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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浙江官方新媒體“浙江宣傳”刊發文章《不管月薪多少,國事聯著家事》,旨在通過“位卑未敢忘憂國”的敘事框架,闡釋低收入群體與國家發展之間的關聯性。
然而,該論述在強調宏觀價值目標的同時,未充分考量基層勞動者在住房、教育、醫療、養老等領域的實際生活壓力;官方話語體系與民生訴求的表述方式存在錯位,導致雙方對同一問題的理解產生偏差。
文章將“國家大事”與個體生活硬性關聯,卻忽略了最基礎的生存邏輯:當勞動者為子女教育費用發愁、為醫療支出焦慮、為養老保障生憂時,他們的關切焦點必然是工資漲幅、物價波動等直接關乎生計的問題。
這種對“國家大事”的疏離感并非源于個體情感的冷漠,而是在生存壓力驅動下,基于理性權衡而做出的適應性選擇。
對于月收入僅三千元的群體而言,其首要精力集中于應對和維系自身生計事務,客觀上難以分配額外資源參與社會公共議題的討論。
若強行要求,便形成邏輯錯位,本質上等同于要求處于基本生存需求未滿足狀態下的個體,去參與探討“天下大同”的理想社會構建,亦如讓赤腳者去討論“穿哪個品牌的皮鞋更優雅”。
脫離具體生存經驗的宏大敘事,本質上是對個體理性選擇的否定,反映的是官方話語從“共情”到“共責”的異化。
文章套用“位卑未敢忘憂國”的詩詞,試圖以文化權威為論點背書,卻忽視了這句詩的歷史語境。
陸游的“憂國”是士大夫階層的責任自覺,而普通勞動者的“憂”則更貼近“柴米油鹽”,本屬于不同階層的價值坐標系。
當這種引用脫離具體歷史語境,強行將士大夫的憂國情懷嫁接于基層勞動者身上時,不僅是對原詩精神內核的扭曲,更淪為對“卑微者”的道德化想象。
用士大夫的崇高敘事消解基層勞動者的現實困境,用文化符號的權威性掩蓋階層認知的隔閡,官方新媒體將二者強行等同的傳播實踐,暴露出雙重認知偏差——
既未能理解士大夫憂國情懷的歷史局限性,也忽視了普通勞動者“憂”的在地性與復雜性,最終陷入“官號不識‘憂’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憂’”的尷尬境地,反而在傳播中加深了不同階層間的理解鴻溝。
脫離具體生存經驗的宏大敘事,非但無法激發共鳴,反而會加劇民眾對官方話語的疏離感,徒增人們身處大時代中的無力感和拋離感。
反之,當勞動者因醫療費用焦慮時,官方若能推動醫保改革、降低醫療成本,遠比大談“國家競爭力”更有說服力。
官號不識“憂”滋味,本質上是官方話語與民生體感之間的錯位。
一些官媒總是能用一句話或一個觀點,不經意地將民間立場、民眾利益,神奇地置換到他們的對立面。
這種人為造成的隔閡,看起來又是那么自然而然。在某些官媒話語體系內,言說者甚至可能沒意識到這樣表述有何不妥。
就《不管月薪多少,國事聯著家事》一文而言,若是承認不同收入群體對國家事務的關注度存在客觀差異,就能避免以“情懷”否定個體生存理性的正當性。
真正的國家關懷,不應以消解個體生活實感為必要條件,而應在正視、理解和尊重具體生存經驗的基礎上,推動制度完善與社會公平。
將“國家競爭力”等抽象概念,轉化為“醫保報銷比例”、“育兒補貼標準”等可感知的民生指標,縮小話語與現實的認知落差——這種樸素的邏輯,才是對民眾“憂”滋味最有力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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