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真吾: 不死不休 ——和邢之諾《不見不散》

不死不休
——和邢之諾《不見不散》

作者: 成真吾

題記：——本詩以改革開放后中國家庭“吵不離，鬧不散”的生存智慧為底色，取邢之諾詩歌“百年契約”“盲眼相認”的悖論意象，重構一場在裂痕中淬煉煙火氣的雙人舞。青瓷之喻，既指婚姻易碎又暗含窯變重生的可能。

當婚書在縫紉機
顫鳴里泛黃
菜刀剁碎晚霞時
總留有三分亮色
凡夫怨妻把咒罵腌成臘肉懸于房梁
轉身又用體溫
去焐熱冰涼的床
孩子試卷上的紅叉
燒糊了爭吵
跌碎了的眼鏡片
被另一半鑲成窗雕
吵吵鬧鬧怨怨恨恨
哭哭笑笑轉眼三十年
直到煤氣灶轟然一笑
吵不散鬧不離湊合夫妻
竟在燙傷膏的悶騷里
嘗出茶葉苦澀的的余甘
當筒子樓的紅磚諾言
隨著開發商的進度失效
瓦礫堆里的碎玻璃
恰似過往生活碎片的星辰
拆遷隊碾不碎的
竟然還有當代青瓷瓶的裂紋
那里面曾藏著我們
因吵架而打碎的蜜月
換當今年輕人的說詞
這就是忍辱負重的化石
我卻說這是蝌蚪
在溫水里逆游而變的青蛙
縱使春天被柴米油鹽
壓扁成一張
嚴重縮水的存折
但每頁數字深處
仍藏著合歡花的密碼
不必追問
近千次的擦肩而不過
為何緣由仍不離不棄
婚姻本就是鈍刀
在磨擦中互相翻新锃亮
當末日的黃昏
柔和溫暖的夕陽余光
映射在養老院藤椅上
一對古稀已過的老人
正用青花瓷片
拼出兩朵完整的梅花

另附原詩以共賞:

《不見不散》

作者: 邢之諾

故事開始于百年之前，
結束于百年后的某天。
---- 我們在春暖花開，面向大海處相見，
你是那張為我而生的容顏。

海風把我的裙子揚成帆，
風雨雷電中等朽了桅桿，
云煙深處你頑皮眨著眼。
你是我今生最后一縷塵緣，
怎忍我孤獨游蕩世間？
我用披肩把自己裹成繭，
開始習慣黑暗，
成為蝙蝠家族的一員。

那個跫音繚繞的向晚，
霞光漫天，楓葉呢喃。
久違的邪邪笑容一綻。
可我眼中全是盲點，
因我輸不起，在這個秋天。
你淚落如淵如我當年，
欲語還休，你未回頭。
只好期待，
他年他月他日再相見。

部落有個童話流傳：
---- 輕輕抬起下巴，
睫毛閃了幾閃，
額頭上溫潤的一點，
潮濕陰冷的世界從此明媚燦爛。
我是千萬次閉眼，
期待靈魂深處顫抖騷亂的火點。
愛的電波，
通過雷達全球磁場發射了 N 年，
你聽不到我的召喚。

或許你已是我的伙伴，
同款的黑袍，烏云遮天，
縱你我對面又怎分辯？
你有我一樣愈來愈怨毒的盲眼，
總是尖牙血口詛咒春天。
我們擁著相互取暖，
漫漫長夜哼唱《不見不散》，
明天黃昏的地平線，
再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禮貌擦肩。

---- 我們在春暖花開，面向大海處相見，
你是那張為我而生的容顏。
故事開始于百年之前，
結束于百年后的某天。

另附邢之諾簡介：女。祖籍南陽，現居北京。齋號“冷逸軒” 。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作家、詩人、音樂評論者、朗誦者、美國FENIX360（霏尼克斯）全球藝術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