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2日清晨,東京國立市警署接到一通報警電話。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疲憊而平靜地說:我殺死了自己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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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歲的小峰陽子因涉嫌故意殺害102歲的老母親小峰福,被警方逮捕。
她說,母親自一周前開始,沒法自行去衛生間大小便,需要她或背或抱地把人搬過去。加上母親的老年癡呆癥,每隔10分鐘就鬧著去一趟衛生間。她再也撐不下去了,所以一狠心,拿刀殺死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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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年齡,人們就大致猜到,這又是一個“老老介護”引發的悲劇。年老的子女照顧更年老的父母,身心疲憊至極,最后殺死父母。
類似這樣的案子,在以長壽著稱的日本不是稀罕事。因為許多人都在經歷,或即將面臨“老老介護”的難解之題,所以悲劇里的兇手往往深得大眾同情,量刑也較輕。
然而一年后的2025年11月11日,東京地方法院審判此案,檢方要求判處小峰陽子8年有期徒刑。
一樁本沒那么轟動的案件,因量刑過重,迅速登上熱搜,成為各大新聞節目的熱點爭議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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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方提出8年刑期,其理由是小峰陽子殺死高齡老母的動機,不可歸類為“介護疲勞”。
母親小峰福不能自行上廁所,僅僅一周多的時間,小峰陽子就忍無可忍殺人。這與因為常年照顧老人太過疲憊,導致的殺人,要區分開來。
檢方的這套說法,立刻遭到真的照顧過老人的廣大民眾的反駁與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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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方的人,一點都不懂介護的艱辛吧。介護可不是“暫時的心理疲勞”“武斷”的情緒。
母親102歲的話,那么應該有10年以上的介護了吧。(被告)自己也到了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發生些什么的年齡。
在法律層面上,殺人是事實。但是,可不愿意被某些連介護現狀都不懂的人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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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連緩刑都沒有,這也太重了。
就不能稍微多看看案件內容,再做判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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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凡是因為老老介護而殺人的,判處無罪,或是緩刑3年的就可以了。
我也有經歷過近乎老老介護的事,難熬的時候那是真難熬……然后,今年開始定期看精神科了!
這位檢察官所要求的刑罰,就像拿工作當理由,把家人全丟給外人去照顧。
這位檢察官老了以后會變成啥樣呢?身邊要有神仙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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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40幾歲,正在介護父母。
短距離可以自己走,就算失禁也沒到用成人尿不濕的程度,而且也沒完全老年癡呆癥。即便如此,我還是快要倒下了。
完全沒有屬于自己的事件。
當然了,介護服務有在使用。
本案不屬于介護疲勞?
真讓人氣憤。
我不希望制造出這樣的判例。
注:日本是判例制,一旦有了判例,今后類似案件的量刑都參考判例,因此人人自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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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檢方的8年刑期要求,令大眾憤憤不平,好一幫“何不食肉糜”的家伙。
法庭上,透露出的本案完整細節,小峰陽子是真的悲劇,比猜測的更悲劇。
小峰家是傳統中產家庭。父親早年在某大公司任職,家境富裕。母親小峰福是家庭主婦。
小峰夫婦育有兩個女兒,小峰陽子是姐姐,早年遠嫁北海道,妹妹就近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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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小峰陽子年過50的當口,她離了婚,獨自回到東京娘家。可強勢又保守的母親小峰福堅決不讓大女兒住家里,嫌她離婚丟人。
小峰陽子只得在外面租了一間小公寓,靠打零工度日。平時,經常回娘家,照顧年邁的父母。
兩年后,母親同意她搬回來住。她也正式承擔起照顧父母日常起居的責任。
大約距離案發10年前,已年過九旬的母親腿腳不便,很少出門,并開始出現老年癡呆癥的癥狀。
案發三四年前,同樣年過九旬的父親過世。自那時起,家里就只剩下小峰陽子和母親小峰福。
小峰陽子默認照顧母親是自己的責任。娘家收留了離婚無處可去的她,所以沒理由讓妹妹一起分擔。可漫長不見天日的介護生活,早已把她消磨得身心疲憊。
案發前一個多星期,母親無力自行上廁所,需要她使勁兒搬。老年癡呆癥的作用下,母親每隔10分鐘就鬧著要去一趟廁所。
“我想不出有誰能幫我。”
“我就想母親能躺回到床上去。”
“胸口好像塞滿了鉛一般沉重,絕望感襲來,我不行了。勒住母親的脖子,又去廚房拿了一把刀,朝母親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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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小峰陽子的妹妹出庭作證。而她的證詞似乎不是為姐姐爭取酌情量刑,重在與自己是否失責撇清關系。
檢方:被告人一個人照顧母親,你不覺得很辛苦嗎?
妹妹:沒有。因為有護士和每周一次的上門洗浴服務等,不是只靠姐姐一個人照顧母親。
檢方:案發前,是否察覺到被告人的異常?
妹妹:兩個月見面時,姐姐和平時一樣。案發前一天,沒有明顯異常,就是問她話時,她有些發呆。
這樣的證詞,妹妹倒是把自己給摘干凈了。姐姐被坐實“不那么辛苦”“精神沒垮”,也就被檢方認為不同于“介護疲勞導致殺母”,因此有理由要求判處8年有期徒刑,不可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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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被世人關注的良心審判,最終判決還沒出來。11月12日,著名電影演員黑澤年雄在個人博客上發文,力挺小峰陽子,呼吁法官以有愛的判斷,去救救她。
“老老介護”是老齡化嚴重的日本社會,誰都躲不過去的難題。普通大眾同情小峰陽子,不愿她被苛責被判重刑,因為誰都有可能是下一個小峰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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