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魯西大地,寒意已浸透筋骨。山東夏津縣一條平日里波瀾不驚的河道,在11月11日的深夜被驟然撕裂,一對已離異夫妻的相繼墜河,讓深秋的寒涼更添幾分刺骨的悲痛。
當晚22時許,河道周邊居民李女士正準備熄燈休息,一陣模糊的爭執聲夾雜著水聲突然從河邊傳來。
等她披衣跑到岸邊,夜色里只剩水面不斷擴散的漣漪,岸邊空無一人,只有冷風卷著枯草掠過堤岸。“有人掉河里了!”她的呼喊打破了夜的靜謐,附近居民紛紛聚攏,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慌亂晃動,有人顫抖著撥通了110和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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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津縣消防救援大隊隊員抵達現場時,河道已被夜色完全吞噬。深秋的晚風裹挾著河水的腥氣,隊員們穿著救生衣跳上沖鋒舟,發動機的轟鳴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當時水流比預想的急,水下全是暗坑和水草,探照燈照過去,只能看到漂浮的雜物。”
參與救援的消防員張磊回憶,隊員們分成兩組沿河道兩岸推進,岸邊自發趕來的群眾也手舉手機照明,形成兩道斷斷續續的光帶。
凌晨1時30分,沖鋒舟的掛鉤在下游300米處勾住重物。當隊員們合力將物體拉上船時,發現是一名男性遺體,經隨后趕到的家屬確認,正是墜河的男子張某。
而與他一同墜河的前妻李某,卻如石沉大海。湍急的河水在深夜里失去了蹤跡,只留下搜救隊員手中不斷晃動的光束,和家屬壓抑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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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天光大亮,事件細節逐漸清晰:張某與李某半年前辦理了離婚手續,但為了照顧3歲的兒子,仍有頻繁往來。11日當晚,兩人因孩子的撫養問題在河邊發生爭執,情緒激動下相繼墜入水中。
這個消息讓原本沉重的救援現場,更添了一層揪心——那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孩子,此刻尚不知父母已遭遇不測。
一場跨越18天的大規模搜救就此展開。夏津縣藍天救援隊率先全員出動,周邊縣市的公益救援力量也陸續馳援,最多時現場聚集了5支救援隊、40余名隊員。
深秋的河道成了天然的“戰場”,水面漂浮著枯黃的蘆葦和生活垃圾,水下地形復雜多變,深淺落差最大可達3米,暗礁和漩渦暗藏其中。
“白天駕船用長桿探,晚上在岸邊搭帳篷值守,隊員們的手腳都凍得失去知覺。”救援隊的莫先生從11月27日加入后,連續48小時未曾合眼。他和隊友們沿著墜河點上下游20公里范圍反復巡查,累計搜尋行程超過150公里。
為了提高效率,他們將河道分段包干,每200米設置一個觀察點,白天用聲吶設備探測水下,夜晚則用紅外熱像儀排查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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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村民也自發參與進來,每天清晨都有村民提著熱水和包子送到救援點,有人甚至將自家的取暖器搬到了臨時帳篷里。“都是為了孩子,哪怕能早一分鐘找到,也是個安慰。”村民王大爺每天都會沿著河岸走兩圈,手里的竹竿不停撥弄著水邊的雜草。
11月29日上午9時,轉機終于出現。莫先生帶領的小隊在墜河點下游20公里的一處水閘口,發現水面上有物體被樹枝緊緊纏繞。“當時心跳一下子就快了,駕船靠近后,確認是失聯的李某。”
意外卻突然發生。由于連續作業,打撈船的電量已嚴重不足,無法在水流湍急的水閘口固定。
隊員們系好安全繩下水清理樹枝,就在雜物即將清理完畢時,遺體突然掙脫束縛,順著河水向下游漂去。
“追!”莫先生大喊一聲,隊員們駕著僅剩少量電量的船只緊緊追趕,同時緊急聯系下游的救援隊設置攔截點。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緊張追蹤,在下游5公里處,李某的遺體被另一支救援隊成功攔下——這里距離最初的墜河地點,已整整2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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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上午11時,在11名救援人員的合力下,遺體被安全打撈上岸。趕到現場的家屬看到遺體的瞬間,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失聲痛哭。
參與救援的隊員們默默摘下安全帽,站在一旁低頭肅立,不少人的眼眶都紅了。“18天的努力,沒能等來奇跡,只希望能給家屬一個最后的交代。”莫先生說。
目前,李某的遺體已移交家屬處理,相關部門正在對墜河的具體細節進行調查。
而事件中最讓人牽掛的3歲幼童,暫時由爺爺奶奶照顧。當地民政部門已與家屬取得聯系,將根據相關規定協助辦理后續的監護手續和救助事宜。
11月30日清晨,夏津的河道已恢復平靜,只有岸邊殘留的搜救痕跡,訴說著這場漫長的等待。
陽光灑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卻暖不透這個家庭失去雙親的寒涼。正如救援現場一位村民所說:“再大的矛盾也能商量,生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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