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綺云傳》第三十六章：光照千秋 | 張法民

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

1949年11月30日。山城重慶終于獲得解放。回到了人民的懷抱，在各界群眾歡慶勝利的同時，重慶市的黨政軍民各界，在脫險同志聯絡處的幫助下，迅速找到了楊虎城將軍父子、宋綺云、徐林俠以及小蘿卜頭宋振中的遺體。

12月16日，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給楊將軍的家屬發來唁電：“驚悉楊虎城將軍于本年9月6日在重慶監獄被國民黨匪徒秘密殺害，楊將軍夫人和次子楊拯中，宋綺云、徐林俠和小蘿卜頭宋振中也先后慘遭毒手，極為悲痛。楊將軍在1936年與中國共產黨合作，推動全國一致抗日，有功于國家民族。楊將軍由此而受到蔣介石的囚禁達12年之久，并因堅持愛國主義立場而犧牲，這個犧牲是光榮的。楊將軍的英名，將為全國人民所永遠紀念。謹電哀悼，望勉節哀思，為繼承楊將軍的愛國事業，徹底消滅反動匪幫的殘余而奮斗。”

　　重慶軍管會專門成立了治喪委員會。1950年1月15日，在青年館大禮堂，重慶各界舉行了悼念楊虎城將軍暨被難烈士大會。大禮堂門前的影壁上。扎了一層密密的松柏樹枝，上面襯著白色大字：“重慶市各界追悼楊虎城將軍暨被難烈士追悼大會。”

　　大門外面，用白布搭成的祭棚，禮堂內容納不下的挽聯和花圈，都分放在棚內兩旁，成千上萬市民在門外祭棚內默默哀思。屋頂上豎起了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和五顆大紅星，這一切都告慰著死者，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他們將踏著先烈們的血跡，解放全中國，活捉蔣介石。

　　禮堂正中的靈堂上，安放著楊虎城將軍12年前的遺像。兩旁分列的是殉難的32位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的畫像。其中有宋綺云、羅世文、黃顯聲、許曉軒、陳然、江竹筠、李青林、譚沈明等烈士。人們向他們鞠躬致哀。

　　兩邊掛著各界送的挽聯。中共中央西南局的挽聯是：

西安舉義，振奮全國；

重慶成仁，永垂不朽！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劉伯承、鄧小平、張際春、李達諸將領的挽聯是：

　　為烈士復仇，徹底消滅反動派，為人民幸福，努力建設新中國。

　　中午12時，禮堂坐滿了各界來賓。劉伯承、鄧小平兩將軍提前趕來，哀痛地舉行首奠。接著張際春主任、陳錫聯市長、曹荻秋副市長，以及民主黨派、人民團體負責人都參加了祭奠。

　　張際春主任向大會發表了悲憤的演說：“烈士們的英雄氣概，是中國人民的光榮。美蔣合作殺害中國革命者，并不表明反動派的力量強大，而正是表明了他的趨于死亡。中國人民一定要打到臺灣和海南島，捉拿罪魁歸案法辦。”

　　陳錫聯市長含著兩眼熱淚，悲憤得不能自制：“烈士們！你們的仇，不能由你們自己來報了，我們一定為你們報仇。你們沒有完成的革命大業，我們一定為你們完成，人民的中國，誰也不能動搖它……”

　　發言一個接著一個，“打倒國民黨反動派！”“打倒蔣介石！”“為烈士復仇！”的口號，此起彼伏，聲震山城。

　　最后，由楊虎城將軍長子楊拯民將軍，代表烈士家屬致答詞：“重慶松林坡磁器口慘案，再一次用血淋淋的事實，向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民，揭示出蔣介石匪幫與帝國主義的猙獰面目。歌樂山慘案是自古以來最慘的慘案之一。這筆血債是要用血還的！先烈們堅貞不屈、壯烈成仁，他們的血沒有白流。生命雖然犧牲了，但他們所奮斗的理想，今天已經實現了。近百年來革命先烈，包括磁器口烈士們的鮮血，所灌溉起來的新中國紅花，已經開遍了中國大陸，他們可以暝目九泉，長眠地下，而獲得最大的安慰。”

　　追悼儀式告成，家屬上臺家祭，市民亦川流不息前來追悼，哭聲凄絕，直至黃昏。

1月16日，天剛破曉，參加送靈典禮的黨政各機關代表和各界群眾，從面八方向滄白堂前的廣場匯集。10點30分，鞭炮齊鳴，宣布開始啟靈。楊將軍、謝葆貞（骨灰盒）、宋綺云、徐林俠、楊拯中、宋振中、楊拯貴、張醒民、閆繼明諸烈士的9具棺木從滄白堂緩緩抬出。從滄白路、民族路、紀功碑、大梁子、小什字，直到朝天門碼頭，沿途自發而來的群眾，至少有10萬人以上。雖然和元旦日、慶祝解放大游行一樣，同樣是人山人海、萬人空巷，但沒有歡樂和喧嘩，只有無比的悲憤和強烈的復仇情緒所造成的肅穆、沉重與莊嚴。

　　沿途，人民團體紛紛路祭，群眾為了表達對烈士的崇敬，他們甚至采用了民間古老的禮俗，祭案上擺看祭品，點燃了香燭，虔敬地上香焚箔。

　　送靈行列緩緩行進，下午1時，鞭炮的爆炸聲，悲壯的軍樂聲，響亮的腰鼓聲和民間的鑼鼓聲，響成一片，像群山中松濤怒吼，又像是怒潮驚濤拍岸，匯成了一支驚天地泣鬼神的送靈交響樂。

　　響亮的口號聲，高入云霄，使這支送靈隊伍，變成了重慶千百萬人向蒼天的宣誓，變成了重慶千百萬人民向美帝、蔣匪的示威。

2時25分，載運靈柩的“慶華”輪，鳴著汽笛，在嘉陵江畔磨兒石碼頭，伴隨著哀樂啟航了。駛入長江，“順水東下，言旋秦關”。

1月24日，靈柩到達武漢，中共中央中南局、中南軍區、第4野戰軍的軍直機關，在漢口舉行公祭。

26日下午，組織了武漢各界萬人送靈，由漢口碼頭，送至循禮門車站。

30日，車達西安，西北軍政委員會主席彭德懷將軍和各界人民在車站舉行了迎靈公祭儀式。烈士們又回到了生前戰斗過的地方。

2月7日上午，西安各界又為楊將軍和宋綺云烈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根據家屬意見，在西安南郊，鳳景秀麗的韋曲少陵杜公祠，為烈士們修建了陵園，便于群眾和后代瞻仰。

在舉行葬禮的同一天，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發出公告，并在北京軍事管制委員會大禮堂舉行了公祭。當時因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正在國外訪問，朱德總司令親臨靈堂，林伯渠秘書長代表黨中央致祭。

楊虎城將軍、宋綺云等烈士，為人民的解放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他們的英名，將與日月同輝、山河共存，倘魂兮有之，當含笑九泉。

　　西安的南郊，有個風景區杜公祠。這兒春意更濃。陜西省人民政府在這里修建了一座烈士陵園。宋綺云、徐林俠和“小蘿卜頭”宋振中都安葬在這里。

為了國家和民族的解放，革命先烈們英勇不屈，同監獄當局進行了長期的艱苦卓絕的斗陣，用自己堅定的信仰與信念迎擊敵人的瘋狂與殘忍，涌現出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動人事跡。在酷刑和死亡的威脅面前，他們臨危不懼，把生命置之度外。正是這種鋼鐵般的斗爭意志和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給后人留下了極其寶貴的精神財富，鑄就了一代英魂。

在歌樂山這塊土地上，許多共產黨員和黨外革命志士，為了祖國的解放，人民的幸福，身經殘酷的折磨，面對死亡的威脅，義無反顧，大義凜然，表現了他們堅貞不屈，臨危不懼，斗爭到底的革命情操。在這個戰場上，革命者用自己的血與肉無情地嘲笑了敵人的瘋狂和愚蠢，表現了他們對共產主義執著的追求和勇敢，在“白公館”、“渣滓洞”的鐵窗黑牢里，革命先烈們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磅礴天地的精神，為中華民族塑造了一個個巨大而崇高的形象。

歌樂山，人們記憶中一座悲壯的山，一座烈士鮮血凝固而成的山，一座充滿內在的精神力量的山，一座時代在吶喊，呼嘯的山，它與人民共和國的歷史相連。這座山地平平，卻獨具特色，它沒有華山之險，泰山之雄，黃山之奇，峨嵋之秀，它無法進入名山之列。但是，在所有的山中，這座山卻是最沉重的，它沉甸甸地壓在歷史上，使每個接近它的人都能感到它的分量。這是空間范疇中不足掛齒的一座山。這是時間意義上無法繞開的一座山。這座山屬于歷史，屬于人民共和國的歷史。

如今，歌樂山下的白公館，渣滓洞監獄舊址，松林坡刑場，烈士墓，現場的氛圍讓人觸景生情。殘忍的折磨，非人的待遇，嚴酷的刑罰，讓人不寒而栗。從而讓我們的心靈得到了一次洗禮，精神得到了一次升華，思想得到了一次震憾。

勝利的曙光已經映紅了天際，廣大人民群眾以無比喜悅的心情，迎接新中國的誕生之時，小蘿卜頭宋振中與他的父母卻被敵人秘密殺害，殘殺在特務的屠刀之下。烈士的血染紅了祖國的大地，烈士的偉大精神，將永放光輝。黨和人民的優秀兒女倒下了，但黨和人民絕不會忘記，他們的業績，人民將永遠懷念他們。

魯迅先生說過，我們自古以來，有埋頭苦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生忘死的人，有為國捐軀的人，他們在黑暗中摸索，在痛苦中期盼，在屈辱中抗爭。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錚錚鋼骨，凜然正氣，才撐起了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土地的天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他們，乃是中國的棟梁，人去了，英烈永存，光照千秋！

2005年，邳州市人民政府在宋綺云故居立碑紀念；2009年6月，宋綺云被評選為“5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江蘇英雄模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