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西游記》時,我常帶著幾分傲慢——總覺得唐僧迂腐守舊,悟空桀驁難馴,八戒貪戀俗欲,沙僧毫無主見,白龍馬更是沉默如山。那時總以為自己能站在云端,對書中人物評頭論足。
可細細思量,以我凡人之軀、平庸之才,竟連西游世界里的一個小妖都不如。論武藝,我手無縛雞之力,難敵妖魔;論文采,我胸無點墨,難誦佛經。不過是人間最普通的升斗小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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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以普通人的視角重讀《西游記》,才驚覺取經之路從來都是“神仙局”——那些驚天動地的故事,與我們這些市井小民何干?縱然我以上帝視角能洞悉前因后果,若真墜入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要么葬身妖腹,要么死于盜匪刀下,哪里還能像現在這般,對唐僧師徒說三道四?
想到此處,不免啞然失笑。且看那唐僧——前世是如來座下金蟬子,今生是唐皇御弟。他往來交際的,或是仙界大能,或是人間帝王,或是與神仙沾親帶故的精怪。就連路上偶遇的老翁稚子,也往往暗藏玄機——那老漢幼年時還曾為齊天大圣摘過仙桃。
細品之下,《西游記》的筆墨始終聚焦“上層敘事”。師徒四人結交的神仙皆是仙界翹楚,降伏的妖魔皆是能撼天動地的大妖,就連小妖也不敢輕犯唐僧肉;他們途經的國度,不是國王就是王后,最不濟也是有些來歷的人物。而普通百姓,不過如女兒國中呼喊著“人種來了”的蕓蕓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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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神魔小說?分明是一卷“貴族史詩”——寫仙界則瓊樓玉宇、仙樂縹緲;寫人間帝王則紙醉金迷、昏聵荒淫。作者對上層的描摹不惜筆墨,可對黎民百姓卻惜字如金。獅駝嶺下,只道“滿城骷髏”,何曾寫過半分市井煙火?高老莊雖著墨多些,也不過是為引出八戒身世,那高老太爺原是鄉間富戶。
從前我妄議書中人物時,今日方知自己竟連當個小妖的資格都沒有。
聯想到現實,我不過是晨霧中匆匆趕路的甲乙丙丁,這條路上行人稀少,我獨身前行。那么,普通人的修行又該是什么?
是不媚俗流、不曲意逢迎、不輕言放棄、不妄自菲薄;
是悅納當下、心懷歡喜、善念長存、正道直行;
是不困囿于往昔遺憾,不憂懼于明日風雨。
既然做不得達官顯貴,便要學會與平凡和解,與自然相親。縱使當不得《西游記》里的小妖,也能做一個在廟堂江湖之外,書寫自己故事的讀書人。有些東西求而不得,但熱愛的火種從未熄滅。
好好活著,晨起寫一段心得,暮時悟一刻真意,在煙火氣中探尋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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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讀《前往伊斯特蘭之旅》,唐望的話如晨鐘暮鼓:“放下既定的成長桎梏,莫活在他人的眼光里——其實,我并沒有那么‘不可或缺’。”
晨光中,我踏著朝霧去上工,車窗外是流動的風景,心里是綿長的思索。
感謝這方寸屏幕前的相遇,讓我將零散的思緒,編織成這篇屬于普通人的修行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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