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左
來源:知音真實故事(ID:zsgszx118)
近日,西安女護士小董被同居男友殺害案開庭,登上熱搜。在父母眼里,女兒上進、爭氣;而小董男友卻隱瞞已婚已育的事實、花小董的錢、打她。
伴隨越來越多類似的社會案件,中國家長們開始表達“黃毛焦慮”——“養她14年不如黃毛3個月”。
被社會標簽化的“黃毛”,是“痞里痞氣”、“囂張跋扈”的。家長害怕培養多年的“乖乖女”,被“不良少年”截胡;也怕寄予厚望的兒子,跟著不學無術的人混社會。
這些都根源于他們對子女叛逆、失控的深層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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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柜里的女兒
那天是原上海鐵路公安處警察楊敢連的60歲生日。家里本該熱鬧,親友齊聚。但那天他接到的,不是一份賀禮,而是一通電話——來自自己的同行。
警方讓他立刻到女兒的家中去。
當刑警推開陽臺的冰柜時,冷氣迅速蔓延整間屋子。楊敢連感到呼吸一窒——冰柜底部,靜靜躺著的,是全身黑紫色的女兒楊儷萍。她被發現時,離死亡已過去整整105天。
“遺體一碰,就像是要碎掉。”親戚回憶到。
“慘不忍睹,慘不忍睹。”楊敢連重復了兩遍。他無法想象,曾經那么愛美的小姑娘,到最后連妝都沒辦法畫。
那段時間,楊敢連一度以為女兒只是忙,沒來得及回家。因為她的“生活”一切如常,微信聊天、朋友圈照常更新;銀行卡上,網購、旅行的消費記錄也實時更新。
直到警方還原了那場漫長的隱瞞。
2016年10月17日,丈夫朱曉東在一次爭執中用手扼住了楊儷萍的喉嚨,直到面部僵硬,沒了呼吸。
他將楊儷萍的身體用被褥包裹,藏入家中的冰柜。一切妥當后,他繼續扮演一個“有妻子的男人”,在她的名義下生活。
在公眾敘事里,1987年出生于上海的朱曉東符合許多人對“黃毛”這一詞的映射:原生家庭不幸、成績墊底、叛逆且浮夸,走局外人的路線——
他憑長相吃飯,卻不肯踏實工作。年輕時想通過選秀節目走捷徑。失敗后,成了商場營業員,卻熱衷夜店生活,用信用卡堆砌“精致生活”的外殼。
楊儷萍內向溫和、家境優渥、前途可期,她相信轟轟烈烈的愛情,也相信真命天子。
對這類被規訓的“乖乖女”,黃毛的“野性”具有不可忽視的吸引力:它像一道裂縫,把她從密不透風的生活里拉出來,照見另一種可能。
“第一次見他,我就不喜歡。”楊敢連回憶,覺得朱曉東少言而狡黠。
警方調查后發現,朱曉東婚后仍與多名女性曖昧往來,甚至謊稱單身。他曾被楊儷萍當場揭穿,跪地認錯,寫下保證書:“保證只有你一個,保證不再與別人聯系。若有違背,燒炭,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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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儷萍以為是悔意,沒有意識到,那更像一種威脅。
案發后,楊敢連曾在接受采訪時哽咽:“她太單純了,從小沒見過壞人。”
他才明白,對女兒“保護得太好”,也是一種錯。
后來,他偶爾會被邀請接受媒體采訪。面對鏡頭,他只希望這件事能提醒更多的家庭。
女兒去世后,楊敢連只在夢里見過她一次。她穿著一襲白衣,對他說:“爸爸,我想要一件婚紗,放在我骨灰旁邊”。
他捧在手心的“公主”,卻被冰封在那個寒冷的冰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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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被印在小卡片上
那天夜里,毛向東被寄宿學校的電話吵醒,老師說看到他女兒翻墻出去。監控里,毛毛穿著白T、背著包,跟著一個戴頭盔的機車“騎士”消失在夜色里。
他駕車循著監控找人,從地鐵口到酒吧街,一路全是燈紅酒綠的影子。
凌晨兩點,他在一間地下酒吧門口看見女兒,靠在男孩的肩上。男孩染了發,穿著破牛仔外套,嘴角掛著煙,手摟著她的腰。
毛向東沖過去,一把拉開她。毛毛被拽得一個踉蹌,嘴角還帶著笑:“爸,你也來泡吧?”
她說那人叫王超,大她兩屆,學藝術的。“我們要合伙開一家畫室。”
毛向東幾乎笑出聲,一個未成年、連顏料都靠家里供的女孩,竟要和一個“野男人”創業。
他問:“你知道什么是開畫室?你和他很熟嗎?”
她低頭:“你管不著。”
自從毛毛五歲時,妻子嫌棄毛向東沒品味出軌了。夫妻離婚后,毛向東發誓要把有天分的毛毛培養為畫家。十二歲上素描大師班,十五歲學藝術課。每次生日,他都送她一套全新的進口畫材或是去國外看展的機票。
他相信,“得讓女兒見世面”,否則,男人一顆甜棗就能把她騙走。他給女兒最好的顏料、最貴的藝術課、最體面的朋友圈。可事實證明,他錯了。
幾周后,他接到學校電話,說毛毛最近兩個月經常曠課,已經有三科成績不及格了。他才知道,女兒的“夜奔”不止一次。
晚上,毛向東怒氣沖沖回家,砸門而入,吼她:“你要么跟他斷干凈,要么別喊我爸!”
毛毛低著頭不語,只是自顧自玩手機。
他一把搶過她的手機,一通亂翻。
屏幕上,是一張又一張王超畫的畫——模糊的線條,女孩的身影,裸露的肩和腰,表情安靜。那是毛毛。
他喉嚨發緊,厲聲質問她為什么要這么作踐自己。毛毛哭搶著手機,大喊:“那是藝術!你除了賺錢,什么都不懂,只有王超懂我!”
此后,家里氣氛緊繃。毛毛回去住校,再沒回過。直到一天,毛向東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那頭一個男人說:“你女兒欠我們的款子,這周再不還,我們就把照片傳到網上。”
毛毛卷入了網貸。他給女兒打去電話,好不容易打通,在她的哭聲中,得知事情原委。
王超一直勸她做“畫室合伙人”,說她是“老板娘”,還要拿她身份證去貸款。在遭到拒絕后,王超趁她睡著偷走了身份證。
錢很快花光,催債電話一通接一通。起初,她還信王超說的。有天半夜有陌生號碼發來P過的照片——她的臉被貼在小卡片上,配著下流文案。
毛毛慌亂地去找王超。王超卻冷冷地說:“找你爸要錢。”
電話、短信、威脅接踵而至。有人威脅要把她弄到夜場里去。她關機、換號,幾天后,那伙人還是找了上門,逼她簽下一份“補償協議”——限期三個月內還十萬,否則“肉償”。
毛毛哭著要報警,被王超攔住,說有條做“模特”的路子,能把窟窿補上。
她被王超帶到一個雕塑工作室。墻上掛著半身石膏像,空氣里是泥漿和煙味。她脫得發抖,那些人拿著量尺在她身上比劃。
王超在旁邊,神情冷漠:“你要習慣,想混圈子,就得先體驗生活。”
毛毛的手指死扣住衣角,這時她才看清——王超不是能救她的“男友”,而是推她下懸崖的人。
毛向東第一時間報警,并跟隨警察找到女兒。事后,王超被拘留。
毛毛因為這事消沉了很久,她不上網,也拒絕見任何人。
毛向東作為外企經理,想到別人家的孩子都在留學、考研、拿獎學金,而他女兒的臉卻被印在小卡片上,在酒店、夜場這些場合分發。
他回望自己對女兒的“養成計劃”——藝術考級、名師班、畫展;生活被安排得干凈,無菌,但漏洞百出。
現在他明白,那些“富養”的外殼,不過是用金錢裱起的一張畫,薄而脆弱。真正的富養,是教她如何分辨丑惡,也是在她被拉入泥濘時,有自己爬出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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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古惑仔”
隨著一聲機車的轟鳴,中學老師王愛梅家的門被撬開。一個衣著“很社會”的男孩站在自己家門口,眉骨的條形傷口滲出了血。
“阿姨,”男孩聲音沙啞,說:“我替喬喬出了口氣。”
王愛梅愣在原地,下意識地想關門。那股混雜著血腥和煙草的氣味,讓她感到強烈的不適。但“喬喬”這個名字讓她停下動作。
“她人呢?”
“樓下,她不敢上來。”男孩說完就走了。
王愛梅匆匆下樓,在小區角落的垃圾房旁找到了女兒。喬喬蹲在地上,校服破了口子,手臂有抓痕,頭發亂糟。見到母親,她哽咽著低聲說:“媽。”
王愛梅第一次感到女兒那么陌生。事情起因于喬喬在學校長期被幾名女生欺負。
喬喬成績好,長得漂亮,是老師眼里的“三好學生”、“別人家孩子”。幾個女生就說她“裝純”,“媚男”,推她下樓梯、往她水瓶里刮墻灰。
幾次試探,見喬喬沒有報告老師或家長,她們就變本加厲。
那天放學,她在校外被攔住。幾個高個女生輪番推搡、謾罵,用電線捆住她的手腕,撕扯她的校服,揚言要拍視頻制作A片。
一個黃毛男恰好在附近洗車,看見她被圍沖上去,用拳頭趕走了對方,額頭被揮舞的電線抽出了血痕。
喬喬被他一路護著送回家。
王愛梅是學校教齡二十多年的語文老師,她一直用規則和秩序維持生活。她讓喬喬學鋼琴、書法、古箏,教她穿裙子要過膝,坐地鐵腿并攏。她常對同事笑說:“我女兒最省心,從小就懂事。”
那晚之后,她意識到——女兒并沒有她想象得那樣安全。
喬喬的情緒開始變化。她常常晚回家,說去圖書館,成績下滑厲害。
王愛梅跟蹤女兒,在小區外看到女兒從那個男孩的機車上下來。喬喬笑著,輕柔而明亮。那是王愛梅從未在家中見過的表情。
女兒的笑令她心慌。
她又在女兒書里發現一張便簽:“被人保護,原來這樣興奮。”
男孩在大人眼中是“問題少年”,在喬喬眼里,卻成了救贖。
某個周末的地鐵口,王愛梅又遇見他。他靠在欄桿上抽煙,額頭纏著綁帶。她走過去,語氣盡量平穩:“請你以后別找她了。”
男孩不看她。
王愛梅冷冷地說:“她是學霸,你們不是一路人。”
男孩抬起頭,煙霧中目光坦然:“我沒害她。”
王愛梅一時語塞,只能轉身離開。
后來,男孩消失了。但每次小區樓下想起機車的轟鳴聲,喬喬就會抬頭,在窗戶那兒張望。那一瞬間,她的眼神明亮又空洞。
在她更嚴格的監督下,女兒終于又變回安靜的學霸。但王愛梅在她枕頭里翻出條帶血的繃帶——那是男孩救下她后用來擦血的綁帶。
王愛梅忍了忍,假裝沒看見。
王愛梅后來常常想,也許那個男孩只是女兒成長路上的一次“插曲”。但那種“插曲”,讓她瞥見最隱秘的裂縫——當一個女孩被教得太懂規矩,她就會對破壞規矩的人心生向往。
她曾問過女兒一次,為什么在學校被霸凌卻不告訴自己。她認為,如果一開始,女兒選擇向自己求助,就不會出現這些“意外”。
女兒說,你一直教我的,“教師的孩子,得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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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排擠的孩子
黃毛焦慮,困住養女兒的家長,也沒放過“望子成龍”的父親。
王明從江西一個小縣城一路輾轉到城市,每天打兩份工——白天在驛站分揀快遞,夜里做巡邏保安。
雙手的老繭硬得能磨破布料,但他干得很賣力,為了兒子。
他給兒子起名王勤力,希望孩子能靠讀書改變命運,成為坐辦公室的白領,不再像他一樣在灰塵里討生活。
轉入市高后,王勤力像換了一個人。逃學、也不回家,頭發燙染,長到能遮住整張臉,穿著印著骷髏的舊T恤,褲腳散亂地拖在地上。
那輛二手電動車,貼著閃粉,喇叭一響像在宣告“生人勿近”。
他嫌和父親同住“丟臉”,搬出去與幾個混車隊的朋友合租。那幫人渾身嘻哈裝扮,褲子松垮,襠部都要掉到膝蓋了。
他們白天睡覺,夜里在街邊修車。住的地方墻皮脫落、窗戶常年透風;幾個人AA吃一碗炒面,吃完互相推搡打鬧——笑聲輕浮、空洞。
王明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兒子。
早年,兒子在縣城成績優異,老師常夸“有出息”。可到大城市,就變了。
他買洗面奶、噴發膠,一進衛生間就是半小時,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學校說他“形象不端”,教導處打電話喊王明,口氣越來越不耐煩:“再不剃頭,就退學。”
王明氣得跑去出租屋打兒子。兒子躲閃,嘴里悶聲說:“反正你也不懂。”
打歸打,王明依舊暗暗攢錢交借讀費,又厚著臉皮買了兩瓶酒去學校送禮。老師一聽是“王勤力他爸”,表情僵硬地笑笑:“哦——您是他父親啊?”隨即轉身忙別的事。
他被趕出校門時,手心里攥的煙盒被汗打濕。
終究還是出事了。
那天深夜,王勤力跟車隊的人在城郊空地聚集,對面一伙年輕人騎改裝摩托挑釁。幾句口角后,兩邊開始互砸頭盔。誰也沒想到,砸中了一個人的后腦。
血順著耳朵流下,警笛聲響起,所有人都慌了。
王明接到派出所電話。冷白的燈照在兒子臉上,他神情麻木。警察皺著眉問:“你兒子才多大,下手這么黑,都給人‘開瓢’了。”
王明愣住:“他以前……不這樣。”
“打架的原因?”
“有人罵我們是‘鄉里人’,我就沖上去就揍那人。”王勤力說。
警察連連嘆氣:“又是這種,你動手了,前途就完了。”
同伴中有兩個未成年被送少管所。王勤力因為積極配合,被判社區勞動,學校勸退。
那段日子,王明搬回來,父子幾乎不說話,晚上的飯桌上只有筷子碰碗的聲音。
一個月后,他去替兒子收拾剩下的學籍資料。班主任拍了拍他:“王師傅,別太怪孩子。城市的游戲規則早就定好了,外地插班生,想融進去,太難。”
“班里有的學生一聽口音就起哄……孩子被孤立久了,自然往別的地方找圈子。”
王明沉默了很久,輕聲問:“那我該怎么辦?”
老師說:“他不是壞孩子,只是……社會不問出身,但隱形的芥蒂總是有的。”
王明沒聽太明白,但那天回去后,他第一次沒去夜班。
他走到街角的改裝店,看見兒子彎腰擰著螺絲,手上滿是油漬,神情專注。
“你來干嘛?”兒子沒抬頭。
“看你。”
“看什么,又要罵我?”
王明搖頭:“你要修車,就修好一點。”
兒子愣了愣,把扳手遞過去:“那你幫我擰這個。”
油腥味彌漫在狹小的店里,兩人并排蹲著,沒再說話。
王明突然覺得,所謂的“考大學”、“出人頭地”,可能離他們太遠。他只是希望兒子別被這座城市吞掉。
后來,王勤力輟學,和王明一樣,打兩份工,白天跑外賣騎手,夜里修車。
再見到兒子,是初冬的夜里。
王明趕去上夜班,看見路口紅燈前,一個穿外賣服、戴頭盔的身影在寒風里等燈,是兒子。
燈一亮,他穩穩起步,背影干凈利落。為了戴頭盔,他剪掉了引以為傲的長發。風吹過短發的輪廓,像是卸下一層舊殼。
風聲、車鳴、燈影一并流動。他覺得兒子也算融入了這座城市——不是以學生的身份,而是以勞動者的方式。
夜很冷,但王明心底輕快了一些。
他想起班主任那句話:“有些孩子并不是天生壞種,只沒人教他們怎么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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