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不止40年——寫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治宣傳教育法》施行后

攝影 張曄

本文為《中國審判》雜志原創稿件

文| 本刊記者 花蕾

每天早高峰時段，北京地鐵車廂的電子屏上會循環播放一段防范“私域直播”詐騙的普法動畫。這種流動的“普法課堂”，正是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精心打造的普法驛站之一，日均觸達人數超過800萬人次。法治的種子在流動的人潮中悄然播撒。

11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法治宣傳教育法》（以下簡稱《法治宣傳教育法》）施行。這是關于全民普法工作的一部基礎性法律，習近平法治思想首次寫入國家法律。普法工作不再是“軟任務”，是法定職責，是“硬指標”。

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提出：“推進法治社會建設，營造全社會崇尚法治、恪守規則、尊重契約、維護公正的良好環境。”自1985年起，國家以5年為周期，有計劃、有步驟地在全體公民中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先后出臺8個5年普法規劃。從普及法律常識到提升法治素養，校園法治課、企業合規培訓、社區法律咨詢等正浸潤著人們的日常生活，尊法、學法、守法、用法成為社會普遍共識。

隨著社會管理向治理轉型，人們對法的需求從“知曉”變成“會用”，新情況、新問題也不時“冒頭”。全民普法工作如何突破傳統模式，實現從“活動任務”向“國家治理生態工程”的戰略升級？《法治宣傳教育法》總結全民普法40年實踐經驗，以法治方式推動和保障新時代法治宣傳教育工作守正創新、提質增效、全面發展，對于推動建設更高水平的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具有重大意義。

01

法治宣傳教育全面納入法治軌道

習近平總書記洞察現代化發展規律，深刻指出，“一個現代化國家必然是法治國家”。

而法治宣傳教育是全面依法治國的長期基礎性工作。全民普法，這是中華民族在探索符合自身國情的現代化道路上，為“夯實依法治國社會基礎”給出的中國方案。

在遼寧省本溪市全國普法依法治市發源地史料展示館內，一張照片展示了20世紀80年代初本溪市開展法制漫畫宣傳板巡展活動的場景，吸引了不少市民駐足觀看。20世紀80年代初，本溪市的社會治安形勢十分嚴峻。本溪市司法局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社會調查，得出結論：“公民法律知識缺乏，法制意識淡薄”是社會治安問題產生的重要原因。1981年，本溪市委作出在全市公民中開展“八法一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下簡稱《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已廢止）》《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已廢止）》《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已廢止）》《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已廢止）》〕宣傳教育的決定。群眾法律素養有效提升，社會治安秩序明顯好轉。

本溪的探索引起全國關注。1984年6月，中央宣傳部、司法部在本溪召開全國法制宣傳現場經驗交流會。展館內，一張1984年6月6日的《本溪日報》在頭版報道了此次會議。

1985年11月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轉發《中央宣傳部、司法部關于向全體公民基本普及法律常識的五年規劃》；同年11月22日，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表決通過了《關于在公民中基本普及法律常識的決議》……全民普法，從此走進千家萬戶。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法治宣傳教育工作，習近平總書記多次作出重要指示。中共中央印發的《法治社會建設實施綱要（2020—202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轉發的“八五”普法規劃和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八五”普法決議都明確提出推動制定法治宣傳教育法。黨的二十大提出，加快建設法治社會。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要求，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

在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程雷看來，《法治宣傳教育法》的出臺，將近年來法治宣傳教育工作的實踐經驗和創新成果上升為法律制度，明確各方對法治宣傳教育的職責任務，更好地回應了人民群眾對法治宣傳教育的新需求。

02

法治教育與全民終身相伴

《法治宣傳教育法》共有7章65條，包括總則、社會法治宣傳教育、國家工作人員法治宣傳教育、青少年法治宣傳教育、保障與監督、法律責任和附則。看起來不“厚”，分量卻不輕。

2023年3月10日，人民大會堂大禮堂里這莊嚴神圣的一幕，深深鐫刻在億萬人民心頭——在十四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新當選的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左手撫按《憲法》，右手舉拳，莊嚴宣誓。如今，國家工作人員就職時依法進行憲法宣誓成為常態，對全社會信仰法治、堅守法治發揮了巨大的示范帶動作用。

《法治宣傳教育法》規定，每年的12月4日是國家憲法日，國家通過多種形式開展憲法學習宣傳教育活動。

2024年12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2024年國家憲法日主題開放日活動拉開序幕。近一年以來，新任職局處級領導干部、新晉升法官等級的法官、新入額法官高舉右拳，面對國旗，莊嚴宣誓。“面向國旗國徽莊嚴宣誓，是承諾更是責任。”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二庭副庭長何東青表示，作為一名法官，要筑牢政治忠誠，永葆為民初心，忠實履行黨和人民、憲法法律賦予的職責使命，做深做實為大局服務、為人民司法。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要通過不懈努力，在全社會牢固樹立憲法和法律的權威，讓廣大人民群眾充分相信法律、自覺運用法律。

《法治宣傳教育法》明確了公民終身法治教育制度，將法治教育納入國民教育、干部教育、社會教育體系。

抓住“關鍵少數”。“這部法律對于提升全民法治素養、加快法治社會建設具有重要意義。”司法部副部長胡衛列表示，這些規定從公務員錄用考試、日常學法、年度述職、監督等各環節，全鏈條構建起國家工作人員學法用法制度，為其樹立依法履職的法治觀念，提高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的能力提供了制度保障。

關注“未來多數”。目前，我國有在校生超2.9億余人、學校50余萬所，是加強法治宣傳教育的重點群體與重點陣地。《法治宣傳教育法》規定，國家、社會、學校、家庭加強協同配合，根據青少年的身心特點和成長需求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并明確了教育行政部門、司法機關、未成年人父母或其他監護人、網絡服務提供者等，對青少年法治宣傳教育承擔的職責任務。

“我們將深入落實、不斷完善公民終身法治教育制度，努力讓每一個公民都享受到‘全生命周期’的法治教育，進一步增強法治獲得感。”胡衛列表示。

03

構建全社會協同普法新格局

法律的權威源自人民的內心擁護和真誠信仰。

《法治宣傳教育法》對“加強立法全過程宣傳解讀”作出規定。“全國人大常委會高度重視立法宣傳工作，把它作為人大工作的一項重要內容，同時推動相關工作機制不斷創新發展。”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黃薇表示，從2019年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正式設立發言人機制、2023年建立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宣傳解讀工作機制以來，法工委發言人共舉辦了34次例行發布活動，通報常委會會議審議法律草案情況254件次、公開征求意見情況181件次、回應記者提出的熱點問題230個。

在立法工作中，全國人大主要通過中國人大網和基層立法聯系點，廣泛傾聽社會公眾的意見，不斷提高群眾在立法工作中的參與度。“在家門口就能議國家大事。”在離北京人民大會堂直線距離1675公里的廣西壯族自治區三江侗族自治縣冠洞村，村黨總支書記、村委會主任石廣迪聽到了村民這樣的說法。村民口中的國家大事，是指參與立法。作為國家級基層立法聯系點，三江縣人大常委會確定了包括冠洞村在內的13個單位為立法信息采集點。群眾的意見建議通過直報機制，可達全國人大常委會。

“今后，我們還將進一步加強立法的全過程宣傳解讀，貫徹落實好《法治宣傳教育法》的要求，踐行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大理念，用更生動的語言講好中國立法故事。”黃薇表示。

天下之事，難于法之必行。《法治宣傳教育法》規定，國家編制全國法治宣傳教育規劃，在總結“誰執法，誰普法”“誰管理，誰普法”“誰服務，誰普法”這些成功經驗的基礎上，對各類主體履行普法責任作出系統性制度安排，進一步壓實了各方的責任。

10月25日，廈門大學法學院聯合中國政法大學、西南政法大學、華東政法大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西北政法大學在廈門舉辦學習貫徹《法治宣傳教育法》暨法治傳播學科建設研討會。本次研討會成果豐碩，在凝聚共識與理論探索上取得雙重突破。會議發布了《法治傳播發展廈門宣言》。在法治傳播人才培養方面，會議凝聚了“協同育人”共識，建議打破學科壁壘，構建法治傳播協同育人共同體。

11月3日，重慶市南川區人民法院、重慶理工大學重慶知識產權學院、南川區青少年示范性綜合實踐基地聯合開展了一場主題鮮明、形式新穎的《法治宣傳教育法》主題宣傳活動。活動通過“模擬法庭+法治劇場+法治授課”的形式，為同學們打造了一堂生動深刻、寓教于樂的法治課。

“《法治宣傳教育法》專設‘法律責任’一章，明確相關主體開展法治宣傳教育的行為邊界和法律后果，為規范普法行為、夯實普法責任、維護普法工作秩序提供了有力保障。”胡衛列說。

04

網絡普法打造傳播新亮點

“知識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進入我的腦子里。”今年，廣東省中山市第一人民法院與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聯合創作短劇，短劇將幽默的笑點與嚴肅的法律條文緊密結合，成為司法領域的爆款普法作品，全網播放量超250余萬次，互動量達25萬余次。在“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中山第一法院組建了“壹法中山融媒體工作室”，五年來，發布短視頻等原創作品980個。

普法工作既要“走心”，也要“走新”。截至2025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已達11.23億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9.7%，互聯網成為法治宣傳教育的主陣地、主渠道之一。相較以往印手冊、搞宣講、擺展板等傳統普法方式，利用網絡普法傳播更快、覆蓋面更廣、互動性更強。

“《法治宣傳教育法》有力回應了互聯網時代普法工作的現實需要，明確了一系列網絡法治宣傳教育的法律制度，為全面強化網絡普法工作提供了法律依據。”國家網信辦網絡法治局負責人黃春華表示，該法明確了網信部門工作職責與網絡服務提供者義務，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通過開設法治專欄專題、刊播法治公益廣告、報道法治新聞等形式，加強法治宣傳教育。鼓勵支持運用新平臺、新技術、新產品和無障礙方式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對老年人、殘疾人開展法治宣傳教育，條件具備的同步采取語音、大字、盲文、手語等無障礙信息交流方式。

“網信部門將著力探索創新法律專業理性與鮮活生動表達相融合的網絡法治宣傳特色風格，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算法等技術推進智慧普法，深化線上及線下普法融合互動，綜合增強網絡法治宣傳效果。”黃春華表示。

《法治宣傳教育法》不只是“宣傳法”，更是“民生法”“促進法”。當法治宣傳教育從“軟任務”變為“硬指標”，從階段性活動上升為國家治理生態工程，法治精神便已融入社會肌理、浸潤群眾心田。以法為基、以民為本，讓尊法、學法、守法、用法成為全民自覺，必能凝聚起法治中國建設的磅礴偉力，為中國式現代化筑牢堅實法治根基，讓公平正義的光輝照亮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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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審判》雜志2025年第21期

中國審判新聞半月刊·總第379期

編輯/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