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早春,洛陽城里的夜風仍帶寒意。二十四集團軍司令部昏黃的油燈下,少校秘書趙榮聲在整理當天收到的延安書報。沒人會想到,這名穿著國民黨軍裝、行走于大小會議之間的青年,其真實身份早在1936年便已寫進中共中央的機要檔案。
時間回溯到1938年1月31日。丁玲率西北戰地服務團赴晉西前線采訪,趙榮聲隨團抵達馬牧村。當天恰逢衛立煌來向朱德拜年,雙方寒暄之后舉行歡迎會。趙榮聲撰寫的《西線上的一個盛會》刊發到《群眾》周刊,衛立煌讀后大為驚訝:“這筆頭,正是我需要的人。”一句感慨,成了他與趙榮聲長達十年共事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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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傅鐘的指示后,趙榮聲以“民族先鋒隊員”身份接受衛立煌延聘,2月下旬來到霍縣司令部。第一次深夜談話里,衛立煌打開話匣:“我想仿照八路軍辦戰地工作團,你看行不行?”趙榮聲順勢遞上分析,既表明抗日立場,又避免暴露黨員身份。兩人談到天亮,氣氛意外融洽。
韓信嶺失利后,部隊籌劃西移。趙榮聲建議“假道延安”,衛立煌遲疑,卻還是采納。4月17日的延安之行,毛澤東、周恩來接待衛立煌,分析華北局勢、點明國共協作的必然。抗大歡迎會上,衛立煌脫稿演講,用樸素話語訴說合作抗日的決心,這場意外的即席演說在司令部內被視作態度轉折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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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延安后,衛立煌在西安簽發百萬發步槍子彈、二十五萬枚手榴彈支援八路軍。兵站分監杲海瀾因顧慮中央軍禁令拖延發放,趙榮聲一面通過“拖字訣”穩住衛立煌情緒,一面向林伯渠通報。林老一句“夜長夢多,必須辦成”讓趙榮聲下定決心施壓。數日后,彈藥與罐頭分批運抵晉察冀前線,成為前方急需的火力補給。
趙榮聲借秘書之便,每周為衛立煌口述《新華日報》《解放》周刊要聞。口語化的講解配合事實對比,讓這位嫡系將領對延安政策逐漸產生好感。夜深時,他常端著雪茄反復追問:“日本真這么快就打不動了嗎?”趙榮聲用戰例和數字回應,既滿足好奇,又潛移默化削弱“攘外必先安內”的成見。
1940年初,中條山陣地告急,司令部撤往靈寶。山路顛簸,衛立煌獨處車廂,突然發問:“倘若我加入共產黨,是否更能救國?”一句話讓趙榮聲心口一緊。他穩住語氣:“此事非同小可,可否請示林伯渠?”對方爽快掏出百元大洋:“煩你跑一趟。”這段簡短對話,是十年潛伏中最反常的瞬間,也成為后來無數史家爭論的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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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榮聲攜密信抵達八路軍西安辦事處。林伯渠聽完經過,沉吟片刻,只留下八個字:“做真正的革命國民黨員。”帶著這個回應,趙榮聲回到靈寶。衛立煌默默點頭,沒有再提入黨之事,卻在隨后數次戰役里,堅持按比例為第十八集團軍提供彈藥、糧秣,做法較多數中央軍將領更為積極。
1943年至1945年,趙榮聲用“軍務忙碌”作掩護,向中共中央華中局傳遞情報三十余次,內容包括豫西公路修筑、兵站調撥、糧草儲備等關鍵細節。每一次遞送,他都需步行穿越封鎖線數十里,風險極高,但成效顯著——我軍對二十四集團軍的后勤動向了然于胸。
抗戰勝利后,內戰陰云再起。蔣介石令衛立煌兼任東北行轅主任,赴沈陽組建東北保安司令部。趙榮聲并未隨行,而是在1945年底奉命轉至南京“中央訓練團”暗線,監控“整軍備戰”動向。10年之間,他的潛伏身份始終未被識破,連最親近的郭寄嶠也只當他是“寫得一手好文章的安徽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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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月,平津戰役宣告結束,華北大勢已定。趙榮聲結束秘線任務,改道天津向中共華北局報到。短短幾天后,傅鐘發來簡訊:“長期任務完成,立即調往新政務院籌備組。”自此,這位燕大學子從“紅色臥底”轉身成為新中國行政體系的早期骨干。
回望這段歷程,趙榮聲之所以能在衛立煌身邊堅持整整十年,一靠過硬的政治素質,二靠不露鋒芒的處世技巧,更靠那股“寫出來”的本領——文稿、日記、報告,既是工作需要,也成了與對方溝通橋梁。至于衛立煌當年那句“我參加共產黨好嗎”,是真情流露還是探口氣,史料仍在散見。可以確認的是,他在關鍵時刻為八路軍提供的槍炮補給,確實挽救過無數前線官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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