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武之所以能在1959年第一批特赦,可能跟他在濟南解放前做的幾項安排有關,再加上他抗戰有功、改造積極,所以他出現在第一批特赦名單上,并沒有人反對,而黃維則“特赦遇阻”。
王耀武是國共雙方都承認的“聰明人”,他的抗戰之功也是有目共睹,更為重要的是王耀武在解放戰爭時期只打了一個濟南戰役,而且根本就沒打到最后就先溜掉了。
在功德林與過去的“部將”重逢,王耀武百感交集,卻不愿意多聊孟良崮戰役和萊蕪戰役——我們在電視劇《特赦1959》中看到“葉立三”在公開場合提起“如果王佐公指揮萊蕪戰役結果就會大不相同”,把王耀武嚇得連連搖手阻止,那也是符合史實的:如果這兩次戰役都是王耀武指揮,結果可能會大不相同,王耀武可能也要跟黃維等人最后一批特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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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不愿意提孟良崮戰役和萊蕪戰役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那兩次戰役他沒有指揮權,既是好事也是壞事:沒有直接指揮,罪過就輕一些,但那兩支部隊覆滅,也讓王耀武在守濟南的時候幾乎只有雜牌軍和民團可用,王耀武知道守不住,只好在開打之前就準備開溜。
王耀武在1959年順利特赦,在雙堆集使用過毒氣彈的黃維上了第一批特赦名單,結果卻沒能出去。黃維在《我在功德林的改造生活》中承認:“第一批特赦時,周恩來總理點名要特赦我,我的名字是上了特赦名單的,并且已經通知了我在清華大學教書的大女兒來接我出去,可是被戰犯管理所給頂住了,他們說我沒有改造好,不同意特赦我,如果特赦我的話,別的戰犯不服呀!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那時不特赦我是對的。”
第二批特赦的沈醉居然說第一批特赦對王耀武來說不完全是好事:“他特赦后,一再希望妻子回來,結果出他意料,她竟和他的一個副官一口氣跑到南美洲去歡度晚年而置他于不顧了。王得訊一氣之下,馬上手腳發抖,幾乎當場死去,雖經搶救,也變成了半身不遂。如果他遲點出來,也可能還多活上十來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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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的回憶錄也有不盡不實之處,事實上王耀武是1968年去世的,而且也并沒有在那十年里受到“沖擊”,真正被打了兩下的是康澤,這一點很多特赦人員都可以作證:原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文強的《新生之路》(群眾出版社1983年出版)、原第五軍中將副軍長兼獨立第五師師長李以劻的《記王耀武將軍的后半生》(刊發于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一百一十六輯)都說除了康澤之外,任何人都沒有被那幫年輕人打過。
文強特赦的時候,王耀武已經故去,但故去的原因,卻絕非被夫人“氣死”,而是跟新婚妻子過得很幸福,這一點李以劻寫得很清楚:“吳伯倫女士系天津師范學院的高材生,當年任教于北京八十二女中。她不嫌佐民的多病之身,卻又慕佐民乃是抗日英雄,兩人便情投意合,愿結為夫婦,互相照顧,以娛樂晚年。在政協機關和國務院辦公廳照顧下,除康澤一人因特別原因被沖擊外,其余(包括佐民)住在和平里11區20樓的各位委員、專員均沒有受到沖擊。”
康澤被打幾下并不奇怪,他曾經是與徐恩曾、戴笠齊名的特務頭子,在擔任“別動總隊”總隊長期間,還曾將被捕的紅軍剖腹挖心,“小將”們看到這段史料后義憤填膺,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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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當然不對,康澤該不該在1963年4月9日第四批特赦,這個問題暫且可以不提,咱們要聊的是王耀武在功德林里的趣事——筆者看《特赦1959》,就像看紀錄片,因為那里面很多人物的“臺詞”,在相關回憶錄中都能找到原文,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出“蔡守元”就是桂系第三兵團中將司令、素有“羅盤將軍”稱號的張淦,“劉安國”就是當了十年軍統特務、在軍統時期就授銜中將的文強,王耀武的“小迷弟”葉立三,則是王耀武嫡系七十三軍中將軍長韓浚。
韓浚和文強轉換陣營的原因都很復雜,所以他們在電視劇里都用了化名,但一看劇中人的“履歷”,熟悉那段歷史的人還是可以準確地對號入座。
說到韓浚和王耀武的關系,我們不能想起萊蕪戰役和孟良崮戰役,按照“葉立三”的說法,如果讓王耀武來指揮這兩次戰役,結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王耀武在《萊蕪蔣軍被殲記》(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八輯)中也承認,他這個第二綏靖區司令官兼山東省主席,是曾經努力想救出第二綏靖區中將副司令李仙洲和七十三軍中將軍長韓浚的,奈何李仙洲堅決不聽——李仙洲是黃埔一期的,王耀武是黃埔三期的,在講究資歷的蔣軍內部,如果“副將”是一期的而主將是三期的,那么有時候就分不清大小王,而這也正是老蔣希望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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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回憶:“1947年2月19日,七十三軍軍長韓浚率該軍的直屬部隊及十五師、一三九師進入萊蕪城,19日我接到韓浚的報告說,萊蕪西南地區發現有解放軍部隊(番號不明)并與我派出的搜索部隊發生接觸……我根據以上的情況,認為固守萊蕪極為不利,守萊蕪的部隊與其在萊蕪被殲滅,不如經吐絲口鎮撤至明水及其以南地區。”
王耀武的準確判斷救不了李仙洲和韓浚,因為他還要過陳誠和老蔣那一關,李仙洲聽不聽他的也是未知數。
為了能盡快撤回李仙洲和韓浚,王耀武派副參謀長羅幸理(很多史料都說羅幸理事參謀長,這說法對也不對,王耀武寫的羅就是副參謀長,那是因為二綏區還有個參謀長兼濟南城防司令屈伸,雖然沒有到任,但職務并未被免,羅幸理是副參謀長行使參謀長職權,所以很多人,包括杜聿明在內,都把羅幸理當成了正參謀長)去南京做老蔣的工作,結果他的親筆信被老蔣撇在一邊。
羅幸理費盡口舌,才從老蔣那里拿到一封寫給王耀武的親筆信:“羅副參謀長帶來的信已收閱,敵前撤退如部署不周密,掌握不確實,就會受挫折。應作周密的部署,并派強有力的部隊擔任后尾及側尾的掩護。”
戰機稍縱即逝,生機也是不抓就會溜掉,老蔣的優柔寡斷,讓李仙洲和韓浚錯失了第一時間逃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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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王耀武回憶,此前真正把李仙洲和韓浚送上絕路的,也是那個“參謀總長”陳誠:“陳誠把捏造的戰績匯報給蔣介石,蔣介石就以為第三野戰軍以無力量與蔣軍主力作戰,他就與陳誠擬定了新的作戰部署,陳誠電令我執行,我接到陳誠的電令后,認為陳誠夸大戰績,當時我不同意分散兵力進駐萊蕪、新泰,曾建議仍以十二軍以博山為依托,在明水、博山、萊蕪之間地區活動,但蔣介石和陳誠都不同意我這一建議。”
李仙洲聽老蔣的,也聽陳誠的,王耀武這個“黃埔三期生”甚至不能直接給李仙洲下命令——當時李仙洲有權直接從老蔣和陳誠那里接受命令,王耀武急得直跳腳也無可奈何。
七十三軍和七十四軍(就是后來的整編七十四師)都是王耀武的嫡系部隊,這兩個軍級單位(整編師其實就是軍,而且經常軍師之名還可以換來換去)被全殲,王耀武守濟南就只剩下了一些雜牌軍,王耀武在《濟南戰役的回憶》(《文史資料選輯》第十八輯)中盤點了自己在濟南的全部“家當”:當時第二綏靖區仍歸徐州“剿總”指揮,所轄正規軍只有整編七十三師十五旅和七十七旅、整編二師二一三旅、整編八十四師一五一旅、整編十九旅、整編七十四師五十八旅一二七團,再加上地方保安團隊、縣大隊(老蔣那邊居然也有縣大隊),總共才十一萬多人,而且“正規軍”大部分都是被解放軍殲滅過,后來又重新建立起來的,戰斗力連原先的四分之一都沒有。
王耀武守濟南,居然沒有一個完整的師級建制,指揮起來更是麻煩得要命,王耀武氣得大罵:“ 地方保安團隊多為地痞、流氓、地主、惡霸、散兵游勇和一部分拉來的壯丁編成,裝備差,待遇低,精神渙散,更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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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靈甫是王耀武從監獄里撈出來并一手栽培起來的整編師師長,但是張靈甫翅膀硬了之后,就不再把王耀武放在眼里了——別說王耀武,就是“陸軍副總司令兼第一兵團司令官”湯恩伯的話,張靈甫也是愛聽不聽。
張靈甫眼睛里只有老蔣,跟李天霞水火不容,在貪功冒進后,全國政協回憶錄專刊《縱橫》1989年第3期刊發了專訪邱維達(重建的七十師師長、七十四軍軍長)的《張靈甫與孟良崮之役》,其中有這樣一段話:“整編七十四師被圍困在孟良崮及其以北的狹小地域,蔣介石卻錯誤地認為這個師是處在有利地形,左右援兵都較靠近,正是同華東野戰軍決戰的大好時機,于是一面命令七十四師堅守陣地,吸引解放軍主力,一面調集重兵向七十四師靠攏,協同作戰,實現與華東野戰軍決戰的意圖。國防部長白崇禧、參謀總長陳誠也飛到臨沂督戰,命令張靈甫的指揮所移到孟良崮山上,牽制解放軍主力,居高臨下,中心開花。”
看起來張靈甫上孟良崮,也不完全是自作主張,白崇禧希望把老蔣嫡系部隊都斷送掉是可以理解的,陳誠也極力把張靈甫趕入死地,那就是水平不高了,這就給讀者諸君提出了值深思的問題:如果孟良崮戰役和萊蕪戰役的實際指揮者不是陳誠而是王耀武,張靈甫、李仙洲和韓浚能逃得掉嗎?王耀武下令,張靈甫和李仙洲會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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