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兩個月內,AI視頻拿到人們眼前的成果,出現了一道顯見的分水嶺。
從前互聯網上的AI視頻大多數集中于十幾秒或2分鐘以下,近月來,更多AI視頻時長來到了5分鐘,甚至接近半小時。
它同時也開始占據觀眾更多注意力。B站UP主@龍林yys用AI續寫的《你的名字。》后續劇情的視頻時長超5分鐘,播放量超過500萬;UP主@黃浦江三文魚 使用AI創作的《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上、中、下三期視頻總時長約24分鐘,視頻總播放量超過11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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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UP主@龍林yys AI續寫《你的名字》(圖源:截自嗶哩嗶哩@龍林
即夢AI發起的“青年導演合作計劃”也在近期上線了7部AI短片,這些作品的時長短則6分鐘左右,長的體量接近20分鐘。參與的創作者既包括多個國內電影節創投的入圍和獲獎導演,也包括短視頻平臺的原生創作者。這些短片不僅具備了初步統一的視覺風格,還展現了完整的敘事結構,彰顯出AI創作在內容深度和連貫性上的進一步成熟。
但更具意義的不是視頻變長本身,而是視頻變長后,傳統影視行業的創作權、工作流和類型題材等核心內容變量正在經歷的全面重構。
AI將傳統的線性、不可回溯的創作流程,并將其改造為一種循環、可持續試錯的創作流。劇本部門和視聽部門能同時開工,即便進行到后期,也可以隨時調整劇本。在AI的幫助下,年輕的創作者可以快速地試錯和迭代,進入一個更為純粹的創作狀態。
這場變革的背后,可能是創作平權的真正到來。導演、編劇被層層稀釋的話語權,丟失的劇本定稿權、選角權、主創選擇權、終剪權,都在緩慢回到創作者手中。
他們能預見,就像當年互聯網企業對傳統影視的改造一樣,行業會經過頭部公司的角力,而后形成相對穩固的定勢。但在此之前,他們決定握緊手中的創意、故事,拍出自己的下一個作品。
AI長視頻正在成形
變長,乍看上去只是技術進一步升級之后的必然結果,可是對影視創作者而言,這意味著AI有了足夠的體量,具備更完整的敘事能力,甚至形成明確的視覺風格和類型屬性。
B站UP主@黃浦江三文魚 使用AI創作的《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三期視頻總時長23分鐘,@黃浦江三文魚 告訴毒眸,他使用了即夢、可靈、veo 3等多個AI大模型,單期視頻提示詞近20萬字,共生成了多達1000多個視頻片段,最終剪輯成了讓觀眾誤以為是“以實拍冒充AI生成”的“美食下飯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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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三部曲(圖源:截自嗶哩嗶哩@黃浦江三文
青年導演陳小雨曾憑借首作《乘船而去》,獲得第25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亞洲新人獎最佳編劇,在最近的“即夢AI青年導演合作計劃”中,他使用即夢創作了7分半鐘的動畫短片《珍貴的臟》;科幻電影導演王人超,終于將自己幾年前計劃拍攝的短片《白晝黑夜》用Nano Banana和可靈等生圖、生視頻的AI模型工具創作了出來,短片時長也近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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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臟》《白晝黑夜》(圖源:豆瓣)
長度提升的首先是敘事的完整性。“滄龍系列”已經被不少觀眾定義為“AI綜藝”,節目引入了經典賽制和淘汰機制,展現了參賽選手的不同的性格和本土故事,同時還巧妙融入了九轉大腸等流行梗炮制笑料,甚至基本保持周更的節奏,證明使用AI基本可以完成綜藝節目的創作。
《白晝黑夜》與《珍貴的臟》雖是短片,但相比此前普遍的數十秒、1-2分鐘的短視頻,體量已經有了質的突破。它們有完整的敘事結構、風格統一的視覺語言,比如《珍貴的臟》整片以鮮明的色彩和毛氈質感的畫風為基調,故事層面以一只兔子為媽媽找到年輕時的朋友展開,融合了童趣、冒險與治愈等元素,這支短片也因此擁有了“人味”和作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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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臟》(圖源:截自抖音)
模型本身的迭代,當然是首先需要強調的基礎。視頻模型在物理一致性、鏡頭連續性與聲畫統一上的提升尤為關鍵。以9月底發布Sora 2為例,它在理解物理世界、模擬光影、處理材質細節方面顯著優于前一代;再比如可靈同期推出的2.5 Turbo模型,引入了新的首尾幀控制功能,可以實現對視頻內容起點和終點的精準控制,能更好地服務于包括影視創作在內的更多應用場景。
此外,不同模型之間的協作變得可行,不少創作者會用文生圖模型確定角色和場景,再用圖生視頻模型生成關鍵鏡頭,最后再用另一個模型進行修復、連貫或風格統一。盡管過程仍需人工篩選與反復調整,但模型協作已讓長視頻從短片段演示,邁向相對可控的敘事生產。
與此同時,AI長內容正吸引越來越多創作者加入,呈現出產業化趨勢。陳小雨透露,他正在籌備一部時長約兩個小時的AI長片,類型為帶有科幻元素的公路片,計劃在院線放映。此外,他已經成立一家專門的AI影視公司,著手布局長期的內容生產體系。
他還觀察到,不少來自短視頻行業與傳統影視的年輕創作者,都在試水自己的第一部AI長片。毒眸對談的所有創作者都認為,AI長視頻是100%確定性的影像變化,它正在從個體實踐轉向更具規模、持續性的創作方向。
王人超認為,如若AI長視頻與傳統影劇綜之間的壁壘被打破,長視頻的供給總量會大幅提升,AI生成的中小預算、類型明確、視覺高概念的作品數量會大量增加,院線和平臺的腰、尾部內容會顯著擴容,創作者生態接近于現在B站的UP主,每個創作者可能只有幾十萬、十幾萬垂類觀眾,但這十幾萬足以構成穩定的觀看群體,并支撐一個自洽的內容世界。
同時,金字塔頂端依然會有其穩固的受眾,集體觀影的儀式感與線下互動的需求不太可能被取代,仍有觀眾會選擇去IMAX、巨幕廳觀看真人實拍大片。“只是整個金字塔會被進一步拉高、拉寬,在保持頭部不變的前提下,為更多垂類內容和創作者騰出空間。”王人超總結道。
至于類型題材的分化,AI當下顯然更適合非現實題材,而不是與真人影視正面對抗,因此更可能率先在科幻、奇幻、動畫等虛構類型中成熟。
陳小雨認為,AI生成真人電影很難被觀眾接受,不是AI能力的問題,而是評判標準和觀影直覺感受的問題。即使AI做到99.99%的相似度,剩下的0.01%的差異都會讓人產生很強的抗拒感,催生恐怖谷效應,“品鑒觀賞一種內容形態的時間越長,我們對這個形態就會越挑剔,就像喝了一輩子咖啡的人,能一下分辨出不同豆子的風味。”
重寫影視生產工作流
AI長內容的涌現,不僅改變了作品的呈現方式,也在深刻地改寫構成影視工業的生產流程。
對許多來自電影行業的創作者而言,AI最具沖擊力的變化不在降本增效,而在于它把原本線性、不可回溯的電影生產方式,改造成了一種可循環、可不斷試錯的全新工作流。
陳小雨將傳統影視形容為順序工作流。劇本、美術、分鏡、拍攝、剪輯、后期——每個環節都嚴格串聯,每一步都仰賴下一步,每個環節的費用都需要幾萬、幾十萬,每一次返工都意味著巨大的成本。
劇本定稿后,美術才能開始創作;殺青之后,很難協調演員補拍;剪輯完成后,畫面也難以改動。這種按部就班的生產方式,是過去百年電影工業的基礎,也是束縛創作自由度的桎梏。
AI進入之后,線性的工作流被徹底拆解,創作者也很難再用傳統的前期—中期—后期來劃分工作的進度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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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生成視頻界面可隨時輸入內容生成
“我可以很方便地回到劇本階段去改劇本,然后在生成視頻的階段,我又可以同時開始剪輯,當我在剪輯臺上發現剪得不順,需要補鏡頭,就可以重新在這臺電腦上又再生成補充鏡頭。”
陳小雨把這種工作流稱為“可無限回溯的交替式生產”,寫作、生成、剪輯這三個原本相隔甚遠的環節,如今在一臺電腦上同時進行,并在不斷往復的迭代中逐漸成型,整個創作鏈條變得更加靈活、可反復、可逆。
不過,更自由并不意味著更可控,傳統電影創作者對AI的不確定性阻力感受很強烈。陳小雨認為,傳統的工作流,最多只是工作量的差異,投入更多精力就能產出結果,就能進入下一環節。而AI工作流本質是抽卡概率,有時為了得到一個合格的鏡頭,需要在多個模型之間來回切換,不斷改寫提示詞、重跑流程,與模型博弈,也與概率博弈。
在具體的應用環節,傳統影視創作者和互聯網原生的視頻創作者顯示出兩種不同的路徑。
@黃浦江三文魚一期視頻的提示詞近20萬,對視覺風格、光線、鏡頭、音效、場景布置等要素做了精確界定,按鏡頭-場景-角色分類存儲。流程上,他將鏡頭腳本梳理為開頭、中國廚師、印度廚師、結尾四段,撰寫好完整的鏡頭腳本后,配合提前完成的提示詞,再交由模型進行二次優化,最后批量投入AI工具跑出整組素材。生成完成后,他對所有鏡頭逐一篩選,選擇效果較好的片段進行剪輯,其余的當作廢片舍棄或當作節目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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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部分提示詞(圖源:嗶哩嗶哩)
王人超則不太習慣文生視頻的創作方式,他沿用傳統影視的制作路徑,習慣先使用文生圖,生成角色定妝照與場景設定圖片,并以此替換生成模型中的默認角色、場景,確保所有鏡頭在基調、光線與造型上保持一致。同時,他需要明確控制每個鏡頭的起幅和落幅,以及具體的構圖與視角走向,保證在一致性與美術層面甚至可以接近真實拍攝的結果。
比較而言,@黃浦江三文魚和王人超對AI使用體現出的差異,既是因為他們不同的創作者身份,前者來自B站這個強調內容創意、對梗文化使用信手拈來的平臺,后者來自傳統影視行業,已經有一套成熟的影像內容創作的工作流;同時又源于創作類型本身的差異,《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更接近于綜藝,強調流程、創意和笑點,而《白晝黑夜》則更像一個小成本電影,需要展現導演的調度和自我表達。歸根結底,他們之間的差異是兩種創作文化、兩種生產邏輯在AI創作時代下的自然分叉。
值得一提的是,觀看場景的確會讓不同的AI作品收獲不一樣的觀眾反饋,比如《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在B站之外的平臺也有被上傳或轉載,但遠遠沒有產生如B站一樣的播放數據或討論度。B站用戶除了在彈幕玩梗、流口水、研究怎么做菜之外,更是會在評論區討論技術上的實現難度,并強烈建議UP主把視頻發到海外平臺上擴大其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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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遠古滄龍做成六道菜》彈幕玩梗(圖源:截自嗶哩嗶哩@黃浦江
回過頭來說,更輕量化的工作流,自然也會對傳統影視的崗位產生震蕩。這也是一個老生常談,且依舊不應被忽視的嚴峻問題。
在陳小雨看來,AI長片依舊需要角色、造型、場景、打光、構圖,對應地,就依舊需要表演部門、造型部門和攝影部門,只是會有一定量的人員減少。最大的崗位變化會出現在制片部門,約90%的現場拍攝類崗位,在AI視頻生產中將不再具有穩定需求。
這些崗位在大制作真人實拍仍需要,但由于成本高昂、投資方更謹慎,真正能開機的項目減少,實質上也處于大幅削減狀態,這些都是從業者需要審慎思考的問題。
創作平權真來了?
對工作流的改寫,本質上也是一次創作權力的重新分配。盡管每有技術變革,便會提到“創作平權”,但在AI長內容時代,這四個字正在變得切身可感。
《白晝黑夜》原本是王人超幾年前為一個電影節使用手機拍攝的項目,他起初以為攝影能力出色的手機,能帶來電影創作的普惠化,讓創作者擺脫器材束縛,以更低成本完成專業影像生產。但這個項目最終還是因為預算不足擱置了。
這次經歷讓他意識到,攝影器材從來不是電影創作真正的門檻,相較于整條影視工業鏈,器材反而是最容易被替換、成本最低的一部分。真正抬高門檻的,是制作電影所需要的工業協作體系,這個體系的運轉需要上百號人從籌資、制片、現場調度、燈光、美術、后期的協作。
“影視制作其實是無數人合作的東西,這也是導演、編劇,與作家這類創作者最大的不同。因為電影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個人化的。”這種規模化的協作系統讓影視創作產生了更多的門檻——資金的、組織的、協作的,無一不是創作者不得不跨越的壁壘。
陳小雨對此有著切身的體會。他在自己的直播課中,闡述了新人導演入行的冗長路徑,短片開發—長片開發—創投會—路演—產業洽談—公司評估過會—改劇本,幾十個人給導演、編劇提意見,導演的話語權被層層稀釋,劇本定稿權、選角權、主創選擇權、終剪權,都不在自己手中,足夠幸運的情況下,作品能完成,但“拍出來的東西,導演自己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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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雨直播時分享的新人導演入行流程(圖源:B站@搞電影的陳小雨
他認為,AI帶來的最大變革從來不是降本增效,而是創作平權,讓一部作品的最終決定權重新回到導演、編劇的手上。與此同時,工作流程的重構也讓劇本與視聽開發可以齊頭并進。盡管這種方式對創作者的把控力和判斷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但在陳小雨看來,它反而讓人重新進入一種真正的創作狀態,跳脫傳統的分割式分工,可以在不斷的試錯與迭代中保持對作品的持續感知。
相比過去既要拉投資、統籌各部門卻缺乏實際決定權的導演角色,AI讓導演重新回到一個更純粹的創作者位置。也正因此,盡管類型與題材差異巨大,在這一批AI長視頻創作者身上,都能看到對創意和故事表達的熱忱。
@黃浦江三文魚提到自己的創作出發點,便是希望使用AI這個趁手的工具,完成一期有劇情、有深度,讓人發笑的同時能引發思考的視頻。在他的整套流程中,創意是最耗時的部分。第一條視頻的構思,他花了大部分時間去確定角色的形象、菜譜如何設計、哪位選手被淘汰、淘汰的方式如何融入互聯網熱梗,以及整條視頻的節奏該如何推進。
王人超終于借助AI完成了幾年前因預算不足而擱置的《白晝黑夜》。AI生成真人的效果差強人意,他選擇用旁白補足畫面敘事的缺憾,但重要的是,他完成了這部作品,并且收獲了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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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黑夜》故事開頭旁白(圖源:截自嗶哩嗶哩@Steve超人王)
形成正確的自我評價、快速積累對作品的準確認知,是青年創作者邁入成熟階段的關鍵。按理說,短片和小成本影片應該承擔起這一“緩沖帶”的作用,既幫助創作者試水長片敘事,也讓市場看到他們的表達潛力。然而在當下影視行業,這兩條路徑都不夠通暢——小成本電影難以真正投拍,而短片又缺乏成熟的盈利模式,難以支撐創作者連續創作并完成必要的試錯周期。
AI短片、AI長片,有可能讓創作者從這種無處試錯的困境中解脫出來。王人超并不否認,許多文藝作品依賴創作者的靈光乍現、積累已久的生活經驗或情感沉淀。但在更廣泛的工業化創作體系中,成熟的表達、穩健的敘事技巧和扎實的鏡頭語言,往往是反復的練習與迭代磨出來的。
他清醒地認識到,高速迭代對于一個需要大量財力、人力投入的行業來說完全不現實。幸而,AI打破了傳統的時間和資金限制,創作者能以更快的節奏實現自我表達和作品迭代,從而真正接觸到創作的核心。
“AI時代讓影視制作第一次有了成為當下藝術的可能,也讓影視創作中的故事有了更純粹的呈現空間,”王人超表示,“保留故事的原初性與生猛性,抓住對故事的興奮感,立刻呈現給觀眾,這正是AI創作所帶來的魅力。”
用即夢完成《珍貴的臟》后,陳小雨感嘆,這是他從事導演工作14年來,最自由的一次創作。“我從一個產品經理,又變回了講故事的人。”
通過這次的對談,毒眸發現,多數傳統長片導演會有類似于孤注一擲的心態,渴望下一部作品便是自己的成名大作或影史留名之作。相比之下,AI影像創作者則普遍有一種進行時心態,他們不期待下一部作品是完美的,而是將其視作不斷試錯和進步的一部分。@黃浦江三文魚 稱自己的作品為“練習”,王人超對可靈更新的首尾幀功能、Nano Banana 2的4K畫質激動,渴望用它們創作出下一部作品。他們都清醒地意識到,AI的功能還在快速迭代,更值得關注的是持續學習、使用和適應——這才是AI創作當下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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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靈視頻生成首尾幀可操作
在陳小雨看來,任何行業都要有一定的競爭,但現在的影視行業沒有良性的、有梯度的競爭環境,而隨著AI內容池的充盈,創作者數量激增,行業競爭將進入優勝劣汰階段。透過這場AI長內容的產業變革,陳小雨看到了新的話語權體系與競爭形態形成的可能。
但他也預見到,就像互聯網公司進入影視行業后,電影制作路徑和評估系統都被這股力量重新塑造一樣,AI深度介入長內容創作后,行業也會經歷多方角力,一旦形成定勢,個體便很難扭轉其間的規則。在這個新的局面尚未成型前,陳小雨希望通過自己的力量,保持創作初心并推動行業向著更加尊重創作的方向發展,這也是他創立AI影視公司的初衷。
從當下看,AI長視頻還談不上成熟,各平臺的大模型頻繁迭代,觀眾對這種新內容的接受度也有待觀察。但相對明確的是——AI長視頻有可能帶領影視行業,進入一個更開放、自由和高效的創作時代。創作者們已經邁步向前,通過他們的實踐,一個新的內容世界正在緩慢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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