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看了《狂野時代》。
01
晚上7點半的票,我那個廳只有4個觀眾,分別是我,一個矮矮的男生,一對中年夫婦。我聽說有很多人看這部電影會睡,有很多人看這部電影會中途走掉。所以我很懷疑我這個廳里最后會不會留下一人。但奇妙的是,我們最終都看完了,160分鐘,從頭至尾,無人離開。
看完已經是10點出頭,夜深人靜,影院里沒什么人,只有我們四人乘電梯下樓。下樓后,其他三人都騎上他們的電動車向東駛離,而我的路徑是向西。因為離得夠近,所以只有我是步行,我很慶幸我是步行來的,因為我現下心里充滿歡喜,以至于走著走著開始奔跑跳躍。
我永遠不會向人推薦這種電影,因為人的興趣不同,人所處的環境不同,人的審美愛好不同,我不會知道陌生人是否與我相同。我覺得人怎么會沒主見呢,對電影感不感興趣,看預告片通常就能知道。我相信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譬如看電影,有些人重劇情,有些人重邏輯,有些人重視效,而我只重風格,其他對我無所謂,我只要風格。也正因如此,我的觀影喜好會更抽象,但這種抽象,也許在有些人眼里是傻B,而人大多數也只能聽懂自己偏愛的解釋。
![]()
02
接下來,聊一聊這部電影。
電影分為6個篇章,以舒淇演的“大她者”為觀察者,以易烊千璽演的“迷魂者”為表現者。用前五個篇章描述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最后一篇作為總結,向電影和觀眾致敬與告別。
雖然舒淇的聲音貫穿始終,但她的存在更多是“形式”。所以這部片子從頭到尾實際的唯一主演,就是易烊千璽。易烊千璽塑造了5個不同的角色,5段不同的劇情。甚至可以理解為,這是一部以易烊千璽為主角的拼盤式電影。但他只是作為被觀察的棋子,真正的主角是銀幕前的所有觀眾。
該片導演是畢贛,我曾經在平遙電影展兩次聽過畢贛的現場演講,我也無比喜歡畢贛的《路邊野餐》。所以我很擔心這部電影會非常晦澀,但實際看下來,其實沒有那么晦澀,至少我在看《路邊野餐》時曾兩度睡著,看這部電影卻沒有睡。
![]()
![]()
03
電影一開始,影片交待了背景設定。人類用不再做夢來換取永生,但還有一部分迷魂者甘愿放棄時間來做夢。大她者在遙遠的未來尋找迷魂者,她剝開迷魂者的心,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這一章節將背景設置在20世紀初,片中頗具時代感,人們沉迷于抽大煙,而迷魂者的身體里被罌粟花填充。易烊千璽在這里飾演的怪物是近年來少見的一種形象。雖然丑陋無比,但他卻有一顆善良愛美的心。
![]()
來到第二個篇章,時間是20世紀40年代,世界大戰期間,易烊千璽的角色變成了青年秋默云,他與趙又廷飾演的軍官展開一段撲朔迷離的間諜戰。在所有篇章中,這一段的鏡頭是最神秘和夢幻的,也是我個人覺得最晦澀難懂的。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懂這個篇章。
![]()
第三個篇章頗具禪意,自此開始,我的觀影興致被調度起來。因為之前我真的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了。基本上,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章節。大雪紛飛的寺廟里,已經還俗的小和尚與苦妖展開頗具禪意的對話。圍繞苦與甘,這部分將中式美學發揮得淋漓盡致。畢贛的姑父陳永忠,他飾演的苦妖,是我覺得全片最出彩的角色。影片進行到這里,我終于能嗅到那個熟悉的畢贛,嗅到一絲浪漫永恒的江湖氣息。
![]()
第四個篇章,來到20實際80年代,市場經濟興起,“特異功能”在當時大行其道。易烊千璽在這里變成一個騙子,他來到一座城市,找到一個小女孩做搭檔,成功騙過了領導。在這相處過程中,騙子假父女有了真情感。而最后小女孩用嗅覺讀出那封信,是否真實,觀眾與片中角色一樣,全在自己。在這個篇章里,我看到了久違的元素:執念。
![]()
第五個篇章,迷魂者時間所剩不多,終于來到20世紀末,1999年最后一天。當碼頭上的人們開始瘋狂慶祝新世紀即將到來,亦或者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易烊千璽飾演的黃毛“阿波羅”與李庚希飾演的女吸血鬼“邰肇玫”在這個夜晚上演了極致的浪漫愛情。不需要邏輯,不需要贅述,在最后一個夜晚,直接開始就好。
![]()
這不是最好的篇章,卻絕對是畢贛最擅長的篇章。李庚希一出場就驚艷到我了,那個雨夜的碼頭,跟著長鏡頭一直走。我沒算這個長鏡頭有多長,總之很長,絕對的畢贛特色,這對導演調度、演員表演、所以元素安排時機有極高的要求。而當羅先生開始唱《小李飛刀》的時候,我的心就特別澎湃,我當時想:如果畢贛不要太沉迷于大敘事,遠離什么地球,什么時代,只駐停在這樣空間有限又虛無延綿的小鎮里,他就會是永遠的神。
早上7點鐘,鋼琴曲響起,阿波羅和邰肇玫縱身躍下碼頭,跳上船艙。船在迷夢般的水上開始航行,兩人先咬脖子,而后激吻,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厚厚的云霧終于投射入畫,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
![]()
然后就來到第六個篇章,大她者將迷魂者從新縫補,送過一扇門,沒人知道那是哪里。一個世紀的旅程用電影術展示,而電影院里,伴隨劇終,電影這門藝術與所有觀眾們一起,化作光的粒子,隨時代所消散。
![]()
04
該片有很多解讀,最常見的就是對電影百年的致敬,電影中出現了諸多影史的經典元素,例如第一篇章中大她者與怪物復刻了《水澆園丁》名場面。這些對于閱片量極高的資深影迷來說,也許處處是驚喜,但對于普通觀眾呢?
所以,《狂野時代》其實并不執著于吸引更多的路人。它只想找到它自己的受眾。
我對于《狂野時代》的態度非常寬容。豆瓣打出了6.5的分數,我不在乎那些評分。甚至在160分鐘里,我其實只喜歡第三個故事的禪意和第五個故事的情緒。
正所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覺得我只從這兩個篇章中汲取營養已經夠了。它完全能夠讓我get到新的美感,這就讓我非常愉快。我自己本身是一個寫作者,我最疲乏的就是重復,最渴望的就是新鮮感。
很多人學習好,看東西一定要看懂。我是差生,我經常看不懂。可是,我為什么要全部看懂呢?不理解的,我可以略過,看電影跟生命無關,我只要找到我需要的美感價值或情緒價值。所以我偶爾看爛片也非常歡樂。
畢贛不是我的情人,也不是我的偶像,我不必懂他。但是當我看他的電影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內中與我有映射的地方,我就會很感動。看到有別致的風格,我就會很喜歡。
所以,我看完《狂野時代》后,感覺非常舒暢,在路上不自覺開始奔跑。
![]()
05
這部電影夠狂野,但我看不清時代,或者說不喜歡他所定義的時代。
人們嘲笑電影在沒落,或者電影本身在致敬電影消亡,人們聲討讓電影消亡的原因正是電影人顧影自憐的苦果。我對這些完全無感,很多人會對電影最后與觀眾的聯動所代入,而我卻不覺得它是個好設計。
電影是不會消亡的,就像世界再怎么發展,信息是不會消亡的。人們所定義的電影本就很狹隘,其實電影到底是什么,最終就是影像信息,影像會消亡嗎?影像只會轉移,從大銀幕、電視機越來越多轉移到手機上。
所以我還是更喜歡短片《地球最后的導演》中的詮釋:電影死不了,咱倆也掛不了。
當然我也不是批評《狂野時代》,因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對事物的理解和表達,畢贛就該堅持和忠于他自己的觀察理解,所以他才能成為畢贛。對于《狂野時代》,其實我更多還是覺得它超前。
現在的電影院普遍還是2D時代,但《狂野時代》其實最適合用4D或者5D來表達。也許許多年后,人們會更通俗地理解這部影片,亦或者可以為這部電影加上更直觀的嗅覺與觸覺之類。
最后,我還是一再想興奮得贊嘆:我怎么那么喜歡那段長鏡頭呢。
![]()
如果你能關注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