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731》中的花魁，你真的看懂了嗎？

電影《731》以二戰時期日軍的731部隊為歷史背景，將那段殘酷與黑暗的歷史搬上銀幕，觸動了無數觀眾的心。

影片中壓抑的氛圍和慘烈的場景，讓人深刻感受到歷史的沉重。

在眾多角色中，大家印象深刻的一定有身著和服的“花魁”，她的出現似乎與影片氛圍格格不入，不少觀眾在離場后仍心存疑問：她究竟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她的存在，有什么含義？

事實上，這個角色絕非憑空捏造。她的背后，隱藏著創作團隊極為考究的設計與深意。

今天，就讓我們借助《愿你再見我時：電影<731>拍攝札記》中的珍貴記錄，一同揭開“花魁”角色背后的來源與象征。

本文摘選自《愿你再見我時：電影<731拍攝札記>》，現代出版社2025年9月出版，宋濤編著，原標題“花魁的設想與來源”。

為確保電影《731》的歷史考據嚴謹，主創團隊投入了極大的精力，深入考察并認真研究過日本的軍事體系與文化風俗。

這一切的原始動力，是趙林山導演十多年前萌生的創作構想。從那時起，趙林山導演的目標便是將這部電影推向世界，讓更多人知道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的真面目。

197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奧斯維辛集中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以警示世界“要和平，不要戰爭”。199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又將廣島和平紀念碑（原子彈爆炸圓頂屋）作為文化遺產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但是，中國的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舊址申遺工作，始終未能取得成功。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的《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規定，文化遺產申報標準之中有一項是“特殊的歷史事件對人類的影響”，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受害者的血淚與生命，難道不值得世界銘記和警醒？

△電影《731》海報

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的罪行，為了使這部電影在世界范圍內尤其是在日本上映時，避免被指責為“外行的胡編亂造”，主創團隊付出了數倍于常人的努力。

倘若影片中的歷史細節經不起推敲，對日本文化背景的考證不嚴謹，日本右翼勢力將據此大做文章，甚至全盤否定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的存在。

在影片創作過程中，主創團隊設計了四個具備鮮明日本文化背景的代表性場景，其中花魁（Oiran）相關戲份貫穿全片。

△劇照：“新造團隊”

吉原（Yoshiwara）是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8年）獨特的文化現象之一。在當時的江戶（今東京），吉原是官方認可的花街，是文人雅士、商賈富賈與武士階層交際往來的重要場所。

花魁是吉原之中地位尊貴的游女，身份高于一般妓者，唯有身份顯赫的武士、財力雄厚的商賈方能接近。

花魁地位尊貴，絕不僅僅因為外貌出眾，她們還需精通和歌、茶道、書法、三味線演奏等高雅技藝，堪稱才貌雙絕。

日本有一句俗諺：“狐七化け、貍八化け（狐貍七變，貉八變）。”意指狐貍與貉（“一丘之貉”的“貉”）皆善于變化偽裝，迷惑人心。受中國文化影響，日本亦常以狐貍比喻風塵女子。

“花魁”一詞的日語發音，恰好與“尾要らん”（意為“無需尾巴”）完全相同。“無需尾巴”，暗喻花魁的欺騙能力遠超狐貍與貉，她們以華美的姿態引人沉醉，卻不自覺地令人為之傾倒，最終深陷幻象而不自知。

主創團隊在電影中借用花魁的形象隱喻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用欺騙手段，將受害者一步步引向死亡之境。

為確保那些被稱為“馬路大”的受害者在生理與心理層面維持“健康”狀態，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在內部精心布設了一個謊言：“以健康換取自由。”一些受害者每日可享用雞蛋和蘋果，甚至能定期吃上餃子。

在戰時物資極度匱乏的情況下，如此優渥的待遇令他們漸漸放下恐懼，從警覺到適應，最終產生依賴。

他們或許曾經如此幻想：“若日軍真欲置我們于死地，又何必大費周章供養我們？或許，我們真的有機會活下去……”然而，他們無法預見的是，當身體狀況達到實驗標準之時，迎接他們的日軍口中的“自由”，竟是通往死亡實驗場的最后一步。

“你自由了”，無論在真實歷史中，抑或在電影《731》中，都是最具欺騙性、最具諷刺意味的一句話。

那么，在“獲得自由”之后，受害者如何從囚室被引向實驗場？在影片中，主創團隊以藝術化的方式呈現了這一過程的荒誕與殘忍。

“花魁”以華麗游行的方式，引領獲得“自由”的受害者穿過囚牢區域，將他們緩緩帶向所謂“自由之地”。受害者躊躇滿志地跟隨，被囚禁者投來驚羨的目光，所有人都對這個精心編織的假象深信不疑。

在影片中，主創團隊采用了至今仍在日本傳承的“花魁道中”儀式表演，作為“自由”游行的表現形式。

△劇照：“花魁道中”儀式表演

依據傳統，花魁須著十五厘米高的厚底木屐，以獨特的“外八字”步伐緩緩前行，身側由“肩貸し”（扶肩者）、“箱提燈”（提燈者）、“傘持ち”（打傘者），以及兩名“禿”（隨身侍奉少女）相隨。

為增強電影的象征意味與視覺沖擊，主創團隊特地組建了一支完整的“新造團隊”，并邀請一位日本籍三味線演奏者，以低沉悠遠的樂聲烘托出陰森的氛圍。

新造，本來指武士家或富人家的妻女，在吉原花街之中特指跟隨花魁學習的年輕女孩。在電影籌備期間，主創團隊一直用“新造”來代稱這支團隊，到了實際拍攝時，這一稱呼也自然沿用下來。

在電影拍攝期間，“新造”一角由溫碧霞女士飾演，劇組成員皆親切地喚她“姐姐”。盡管該角色無一句臺詞，但是溫碧霞女士全力以赴，通過細膩的表演，將劇情的隱喻展現得淋漓盡致，同時亦極大提升了畫面的美學質感。

△溫碧霞定妝照

20世紀50年代，在一場話劇演出中，飾演惡霸黃世仁的演員表演逼真，臺下的戰士看得義憤填膺，幾欲掏槍射擊。可見，角色塑造得越真實，觀眾的共鳴便越強烈。

我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真實地還原歷史，讓電影《731》之中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讓那些罹難者的亡魂被世人銘記。

電影《731》絕不是一部只靠“血腥暴力”來奪人眼球的電影，它把太多歷史的沉重和民族的堅韌隱藏在了這一個個隱喻里。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關于電影《731》的歷史背景與幕后故事，推薦閱讀這本《愿你再見我時：電影<731拍攝札記>》。

本書以紀實文學的筆法，全程記錄電影《731》的籌備與拍攝歷程，講述電影從設想到殺青的種種故事，全方位展現影片的艱辛創作歷程。

書中既有主創團隊在拍攝電影時為呈現真實的歷史精心設計的各種細節，更有對這些細節設置背后傳達出來的深層隱喻的詳細解讀。

不僅有對主演群演多角度的觀察描繪，也有對場務、道具、美術設計等各類參加攝制工作保障人員的敘述，可以幫助讀者深入理解影片。

書中還寫到了在剪輯過程中因片長原因忍痛割愛的諸多精彩片段，更是送給廣大讀者影片之外的驚喜和福利。

制作：熊思琪

初審：姚冬霞

復審：羅明鋼

終審：李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