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的錯》,豆瓣評分已經上漲至9.2,個人覺得還有上漲空間。
很優秀的懸疑本子,懸念很勾人。
體量輕巧,但內容厚重,人均“兇手”、處處照見人間的不堪不平,但內核又是明媚的愿景。
在“反轉”被各路短劇用爛的紀元里,《都是她的錯》像是古典的反轉教科書。
和輕飄生硬的反轉不同,處處是見謎團、見人生、見時代、見癥候的有所觀、有所思、有所語、有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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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內容含劇透】
某種意義上,Peter上二樓連騙帶搶拿下手機,故事或許就已經結束在血泊中;此后Marissa的反殺,Merissa和Jenny帶著孩子的幸福生活,或許只是某種美好愿景。
來,展開說。

一,食腐性寄居控制狂
Peter大概是某種,食腐性寄居控制狂。
他自戀,通過打壓至親弟弟妹妹,確立自己的優越感。
他也像馬基雅維利主義者,信奉不擇手段的厚黑學。
他傷害、摧毀別人,以救贖之名、行控制之實,享受“我是拯救者”的能力上道德上的雙重優越感。
年幼時伸出腿絆倒6歲弟弟,導致他終身殘疾,欺騙歸咎4歲妹妹,導致她在“我差點害死二哥”的陰影下艱難成長,這么多年假裝照顧弟弟妹妹,其實是把他們當作自己變態心理的養料。

妹妹的至親愛人,為保護眾人而死去,他在追思會上又充滿優越感譴責妹妹:都是因為你們才有這些爛攤子,明明真正的罪惡源頭是他自己。
他對妹妹這番話,讓人很難不猜想:10歲時他當真只是孩童頑皮嗎?會否是某種蓄意傷害呢?
就算當時只是頑皮不懂事,成年版本的Peter,對弟弟妹妹,一邊摧毀一邊照顧,一邊譴責一邊上枷鎖。
表面上,是弟弟住在他家,妹妹仰仗他生活,都寄食于他,實際上,是他寄食于弟妹。
就像玄幻或武俠小說中拿活人來練功一樣,弟弟妹妹是他保持自己優越感的耗材。
所以我形容他“食腐”,他享受的,不單是照顧之名下的控制,更是優越感,為了維持這種優越感,他不惜折斷他們的雙腿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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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反“優績主義”
劇作在很極端的反轉中,內置了常見又普遍的兩大痛點,階級、性別,我們先說階級。
一層層反轉中,所謂綁匪的目的,也從障眼法的為錢、一步步變成了“討要回自己被偷走的孩子”。
Carrie明明是生母,明明已經接觸孩子,理論上,本應該可以通過DNA測試,通過合法途徑要回她的孩子。
但她選擇很瘋癲的方式,綁架偷孩子,計劃帶孩子遠走他鄉、隱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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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連環策劃行動,迷惑性很強,挺聰明,并不是蠢到絲毫沒常識的人。
之所以選擇非法的綁架手段,大概是因為所謂正大光明的合法途徑,在她眼中的芝加哥,是一種真空的理想幻覺,根本無法訴諸現實。
一方是殷實中產,一方衣食無著、16歲懷孕、孩子生父販毒入獄,他們之間的差異不僅僅是財富資源,更是殘酷的階級門檻。
Carrie耗不起抗日持久的官司,生理的鐵證,分分鐘輸給階級的鴻溝。
中產夫婦和隱姓埋名的奶媽,某種意義上故事也是一出《寄生蟲》變體,芝加哥不同階級的直觀對比,非常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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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位的,是警探一度面臨的選擇。豪門公子犯罪,那罪證有人幫忙上下打點,企圖把實打實的檢測樣本,也換成不痛不癢的東西。
再比如,Colin本不必死,Carrie并不是來謀殺,她只是想揭穿。與其說那一槍意外,是混亂的不可控,不如說是因為Colin本質上想求死,他愧疚、他負罪,他沖在前面想為愛人友人親人多做點什么。然而如果他不沖上前,賣掉豪宅填平債務,他完全可以繼續優渥生活。
我們設想,將偷和被偷的關系反過來,如果是Carrie車禍之后趁著Peter昏迷、偷偷調換他的孩子,Peter發現真相之后,可以很輕松合情合理合法要回孩子。
芝加哥的法條也寫著人人平等,為什么平等的法條執行時,被裹挾了大量的階級附屬性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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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ie和兒子Milo,一樣有某種感官知覺的混淆。
這種罕見特質,在Carrie那里是一種貶義的神經病態,形同詛咒;
而在Milo的人生中,很可能可以被引導為某種天賦。
是詛咒還是天賦?
這是一個反優績主義的故事吧?將隱形處的財富資源乃至種種“社會天賦”的不平,都置于同一個放大鏡下。
孩子最愛的玩具Mr Chips和生父的尸體,一同被冰冷丟棄在出租屋的地上;后來孩子的玩具回到了豪宅,而那尸體從血泊到冰冷的湖水,早早結束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養母溫暖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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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完美母職的原罪陷阱
故事中很打動人的,是mother to mother那個瞬間。
Carrie對Marissa并無敵意,她的冤仇都是對Peter的,她眼中Marissa一樣是受害者。
警探可以通過調查還原現場,依靠足夠多的事實證據,做出Marissa并不知情的判斷。
但Carrie沒有這樣的前置事實,她大概是憑直覺、憑漫長的暗中觀察,確認了Marissa的受害者身位。

就像當初Marissa和Jenny迅速成為盟友,與其說這是生硬踐行女性互助的口號,不如說她們共享同一種困境。
都一樣易被歸咎、被苛責、被過分苛責“母職完美”,都在完美之名的原罪陷阱之下,天然容易嗅到彼此的優秀和艱難。
從都是她的錯,到其實都不是,真正的核心不是個案的偽裝性和迷惑性,而是某種文化慣習的普遍性。
我們的文化慣習,傾向于要求完美母職。

夫妻雙方都工作都育兒,但慣習更傾向于默認和強化母職,認為母親更應該犧牲自己的事業、多花時間照顧孩子。
育兒中的任何風吹草動,一沒做二沒管的娃兒爹,可以泰然自若“我原諒你的錯誤”,而讓前前后后忙忙碌碌的母親,成為莫名被歸咎的第一責任人。
這就是一種,完美母職慣習的原罪陷阱。
追問是母親做錯了什么,而不追問缺位或者半缺位的父親。
Jenny的前夫,很顯然就是母職慣習的受益人。
他是很典型的大多數,說起來無甚罪大惡極之處,帶孩子沒耐心、不夠投入,在敏感問題上傾向于做自利式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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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忙得焦頭爛額,他謊稱工作走不開,實際上窩在海邊車里傻樂呵刷短視頻。
她在母職的過度束縛中掙扎,他成了某種合謀的幫兇。
縱使如此,也如網友們所說,他比生活中很多丈夫做得好。
他的“不顧家”,如果來參加《再見愛人》,第一輪面試大概就會因為不夠勁爆而被刷掉(沒有為他的錯誤行為辯護的意思,僅僅形容現象)。
如果說Peter這種大變態是罕見特例,那么Jenny家則是某種更普遍的常態。
事實上Peter的極端控制欲之外,也有某種普遍共性,比如對方詢問兒子今天的穿著,Peter天經地義看向妻子,他全然不知、而她對答如流。
比如問及如何找保姆時,Peter同樣一副“這當然是她的事兒”的態度。
很多育兒細節,都仿佛天然被打上了母職義務。

故事中的母親們,不太是一種生理性別,也不是一種生物身份,而是從一種被規訓的“有原罪的母親”,走向更自在、更勇敢的“無錯的母親”。
《都是她的錯》最大的價值,當然不在于揭穿Peter的偽裝個案,而在于講述一種更普遍的女性預期。
不必預設她有錯,而應該從“完美母職、缺席父職”中松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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