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臺北馬場町的雨下個不停,吳石將軍被推下刑車,身上戴著沉重的鐐銬。
他的一只眼睛,已在獄中失明,僅存的右眼努力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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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義前,他在《元趙文敏九歌書畫冊》背面,寫下絕筆:
“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
這位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其實是中共潛伏在臺灣,最高級別的情報人員。
犧牲那一年,他只有5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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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4個月前,1950年2月28日,他的妻子王碧奎,先一步被國民黨保密局帶走。
關進監獄,生死未卜。
1天后,3月1日,吳石也被捕了。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能見到年幼的次女吳學成和六子吳健成,這對兒女,一個11歲,一個才6歲。
在獄中,吳石寫下了2000字的遺書,字字泣血:
“累及碧奎,無辜受難……提及兒女,至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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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留在南京的,長女吳蘭成和三子吳韶成。
1949年8月,他奉命赴臺時,只帶了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把大的留在了大陸。
誰料,這一別,竟是永遠。
你知道嗎?
吳石本可以不去的。
他是保定軍校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留學日本,被稱為“十二能”奇才,他通曉軍事、詩詞、外語、書畫,是真正的全才。
1949年,友人勸他留在大陸,他說:
“決心下得太晚,為人民做的事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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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還是義無反顧去了臺灣。
帶著使命,也帶著赴死的決心。
在臺灣的10個月里,他傳遞出大量重要情報:
《臺灣防區軍事態勢圖》《國民黨空軍部署冊》……
整整21項核心機密。
他2次冒險赴香港,與地下組織接頭。
每一次,都可能暴露。
但他沒有退縮。
1950年,因叛徒出賣,吳石被捕。
獄中,他受盡電刑,始終沒有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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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0日,他走向刑場。
口袋里,還揣著對子女的牽掛。
吳石犧牲后,這個家庭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王碧奎在獄中關押數月,直到1950年秋天才被釋放,出獄時,她偷偷帶出了丈夫的遺書。
從此,她獨自撫養2個年幼的孩子,一個弱女子,在當時的臺灣,生活何其艱難,但她咬牙挺過來了。
她把丈夫的遺書縫在衣襟里,一藏就是31年,這是她活下去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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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陸,吳韶成和吳蘭成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父親去了臺灣,他們成了“特嫌子女”。
吳韶成在南京大學讀書,親身經歷了“四一慘案”。因為父親的身份,他飽經磨難。
但他始終記得1949年4月2日,和父親最后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天,他去父親下榻的酒店,父子倆說了會兒話。
臨別時,父親翻遍衣兜,掏出兜里最后的20美元,塞給他:“爸就這些了,你先拿著用,日子不會太久了。”父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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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韶成不會想到,這竟是永別。
時光荏苒,20多年轉瞬即逝。
吳健成以優異的成績從臺灣大學畢業,并獲得了獎學金去美國留學。
他去了美國,取得碩士學位,還找到了穩定的工作。
1980年,他把母親王碧奎,接到了美國和自己一起生活,母子倆終于不用再分開了。
這一年,王碧奎已經7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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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陸,吳韶成和吳蘭成,得知母親去了美國,他們立即開始籌劃與母親團聚。
31年了,從1949年到1980年,整整31年。
他們從青澀少年,步入中年。
母親從美麗的婦人,變成白發蒼蒼的老人。
1981年12月,這場等待了31年的團圓,終于到來。
吳韶成、吳蘭成,從大陸飛往美國。
在臺灣的吳學成,也趕去了。
一家五口,在洛杉磯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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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合影時,77歲的王碧奎,坐在中間。
4個子女圍在身邊。
照片上,每個人都在笑。
但笑容里,藏著說不出的心酸。
團圓宴上,王碧奎拿出珍藏31年的遺書。
泛黃的紙頁上,吳石的筆跡依然清晰:
“提及兒女,至為傷心。長男美兒失蹤至今生死未卜……
兩兒聰穎異常,愛我尤甚,均遭夭折,豈不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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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吳石夫婦共育有6個兒子、2個女兒。
但戰亂年代,醫療條件差,四個兒子先后夭折。
長子吳美成最是可惜。
1946年,他從武漢坐船回南京,輪船失火,他從此失蹤。
吳石寫遺書時,還不知道兒子已經遇難。
這次團圓,看似圓滿,實則充滿遺憾。
父親不在了。
四個兄弟也不在了。
一家人,永遠湊不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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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之后,生活繼續。
在吳健成的悉心照料下,王碧奎的晚年過得很安穩。
1993年2月9日,王碧奎在洛杉磯去世,享年90歲。
子女們做了一個決定:
要讓父母團聚。
1994年4月,經過多方努力,吳石的骨灰在臺灣漂泊多年后,終于回到了祖國大陸,妻子王碧奎的骨灰,也從美國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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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的骨灰,合葬在北京香山福田公墓。這一刻,距離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44年。
如今,香山福田公墓里,吳石將軍的墓碑前,總是擺滿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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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電視劇《沉默的榮耀》的熱播,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故事,人們被他的英勇無畏深深打動,專程前來祭拜。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間,吳石將軍離開我們已經75年了。
但他的精神從未離開。
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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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丹心一片,永耀千秋;
英雄無名,卻不孤獨。
本文參考資料:《冷月無聲:吳石傳》、吳韶成回憶錄、吳石遺書檔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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