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這句話，藏著一副處世的良方

《老子》有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意思是說，執(zhí)持使?jié)M，不如適時停止；捶擊使銳，鋒芒難保長久。金玉滿堂，沒人能夠長守；富貴驕狂，必將自取禍殃。功成身退，本是天道自然。

說起來，這一招對許多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沒機(jī)會使，因為大部分人還沒有體嘗過功成名就的滋味。這邊廂尚未粉墨登臺，那邊廂已設(shè)計好退場機(jī)制，怎么說都有點太早。但考慮到將要到來的各種可能，對正努力著往前走的人們來說，這樣的設(shè)計又未嘗不是一種很好的預(yù)警。

老子說，對一個物件而言，端持著使之盈滿，不如作罷的好；捶擊它使之尖銳，不可長保無恙。物是如此，人也同樣。譬如財富，一味占有，讓自己賺得盆滿缽滿固然好，但背負(fù)得多，既不能跑快，又不易放下，長久地保有更有困難，終究是一件麻煩事。再譬如名位，你苦心經(jīng)營，所獲頗豐，固然足可夸耀，但躊躇四顧，驕傲自滿，必會招來禍殃。《管子·白心》也說了：“持而滿之，乃其殆也；名滿于天下，不若其已也。”這就大好而不妙了。因此，你一旦成功，若智慧足夠，就應(yīng)選擇退出。

中國人本著天人合一的傳統(tǒng)哲學(xué)觀，極善于從大自然中獲得有益于人生的教訓(xùn)。看到一日之中，太陽升高到中天就開始西沉，四時之運(yùn)，月亮盈滿到頂點就開始虧蝕，很自然地就體悟到天意忌滿、人意知止的道理。老子說，如果你真的體悟到了這個道理，還饞什么，又貪什么？你固然應(yīng)隨萬物興起而動，更應(yīng)隨天道無為而止，不多造作，不多興事，并“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第二章）乃至“功遂身退”，這樣功名才有可能不棄你而去。這，就是“天之道”。

當(dāng)然，“身退”未必就一定得避其位而去，歸隱林泉、堅臥不起，或許你的經(jīng)驗和威信是后人永續(xù)發(fā)展的財富。倒是如何做到功成而不有、不恃、不居、不發(fā)露，頗能考較人的智慧。揣摩老子的意思，似乎是這樣的：一個人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要因為有一點功勞，就事事求例外，到處去招搖。這樣的話，即使身退了，影響不退，大不利于后人的施展；影響退了，心沒有退，又大不利于個人的健康。既然都已經(jīng)退到后臺了，就應(yīng)該忘了前臺鑼鼓——因為它已經(jīng)不屬于你了。

再想一想人的一生，所謂財富也好，名位也罷，從發(fā)足追求的那一刻起，不就連帶著許多不盡體面的事嗎？甚至不就可以說是一種罪惡嗎？都說只有自然擁有，才有可能成為一種美德。你是自然擁有的嗎？或者，你擁有得自然嗎？這樣一想，你就放下啦。

記得孟子說過，孔子之道是“可以退則退”，老子則告訴你，就是為了自己，你也必須選擇退，因為這更合乎天道。至于他教你選擇在聲望達(dá)到頂點的時候退，是讓你可以最后博一回豁達(dá)的美名，所以他是善體人意的。

又記得清人王之春《養(yǎng)靜箴言》曾說：“謙退是保身第一法。”想來他一定是熟悉《老子》的。帕斯卡爾《思想錄》曾說：“我們?nèi)绱俗砸詾槭牵尤幌Ｍ约旱穆暶麄鞅槿澜纾踔磷屇切┰谖覀兯篮蟛艁淼绞篱g的人也知道。我們又如此虛榮，身邊三五個人的好評就能給我們帶來愉快和滿足。”他讀沒讀過《老子》？還有，西諺有所謂“勇退即勇績”（A brave retreat is a brave exploit）之說，發(fā)明這句格言的人又讀沒讀過《老子》呢？誰都不知道。但因為都是說人的問題，應(yīng)該有一份感通。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許多人從官場和職場中全身退出了。水窮處，云起時，不時可見到他們寒江獨(dú)釣的身影。這樣的人，真是有福。

◎本文來源：“中華書局1912”，文章版權(quán)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刪除；圖片由豆包AI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