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發生的一些事,就像是我這個漸入中年的男人,
那鼻頭上始終無法徹底處理干凈的油脂。
每每晨起過后,在走出家門之前的最大顧慮,
便是如同強迫癥一般的站在鏡子面前,
看看我鼻頭附近的油脂是否清洗干凈,
這個習慣多少帶點遮羞布的意思,
但如果沒有這個習慣可不行,
畢竟遮羞布唯一存在的意義,
便是遮住那些盡管遮不住,
但也必須“盡力而為”遮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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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陪著朋友老郭回鄉時,
我原以為驅車兩百多公里之后的驚喜,
會驅散他在路上喋喋不休的抱怨,
因為他總是告訴我,自己有著千百般的理由,
無法回去那個他心里確實惦記,
但又無法完全依賴的地方。
“這條狗的爹,還是我當初抱過來。”
剛駛入鎮子時,老郭指著遠處跑來的狗,
有些自豪的對我講起這件事。
“這小狗剛出生那幾天,趕上過年。”
“家里那些不知怎么攀上的親戚朋友,我基本上都不認識了。”
“所以我就以照顧小狗這種沒什么品味的名義,”
“在老房里陪著小狗慢慢長大。”
不過,當那條看著有些萎靡的狗子跑過來時,
老郭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看錯了,
對此,他并未做更多的解釋,
只是猛然踩下油門,在有些敷衍的吠叫聲中,
毅然決然的朝著自家的老房開去。
到了地方之后,老郭安排我幫他搬東西,
當然,這也是我此行的功能性價值所在,
老郭說,處理完一些事務性的工作之后,
把這個家里為數不多的,屬于自己的東西搬走。
我聽著老郭的講述,一邊環顧四周,
那肉眼可見的破敗感,夾雜著富有時代氣息的海報,
讓此番景象的穿透性,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你先坐著,我先出去辦事。”
“自便啊,自便。”
老郭走了之后,我幫他開始收拾東西,
但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
便以令人有些惋惜的感想下徹底結束了。
畢竟,東西屬實不多,
或者說,老郭以為東西很多,
但記憶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了難掩尷尬的偏差。
這點,我也算是深有感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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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不多的東西,我將行囊放靠在積灰已久的老制柜子前,
“唉,你是?”
我回頭一看,一位身形佝僂的老者,
單手扶撐著門框,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哦,你是。”
老者的記憶被敲打激活,臉上狐疑的表情,
順勢變化為略顯寒酸的微笑。
我點了點頭,并未直接介紹自己,
想必,他已經想起我是誰了吧。
我隨著老者走向屋外,他輕輕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便隨之與他坐在堂屋中間的石板上,
他坐一邊,我坐另一邊。
沉默是種無須解釋的默契,
我們各自以輕微的咳嗽,和沒有實質意義的嘆氣,
來試探彼此想要表達的思緒。
“今天,不走了吧?”
老者對著面前的空氣微微問道,
“回去還有事。”
我也對著面前的空氣,說著未必是實話的實話。
“這宅子,多些人住著,”
“他會很高興的。”
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他”,是老人,
還是這所已近朽年的老宅。
在為數不多的信息之中
(老郭并未告訴我太多關于他老家的事)
我只能以客套話的說辭原理,
來表達我絕無半點偏見之意的態度:
“要是有時間,倒是想住幾天。”
“可惜了。”
老者依舊對著面前的空氣,他沉默片刻,
點了點頭。
“是可惜了。”
老者緩慢的撐起自己的身體,我看著他,
想來這次對話,應是耗費了不少氣力。
“我先回屋了,你喝點水。”
老者的笑容淡了幾分,但相比于之前對著空氣的隔空喊話,
這一次,至少我們彼此“面面相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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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老宅的路上,我刻意觀察了鎮前的小路,
那通向省道的小路兩旁,依稀矗立著似是旗桿模樣的棍棒,
路并不平坦,但也算不上是“純天然”,
能感受到的是,這里曾經對通向省道之后的人生路,
做出過必要的優化,
但遺憾的是,
由此不斷延伸出的,那些基于渴望與自怨自艾的景象,
似乎讓那些被插在路兩旁的棍棒,
試圖更顯出幾分清冷之意。
其實我很想問問老郭,那之前見到的小狗,
到底是不是你曾經悉心照料的老朋友。
老宅里的老人,跟你究竟是什么關系,
老家里其他人,如今的境況,
能否作為路途上的談資,淺談一二?
這些因無聊而產出的念想,在這段說不上來的,
有些壓抑的旅途中,
正在漸漸轉化為某種難以言喻的矛盾。
無法解釋,無法解讀,
但卻始終讓人念念不忘。
于是乎,我搖下車窗,
窗外的寒冷,以迫切之勢擠入車內,
感受到這沁人心脾的刺激過后,
我咳嗽一聲,
頓時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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