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他們瘋狂燃燒的青春之火上澆了一桶油?命運,注定他們成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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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6月10日這天,就讀于北京戲劇專科學校表演系的徐丫丫,和全班同學正在中央電視臺演播廳錄制節目:“工農兵,心最紅,革命路上打先鋒……”水銀燈下,歌聲嘹亮,動作整齊。他們充滿激情。這首歌,是他們臨時學會的,徐丫丫還為這組革命歌曲打聯唱寫了串詞。
革命了!從那時候起,徐丫丫他們整天喊著一句口號:徹底占領革命舞臺!天下者,乃我們的天下;國家者,乃我們的國家,我們不來占領誰占領?我們要建設一個紅彤彤的新世界。可是,那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他們并不知道。
其實,此時,徐丫丫他們的革命行動已經落后了。全北京的學生都動起來了。5月29日,老一批紅衛兵成立的時候,他們居然還不知道!藝術學校比普通學校總是行動慢半拍,這局面令徐丫丫他們感到愧疚。
不!徐丫丫振臂一呼:“我們絕不甘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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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地質學院附中的學生們第二天要開會,徐丫丫他們馬上決定:去取經。革命,就是要雷厲風行,說干就干。可是也有困難,當時他們只是學生,調車來接送是不現實的,地質學院附中離北京戲劇專科學校很遠,騎自行車倒是可以勉強借一輛,可徐丫丫又不會騎。有同學自告奮勇說要給她當教練。對!馬上學。臨上陣磨刀還真是挺管事,她竟然在一晚上之間奇跡般地學會了騎自行車。
第二天,天蒙蒙亮,徐丫丫一行人馬便騎著自行車趕到了地質學院附中,參加了一個憶苦思甜大會。
會上,徐丫丫聲淚俱下的發言,使全場震驚。海淀區的紅衛兵這才知道宣武區還有一個戲劇學校,這個學校有一群熱血青年,他們是革命干部子弟,他們熱烈地想要參加革命。
在徐丫丫他們學校里,干部子女和工農兵出身的子女極少。多半是梨園世家,或者是出身不好的家庭,還有知識分子家庭的。自然,在這個環境里,徐丫丫他們理所當然地要“革命”,要主宰這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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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丫丫他們決定8月3日在學校里正式成立“紅衛兵”。消息傳開,群情振奮。頭天晚上,他們都沉浸在一片激動之中。做著各種各樣的準備工作。
突然,有人喊徐丫丫去接電話。一聽,是北大附中紅衛兵頭頭彭曉蒙。她要求明天來參加戲劇專科學校的紅衛兵成立大會。
那時,彭曉蒙可是北京市紅衛兵里赫赫有名的、干革命最早、也鬧得聲勢最大的一位紅衛兵領袖。
當時,徐丫丫便把幾個頭頭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覺得他們應該自己干革命,用不著外邊的人來干擾。于是便在電話里拒絕了彭曉蒙的要求。
徐丫丫在電話里解釋了半個小時,說得口干舌燥,可彭曉蒙還是一句話,要來。
8月3日,北大附中的紅衛兵果然是來了,沖擊了徐丫丫他們的會場,打人、罵人都發生了。這時徐丫丫才感覺到藝術院校的革命實在是太文雅了,連罵人、打人都感到驚奇哩!
徐丫丫他們作為較早接受毛主席檢閱的一批老紅衛兵,1966年8月18日,他們唱著歌,打著竹板,通過天安門廣場。他們的隊伍很藝術,唱歌的節奏感強還加著快板。口號喊得又洪亮,特別神氣,太有勁了!那時,徐丫丫他們感覺到無拘無束,天天都像過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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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周恩來總理提出設立一個紅衛兵聯絡站,由解放軍、機關干部、紅衛兵一起來協調各方面事宜。
聯絡站設在勞動人民文化宮,那時,徐丫丫也被調到聯絡站工作。有了接近周恩來總理的機會。
其實,徐丫丫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周總理。她曾參加過一次周總理為他收養的一個女兒組織的生日晚會。
那天,徐丫丫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她媽媽特意在她的辮子上扎上一條藍色的絲帶,配上她粉紅色的連衣裙,走起路來飄飄蕩蕩,好像是一只花蝴蝶。
一輛紅色的小轎車把徐丫丫帶到一塊很大的綠色草坪上。這里有一排排寶塔一樣的松樹。白的,紅的,黃的、紫色的各種顏色的花朵都開放了,像是一個童話的世界。小朋友們一起吃蛋糕,吃冰激凌,喝汽水。那“冰激凌”真甜,真好吃,徐丫丫連吃了好幾塊。真是快樂極了,一不小心,她把一件玩具給弄壞了,就自己一個人坐在草坪上認真地修理起玩具來。
忽然,徐丫丫覺得身后有人在看她。她一回頭,看見一張慈祥的臉,笑瞇瞇的,好熟悉的一張臉,可他是誰呢?
“我叫丫丫。你是誰?叫什么名字?”
徐丫丫這一問,周圍的人全都笑了。一個阿姨告訴她:“這就是周總理,周伯伯呀!”
噢,這就是人們常常談起的周總理。他慈祥的笑容從此就深深地印在徐丫丫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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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聯絡站的生活比較艱苦,徐丫丫每天吃咸菜,喝白開水,啃干燒餅。可心里非常踏實,她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成熟了,像個國家干部了。每當她接待一批批紅衛兵,處理各種矛盾,她就覺得自己像電影里那位波羅的海艦隊里的女政委。就在這個時候,她又一次見到了周總理。
“你們在干革命,人家(指出身不好的)沒事干,在翻小人書,他們心里該有多難過啊!”——周恩來
這是當時總理講得最有名的一段話。
1966年9月2日,周恩來總理在政協禮堂接見紅衛兵代表。
大家遞了許多條,提出許多問題,希望總理能講一講。徐丫丫也遞上去一張紙條。
一疊紙條,總理拿在手上,他一張一張地翻閱著,當翻到徐丫丫的那張時,他停下來說:“徐戰士同志。”
徐丫丫一愣,“徐戰士?”可能是她的字寫得太草,導致周總理把“紅”字認成“士”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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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戰士提出的十大矛盾不錯,”周總理說,“今天,我就按照這個來講。其他人的問題我就不一一回答了。這個十大矛盾概括得好!”
這些矛盾是指,北京紅衛兵與外地紅衛兵的矛盾;全國運動發展不平衡的矛盾等等。
當時,有許多提問是非常幼稚的。比如有人提出應該是紅燈前進,綠燈停止。紅衛兵不能同意革命的“紅色”代表停止。
周總理很細微地講了紅燈、綠燈的科學原理,就像給一群中學生講物理常識。
周總理已經很疲憊了。他說:我很忙,從早晨到現在已經十一點鐘了,很多同學都打瞌睡了,我就不講了。
大家多希望再聽聽總理講話,可又怕他太累,希望他早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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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徐丫丫一直與總理坐在一起。
當徐丫丫遞上條子時,周總理說:“徐戰士同志請上來。”所以她就上臺來了。從始至終與總理并排坐在主席臺上,很親近、很隨便,心里也非常松弛,就像當年她坐在草地上修理玩具時總理站在她身旁一樣。周總理把“麥克”遞給她,她挺客氣地又讓給總理。她大聲地朗讀了她的“十大矛盾”。
周總理一一作了解答。在有關各路紅衛兵的分歧問題上,總理說:
“毛澤東思想像汪洋大海,青年人的思想如同各條河流,最后各種思想的源流都要回到汪洋大海之中的……”
這句話對當時紅衛兵的唯我獨闖的思想是很好的教育。
徐丫丫是搞藝術的,很懂得燈光效果。周總理面前的燈光特別亮,在背后,打上一道逆光。那簡直如同一道光環,太神圣了,太潔凈了,幾乎使徐丫丫感到那光不是從舞臺上投射下來的,而是周總理自身放射出的光芒。她坐在周總理的身邊,就像在老師、朋友、或自己的親人身邊一樣。盡管,徐丫丫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位偉人,在中國的政壇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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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有人對徐丫丫說:“毛主席給宋彬彬改名字叫‘要武’了,周總理也給你改成了‘徐戰士’,以后你就叫徐戰士吧!”
徐丫丫沒同意。她想這不是一回事,周總理只是讀錯了她的名字。要知道,那時,她已經17歲半了!
以后,總理又在人民大會堂接見過徐丫丫他們。為了和他們談話更親切一些,周總理讓人把主席臺的椅子撤下來,和他們坐在一起。
結束時,周總理要和大家一起合影留念。那時,徐丫丫挺不客氣,跑到最前面去和周總理擠在一起。
這張照片被徐丫丫一直珍藏著。那是她夢幻曲中最華麗的一個樂章!一代偉人離去,他的音容笑貌卻留下來,成了人們心中永恒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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