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探春為了獲得信任和重視,一心只討好王夫人和寶玉,對自己的親媽趙姨娘完全看不起,甚至根本不認趙姨娘為娘。
其實不然,探春和趙姨娘的關系事實上并不差,她們就是很正常的母女關系。
這些在書中是有相應場景可以看出來的,我們不妨來看看。
01
書中第五十二回有一處提到:
一語未了,只見趙姨娘走了進來瞧黛玉,問:“姑娘這兩天好?”黛玉便知他是從探春處來,從門前過,順路的人情。
這句話看似閑筆,但卻讓我們無意中窺見了探春和趙姨娘私下的關系。
趙姨娘探望黛玉,黛玉卻明確的知道她是從探春處來“順路的人情”,這表明趙姨娘與探春之間存在日常往來。盡管探春表面上對趙姨娘態度冷淡,但事實上母女間保持著日常聯系。
探春雖然認王夫人為嫡母,但趙姨娘作為生母,母女情分并不會消失。探春對趙姨娘的疏遠只是源于嫡庶制度的要求,可趙姨娘對女兒的關心卻不會斷絕,反之亦然。
還有第五十八回,當時賈府的女眷要去給宮里薨逝的老太妃守制,賈母請沒有誥命的薛姨媽進大觀園照顧孩子們。薛姨媽在考慮住處的時候,也有提到:
探春因家務冗雜,且不時有趙姨娘與賈環來嘈聒,甚不方便。
你看,探春與母親弟弟日常走動頻繁,這事連薛姨媽這個外來親戚都知道,更不用說府里的自己人了。探春對趙姨娘,其實跟其他的母女一樣,該有的人情往來都不曾少。
后來彩云偷了王夫人的玫瑰露給賈環,平兒等人心知肚明,但是為了探春的顏面卻要私下把這事壓下來。
平兒笑道:“這也倒是小事。如今便從趙姨娘屋里起了贓來也容易,我只怕又傷著一個好人的體面。別人都別管,這一個人豈不又生氣。我可憐的是她,不肯為打老鼠傷了玉瓶。”說著,把三個指頭一伸。襲人等聽說,便知她說的是探春。
為什么平兒不愿把這事暴露出來,這正說明探春和趙姨娘不管表面如何,實際上是同氣同息的,傷了趙姨娘就是傷了探春。她們是母女,打斷骨頭連著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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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為什么有些讀者會覺得探春跟趙姨娘不親,無非是因為原文中有過幾次爭吵。
然而就算爭吵,細看之下也能看出探春對趙姨娘的維護。
第五十五回,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死了,趙姨娘為了二十兩銀子找到探春準備大鬧。
探春見了趙姨娘,先是忙站起來安慰她,接著又好好跟她解釋一切章法都是依祖上舊例,并不是自己故意為之。然后她一五一十的跟趙姨娘說明自己的難處,要知道探春也不過是臨時代管家事,她如何能輕易破壞祖宗手里的舊規矩呢。
趙姨娘受人唆使,在自己女兒剛當家上任時,就當著寶釵和李紈還有眾多管家媳婦的面讓探春徇私,這是趙姨娘糊涂。
但是探春不能糊涂啊,那些管家媳婦本來就看輕探春,都在等著探春犯錯看笑話,接下來好拿捏她,探春這個時候一定要立威才能服眾。
所以探春不能心軟,她不是打壓趙姨娘,而是站在她的立場她必須這么做。
趙姨娘還要胡攪蠻纏時,探春氣急了,才忍不住懟了一句,但她懟的也不是趙姨娘,而只是說趙國基并不是她舅舅。
探春這話才是合規矩的。若探春真的徇私了,叫婆子們一說王夫人責怪下來,那才是真的沒臉,到時趙姨娘更加沒臉了。
又如第六十回,趙姨娘跟芳官幾個丫頭打架,鬧得不可開交。晴雯遣春燕去回了探春,探春馬上就急匆匆的趕過來了。
探春便說:“那些小丫頭子們原是些頑意兒,喜歡呢,和他說說笑笑,不喜歡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貓兒狗兒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時也只該叫了管家媳婦們去說給他去責罰,我勸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兒,別聽那些混帳人的調唆,沒的惹人笑話,自己呆,白給人作粗活。”
探春的話,并沒有一句責罵趙姨娘,只說她是受了“混賬人的調唆”。她說小戲子們犯了錯,當個貓兒狗兒抓了一下,沒必要跟她們計較。
芳官說趙姨娘同她一樣,“都是奴幾”。但探春卻直接了當的點明,趙姨娘的身份是高于這些丫頭的,她們是奴才,犯錯了讓管家媳婦去責罰就行,自己不要掉了身份。
而且探春連事情原委都沒問,就說“小戲子們若是犯了錯”,一句話直接把事情定性了,這對探春來說,已經是很偏袒趙姨娘了。畢竟趙姨娘鬧出這樣的丑事,是挺丟人的。
這里探春氣的和尤氏李紈說:“這么大年紀,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伏。這是什么意思,值得吵一吵,并不留體統,耳朵又軟,心里又沒有計算。這又是那起沒臉面的奴才們的調停,作弄出個呆人替他們出氣。”越想越氣,因命人查是誰調唆的。
發現沒有,探春句句都在維護趙姨娘。她說趙姨娘耳根子軟,心里沒有計算,被人挑撥兩句就信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甚至還“越想越氣,因命人查是誰調唆的”,探春對自己的事都沒這么在意,對趙姨娘真的是上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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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細想探春和趙姨娘的關系,會發現,這才是真正的母女。
探春是個豁朗通達的人物,書中少數幾次提到她情緒失控,基本上都是因趙姨娘而起。
所謂關心則亂,探春要是真的不在乎趙姨娘,那她就應該遠著避著趙姨娘。趙姨娘生事出了丑,她就干脆躲著不來,讓平兒等人出面解決。
可實際上每次趙姨娘鬧出了什么事,探春都是第一時間就趕到現場處理,也適當的維護趙姨娘的臉面。否則以趙姨娘的愚蠢,還能鬧出更大的禍事,探春一直都在幫趙姨娘擦屁股收拾殘局。
趙姨娘確實不爭氣,探春每每氣急,都是恨鐵不成鋼。
但是,這才是真正的親母女關系,不是嗎?一邊互相嫌棄一邊又互相牽掛,體內流著相同的血,身上是割不斷的緣。只有親媽,才有底氣扯著嗓子互相放狠話,才能放開手腳吵架拌嘴。
探春和嫡母之間倒是客客氣氣,說話彬彬有禮,和平又和諧,但這真的是親情嗎?
探春盡力維護和王夫人的友好關系,其實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自己的生母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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