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陽漫記:在茶煙山水中品味千年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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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剛駛入益陽地界,帶著茶香的風就裹著資水濕氣漫過來——不是旅游手冊上“銀城”的籠統注解,是黃花溪村的茶煙縈繞木屋,是洞庭湖的鷗鳥掠過波光,是茶馬古道的石板印著蹄痕,是奧林匹克公園的晨練聲透著活力。五日的徜徉像翻一本浸著湘中溫潤的茶經:一頁是黑茶的醇,藏著匠人的堅守;一頁是湖光的凈,載著濕地的靈秀;一頁是古道的幽,記著商隊的傳奇;一頁是新城的暖,盛著生活的安寧。每處風景都不是刻意的“地域符號”,是能觸到茶磚的沉實、能嗅到湖水的清冽、能讀懂技藝的傳承、能聽出資水潮起潮落的韻律,藏著益陽最鮮活的生命印記。
安化黃花溪村:清晨的茶霧與匠心
益陽的天剛泛出魚肚白,黃花溪村的茶霧就漫過了大熊山麓。我跟著老茶人羅松年往茶園走,他的膠鞋踩過帶露的茶壟,手里的茶簍還留著昨夜烘干的余溫:“要趁晨霧沒散采頭撥茶,這時的芽頭最嫩,我種了六十年茶,早懂了這茶山的脾氣。”他的指腹有揉茶磨出的厚繭,袖口沾著淡淡的松煙香,那是與茶鄉相守的印記。
黃花溪村臥在國家森林公園大熊山北側,是萬里茶道申遺的重要起點,穿斗式木屋沿溪而建,長排古歇火鋪的木梁上還掛著舊時茶商的幌子。“我們村的鷂子尖古道,當年全是運茶的馬幫,石板上的蹄印都能映出人影,”羅老指著遠處的青石板路,“清道光年間,我祖上就在這兒開‘賓主來’茶號,歇火鋪就是給馬幫落腳的地方。”晨霧中,采茶女的藍布頭巾在茶園里移動,指尖掠過茶芽的輕響混著她們的笑語,在山谷間久久回蕩。
朝陽爬過木屋的翹檐時,制茶坊的蒸茶聲已經響起。羅老領著我走進他家的老作坊,黑毛茶在灶上蒸騰起白霧,幾位匠人正用木棒捶打茶胚,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卻毫不在意。“這是千兩茶的制作工序,得經過殺青、渥堆、踩壓等幾十道手序,日曬夜露五十五天才能成茶,”他指著墻角的篾簍,“這些工具和我祖父那時候一模一樣,千兩茶能成‘世界茶王’,靠的就是這手藝不丟。”作坊外的曬茶場上,新采的茶葉鋪成綠色的毯子,茶香混著晨霧,在空氣里緩緩彌漫。
晨霧散盡時,緣奇橋的石板已被陽光曬暖。羅老捧著一塊陳年老茶磚遞給我:“有人來這兒只拍張古村照片就走,”他輕輕摩挲茶磚上的紋路,“其實這黃花溪的好,在茶芽的嫩里,在技藝的韌里,在茶人的誠里。”我摸著茶磚的沉實質感,指尖觸到歲月的溫度,忽然懂了安化黑茶的美——不是“非遺標簽”的噱頭,是茶芽的綠、茶煙的淡、羅老的熱忱,是把千年匠心的堅守,藏在了清晨的茶霧里。
沅江洞庭湖濕地:正午的湖光與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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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安化驅車東行,洞庭湖的波光就撞入眼簾。濕地保護員周桂英正劃著小船巡查,她的防曬衣沾著水草的濕氣,手里的望遠鏡在陽光下晃著微光:“要趁日頭正盛看濕地,這時的水鳥最活躍,我在這兒守了十五年,早懂了這些生靈的習性。”她的手掌有握船槳磨出的厚繭,褲腳沾著湖邊的泥漬,那是與濕地相守的印記。
這片濕地是洞庭湖的核心區域,蘆葦蕩像綠色的海洋鋪向天際,清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云,成群的白鷺掠過水面,翅尖劃破波光激起細碎的漣漪。“每年秋冬,成千上萬的候鳥會來這兒越冬,白鶴、小天鵝都能見到,”周桂英指著遠處的觀鳥臺,“我們建了生態浮島和投喂點,就是要讓這些客人住得安穩。”正午的陽光灑在湖面上,水鳥的倒影與蘆葦的影子交織,仿佛一幅流動的水彩畫。游客們舉著相機輕聲拍照,生怕驚擾了這份自然的靈秀。
陽光透過蘆葦的縫隙灑下斑駁光影,周桂英領著我走到濕地科普館。這里展示著濕地的生態標本和保護歷程,從瀕危物種的救助故事到生態修復的成果,每一份資料都記錄著守護者的心血。“以前過度捕撈讓濕地生態變差,現在水質好了,魚多了,鳥也越來越多,”她指著展柜里的候鳥羽毛,“這些都是自然給我們的獎勵。”館外的漁家樂前,攤主正煮著剛捕的銀魚,鮮美的香氣混著湖水的清冽,格外誘人。
日頭稍斜時,周桂英給我遞來一杯荷葉茶:“這是湖邊采的嫩荷葉泡的,解暑。”她望著嬉戲的水鳥,“有人來這兒只看一眼湖景就走,”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其實這洞庭湖的好,在波光的凈里,在水鳥的歡里,在蘆葦的韌里。”我喝著清甜的荷葉茶,看著陽光為湖面鍍上金邊,忽然懂了濕地的美——不是“生態景區”的標簽,是湖水的藍、蘆葦的綠、周桂英的堅守,是把自然的靈秀,藏在了正午的光影里。
茶馬古道(鷂子尖段):暮色的石板與蹄聲
夕陽把古道染成金紅色時,我跟著文史研究員李梅往鷂子尖古道走。她的登山鞋沾著山間的苔蘚,手里的筆記本邊緣已有些卷邊:“要趁暮色看古道,這時的石板最有韻味,我研究了八年茶馬文化,早懂了這石板上的故事。”她的指尖有記錄史料磨出的薄繭,背包上掛著茶馬古道的紀念牌,那是與歷史相守的印記。
鷂子尖古道是安化茶馬古道的核心路段,暮色中的青石板路順著山勢蜿蜒,路面上深淺不一的蹄印,是當年馬幫留下的千年印記。“這條古道連通了湘、鄂、貴,當年每塊茶磚都要靠馬幫從這兒運出去,一天能走三十多里山路,”李梅指著路邊的摩崖石刻,“這些文字記載著茶商的善舉,是研究萬里茶道的重要實物。”古道旁的梓葉槭被譽為“中國最美樹王”,枝繁葉茂如傘蓋,夕陽透過枝葉灑下光斑,與遠處的茶田構成一幅靜謐的畫卷。
暮色漸濃,山間的蟲鳴漸漸響起,像在為古老的商隊伴奏。李梅領著我走到古道旁的茶亭,亭內的石凳上還留著淡淡的茶漬:“以前馬幫到這兒就會歇腳,燒一壺熱茶解乏,茶亭的梁上都浸著茶香,”她翻開筆記本,“你看這些老照片,是上世紀初的馬幫影像,和現在的古道對比,更能體會歲月的厚重。”山腳下的村莊里,傳來村民的晚歌聲,與山間的風聲相映成趣。
夜風帶著茶香吹來,李梅給我遞來一塊手工茶餅:“這是按古法做的,配茶剛好。”她望著古道盡頭的余暉,“有人來這兒只走一段石板路就走,”她的聲音帶著感慨,“其實這茶馬古道的好,在蹄印的深里,在茶商的韌里,在歷史的暖里。”我咬著香脆的茶餅,聽著遠處的山風,忽然懂了古道的美——不是“歷史遺跡”的名號,是石板的涼、茶餅的香、李梅的熱忱,是把千年的商道記憶,藏在了暮色的風里。
益陽奧林匹克公園:星夜的燈火與活力
從古道下來,奧林匹克公園的燈火就映入眼簾。健身教練陳姐正帶著隊員做拉伸,她的運動服整潔利落,手里的計時器還在滴答作響:“要趁星夜來看公園,這時的活力最動人,我在這兒帶了十年健身隊,早懂了這份熱鬧的珍貴。”她的臉上帶著汗珠,眼神里透著活力,那是與生活相守的印記。
奧林匹克公園是益陽的城市客廳,星光照在開闊的草坪上,健身步道上的夜跑者身姿矯健,廣場舞的音樂輕快悠揚,兒童樂園里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這里有標準的田徑場和體育館,白天是運動愛好者的天地,晚上就成了市民的休閑樂園,”陳姐指著遠處的燈光球場,“你看那些年輕人在打球,多有朝氣,這就是益陽的活力。”公園的景觀湖邊,幾位老人在悠閑地垂釣,月光灑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與遠處的燈火交相輝映。
星子越升越高,公園的燈光愈發璀璨。陳姐領著我走到景觀長廊,這里的展板上展示著益陽的運動文化歷史,從傳統的龍舟賽到現代的體育賽事,每一張照片都透著城市的活力。“我們每周都會組織公益健身活動,不僅有年輕人,還有很多老年人參與,”她給我遞來一瓶溫水,“運動不分年齡,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公園外的街道上,偶爾有晚歸的行人走過,臉上帶著一天的疲憊與滿足。
夜深時,健身隊的活動漸漸結束,公園恢復了些許寧靜。陳姐指著燈光下的草坪:“有人來這兒只拍張夜景就走,”她的聲音帶著溫情,“其實這奧林匹克公園的好,在運動的勁里,在歡笑的暖里,在生活的真里。”我喝著溫熱的水,聽著遠處的蟲鳴,忽然懂了公園的美——不是“城市地標”的標簽,是燈火的亮、笑聲的甜、陳姐的熱情,是把生活的活力,藏在了星夜的光影里。
離開益陽那天,我的包里裝著羅老的千兩茶樣、周桂英的荷葉干、李梅的茶馬筆記、陳姐的茶餅配方。汽車駛離市區時,回頭望,黃花溪的茶煙仍在山間縈繞,洞庭湖的波光還沐著晨光。五日的行走讓我明白,益陽的美從不是“茶鄉”的空泛形容——是老茶人的茶簍、保護員的望遠鏡、研究員的筆記本、教練的計時器。這片土地的好,藏在每一片茶葉的清香里,藏在每一道湖波的漣漪中,藏在每一塊石板的蹄印里,藏在每一盞燈火的溫暖里,要你慢下來,才能品出那千年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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