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開原創】日照晨行記（謝文海）

□文/謝文海

十月十六日，天剛蒙蒙亮，山東日照市的晨光裹挾著海霧的清寒漫過街巷，將整座城暈染成一片淡淡的橘粉——這便是日照，一座因“太陽照耀”得名的城，連清晨的光都裹著暖融融的盼頭。風里摻著咸絲絲的海腥氣，混著路邊槐樹葉上露水的清甜，深吸一口，滿是這座海濱小城獨有的清潤。

我與林瑜生老師一行人踩著露水走出酒店，林老師笑著提議：“酒店沒備早餐，咱們趁清晨逛逛街，尋家本地早點鋪嘗嘗鮮。”

沿街而行，日照火車站前的廣場上早已熱鬧起來：大媽們身著鮮麗運動服，跟著歡快節奏揮舞彩綢跳廣場舞，紅的、粉的綢帶在空中翻卷，連花壇邊啄食草籽的麻雀都被驚動，撲棱著沾了細沙的翅膀蹦跳著湊熱鬧；不遠處的銀杏樹下，幾位老大爺正慢悠悠打太極，領頭老者須發皆白，身著藏青對襟衫，抬手如攬流云，轉身似拂清風，招式從容得仿佛將清晨的時光都揉進了每一個動作里。

我看得心癢，忍不住跟著比劃，剛抬手就被林老師笑著拉走：“別在這兒獻丑了，還得趕早找吃的。”我打趣道：“我不行，要不您去跟老師傅比試兩下？”一句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街邊不時有本地人騎著電動車經過，車把上掛著剛從漁港挑選回來的小海鮮，竹籃里的花蛤、小海螺還在吐著泡泡，殼上的水珠滴落在柏油路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鮮活的氣息撲面而來 。

我們說說笑笑走了近一公里，卻連一家開門的早點鋪都沒見著：包子鋪卷簾門緊閉，油條攤的油鍋連影子都沒有，只有幾家便利店亮著燈，貨架上也只剩面包牛奶。我正納悶，林老師率先解惑：“日照生活節奏慢，本地人不愛趕早吃早餐，都等著去漁港邊的早市湊熱乎呢。”我接話：“合著大家都等著觀海打漁啊！”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這跟北京的早晨可太不一樣了。”我感慨道，“那邊天不亮，就有人揣著春餅卷大蔥、攥著熱豆漿，邊趕路邊吃，連腳步都帶著急勁兒。”話音剛落，街角一盞暖黃的燈便撞進眼里——是家24小時經營小店，玻璃門上“營業中”的貼紙被風吹得卷了邊，門楣上還沾著幾片昨夜海風刮來的梧桐葉，透著幾分煙火氣 。

推門而入，暖黃燈光下，只有個小伙子趴在收銀臺上打盹，老板早已鉆進里間休息。聽見腳步聲，他揉著惺忪睡眼起身，雖帶著幾分迷糊，卻依舊熱絡地指了指墻上的菜單：“早點有現成的，本地海鮮面、牛肉面都備著料，您幾位看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紅底黃字的菜單上，“紅酥肉過橋米線”幾個字格外顯眼，肚里的饞蟲瞬間被勾了出來，忍不住脫口：“就吃這個！”同行幾人湊過來一看，也紛紛點頭：“那我們也各來一碗，一共四碗！”17塊錢一碗的價格，在這清晨的日照街頭，成了我們最妥帖的選擇 。

耐不住好奇，我跟著小伙子走到后廚門口張望：窄小的操作間里，貨架上堆著一排排塑封包裝袋，紅酥肉是凍好的塊狀，連湯料都裝在印著“米線專用”的鋁箔袋里。他手腳麻利地拆開包裝，將凍肉、干米線倒進沸水，蒸汽混著海霧從后廚小窗飄出，與街上的晨氣纏在一起。一碗“現做”的米線很快端出，可預制品包裝上的生產日期有些模糊，湯料表面浮著油星，實在說不上干凈。

我心里犯嘀咕，而眼下別無選擇，只能對小伙子說：“麻煩不要放紅油。”林瑜生夫人輕聲說：“這面好像不夠熱。”我無奈笑道：“將就一下吧。”金華也附和：“放點醋，吃著就沒事了 。”

可當四碗米線端上桌，氤氳的香氣瞬間蓋過了所有顧慮。紅酥肉吸飽湯汁，咬開時帶著焦香；米線滑溜溜下肚，雖不算滾燙，但咸鮮的湯水下咽，瞬間驅散了晨霧帶來的涼意。

我們圍坐在小桌前，邊吃邊打趣這“預制早餐”的神奇：你笑我挑肉挑得仔細，我笑他喝湯喝得太急，還不忘聊起廣場上的晨練場景，約定下次一定要跟著老大爺學兩招太極，再去漁港早市看看剛靠岸的漁獲。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透，海風輕拍玻璃，裹挾著越來越濃的陽光味，原本將就的一餐，竟因這熱熱鬧鬧的談笑，吃出了滿心的滿足 。

吃飽付賬，推門而出時，日照的太陽終于有了熱度，金色的光灑在街道上，把路面照得發亮，連遠處漁港的桅桿都染成了金色。我們揣著填飽肚子的踏實，說說笑笑往酒店走，風里的海腥氣淡了些，多了幾分陽光曬暖柏油路的溫甜，腳步輕快，滿心都是對這座“太陽之城”接下來行程的期待 。

想來，外出旅行時，哪怕只是一頓尋常早餐，也能成為難忘的記憶。生活大抵就是如此，只要留心感悟，心境變了，眼前的風景便也不同。正如老話所說：“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云間 。”

本期圖片來源于路開文化圖庫。

謝文海，江西省贛州市章貢區人，1960年生，江西省書法家協會會員，贛州市書法協會常務理事，章貢區書法家協會主席，章貢區作家協會理事。多年從事政法工作，工作之余師從名師學習書法，并創建海琳畫派，立足于贛南山水寫意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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