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是前些日子在涇河邊上坐著時,一點一點漫上心頭的。
面前是流淌了千年的涇水,濁濁的,并不清亮,卻自有一股沉雄的氣度。我端著相機,卻許久沒有按動快門。心里忽然覺得,攝影,未必就非得是那個被無數(shù)教科書、被無數(shù)大師們框定好的“世界”——那個純粹由光影的戲劇、線條的舞蹈與構(gòu)圖的均衡所構(gòu)筑起來的,精致卻也有些隔膜的象牙之塔。
這當(dāng)然是對的,是攝影安身立命的“理”。如同寫文章要通文法,作畫要知筆墨。那黃金分割的一點,那側(cè)逆光勾出的一縷金邊,那精心排布的前、中、后景,都是這“理”的顯現(xiàn)。循著這理路,能拍出“好”的照片,勻稱的,悅目的,符合大多數(shù)人對于“美”的期許的。這是一條被無數(shù)人踏平了的、通往優(yōu)美風(fēng)景的坦途。行走其上,安穩(wěn),且能收獲許多贊許。
但我總覺得,攝影的魂魄,似乎不止于此。它不該僅僅是一道遵循固定公式的精致習(xí)題。它更應(yīng)是我與這世界之間,一次呼吸的交換,一次體溫的傳遞。
這便想到了你,和你鏡頭下的涇河。你走的,便是你自己的路了。你不去追逐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舞臺般的光影,也不執(zhí)著于尋找那些充滿張力的、抽象的線條。你只是日復(fù)一日地,走到這河岸邊來,像一位沉默的鄰居。你拍它春日里解凍時,冰塊碰撞著,發(fā)出沉悶的隆隆聲;拍它盛夏暴雨后,渾黃的激流如何蠻橫地漫過灘涂;拍它在秋日午后的陽光下,那泥水里竟也泛出的、暖洋洋的琥珀色光澤;也拍它在嚴(yán)冬里,那一派萬物寂寥的、鐵灰色的沉睡。
你不只拍河。你也拍河邊的人。那垂釣者凝固般的背影,那浣衣婦人揚起水花時的一瞬,那在岸邊黃土上追逐嬉鬧、臉蛋兒凍得通紅的孩童。還有那些事,那祭河的古老儀式,那在河岸上搭起又拆走的、熱鬧而又寥落的集市……你的鏡頭,像一只寬容的袋子,將這圍繞涇河的所有天氣、所有人物、所有事件,都一股腦兒地、深情地裝了進去。
這哪里還僅僅是“構(gòu)圖的藝術(shù)”呢?這分明是一部用影像寫就的、關(guān)于一條河流的“地方志”。它有溫度,有氣味,有呼吸,有那黃土的顆粒感,有那河水的腥甜氣。在這里,攝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形式的審美,它成了最樸素的記錄,最深情的凝視。它連接起了天、地、人,連接起了時間與空間。
我忽然明白了。那所謂的光影、線條與構(gòu)圖,是“法”;而你這般帶著全身心的感受去貼近一條河流,去理解它的喜怒哀樂,去記錄它的生死榮枯,這便是“道”了。法是舟筏,幫你渡水;而道,才是你要去的那片廣闊無垠的彼岸。
風(fēng)從河面上吹過來,帶著水汽的涼意。我再次舉起相機,這一次,心中不再有那些規(guī)則的條框。我看到的,不再是“光影的世界”,而是我面前這條活生生的、流淌著歷史與故事的河。我按下快門,記錄的,是我與它在此刻的相遇,是我的心,為它的脈動,所產(chǎn)生的那一絲共振。
攝影,或許就應(yīng)該如此。它可以不必是,也必須不只是,那個精致的光影世界。它更可以是,你走過的路,你愛過的人,你凝視過的,一條河的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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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文字部分來自于AI輔助創(chuàng)作,攝影作品是我的原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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