩:“現在世態炎涼,你要咬牙。”后來把她調到勞動部,理由簡單——部長曾是高崗部下,可以照顧。但現實并不如意,級別被降,待遇打折。她自請去圖書館,想安靜 catalog 資料,少與人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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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低調安排只維持十幾天。毛主席獲悉后發話:“李力群辦過育才,教育口更需要她。”一錘定音,她被調回國務院科教組學生司。那年夏天,北京悶熱,她走進中南海辦公樓,又見到熟悉的課桌、粉筆味道,心里五味雜陳。
毛主席的關心不止于此。批示中還寫道:“其子女報讀大學,一律平等對待,不得因父案受阻。”當年各校招生組照章執行,李家的大兒子順利進入大學課堂。外界議論紛紛,但政策面前無人敢另起一套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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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四屆人大召開之前,她還被推舉為全國人大代表。節慶觀禮臺上,她身著深藍套裝站在角落。鮮花、禮炮、彩旗,鏡頭少有給到她,可不少軍隊干部子弟認出了昔日校長,悄悄打招呼:“李媽媽好!”
進入八十年代,她的級別恢復至副部,之后離職休養。生活趨穩,仍常回沈陽參加育才校慶。校門口那尊半身像,正是她手里拿著課本、眼神堅定的模樣。老師帶小學生路過,總會指著雕像低聲介紹:“這是學校的創始人,你們喝的第一口熱奶,她找來的。”
2010年,學校為她祝九十壽辰,百余名校友齊唱當年的起床兒歌。唱到“太陽出來啦”時,她瞇起眼聽,手掌輕輕跟著節拍敲椅扶手,滿頭白發安靜地抖動。有人問:“奶牛還記得嗎?”她笑了:“記得,可惜牛早換代了,孩子換了一茬又一茬,學校還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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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夜,李力群在北京病逝,享壽一百歲。告別儀式極其簡單,靈堂前只有一圈舊日學生送來的白菊花。花圈挽聯八個字——“不忘培育之恩”。說來輕巧,卻把她半生的跌宕、堅守與榮光概括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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