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沉默的榮耀》熱播,除了令吳石這樣的無名英雄為大眾熟知外,還有一個人也進入了人們廣泛討論的名單。
這個人就是谷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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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我不得不插一句題外話,本劇中飾演谷正文的余皚磊演的正好,把谷正文面對上司時的卑躬屈膝和對獄中關押地下黨人手段的狠毒演得淋漓盡致。
當然,劇中對谷正文的演繹也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1
有關谷正文很多生平經歷,多數都是從他回憶錄里看的。
在自己的回憶錄里,谷正文把自己描述得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實際上整部回憶錄,谷正文在很多回憶經歷上都是打了折扣的,這其中編造的成分居多。
比如說谷正文說自己是1931年考上的北京大學,可根據同期學生名單以及檔案資料、當事人的回憶,都沒有谷正文(谷正文原名郭同震)。
在許多相關的事情上,谷正文都有過度吹噓的嫌疑。
谷正文晚年曾自爆“暗殺白崇禧”,并且在1955年兩次制定計劃,后來他換了計劃,通過中醫賴少魂給白崇禧開“強效補藥”,最終白崇禧遺體呈紫色,床單撕碎。
對此白崇禧之子白先勇曾駁斥:
“我父親晚年飲酒過度,谷正文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這種“自吹式暗殺”,暴露的是特務對“功績”的病態渴求。”
從谷正文回憶錄以及晚年行徑也不難看出,此人雖然干的都是陰謀詭計的勾當,但對榮譽卻極度渴望,所以他把自己所有參與過的事情都提出來。
不過,唯獨有一件事絕對真,那就是谷正文性格陰鷙,對人手段酷烈,死在他手中的人是不計其數。
谷正文曾自詡:“殺人就和殺豬一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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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谷正文年輕的時候,也曾渴望拯救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美好的愿望都被他扔進了腳后跟。
谷正文的個人經歷相當復雜,按照他本人的說法,他早年是立志要做學問的,后來因為九一八事變的關系,谷正文轉而投身學運,就像當初無數有志青年一樣。
在后來,谷正文就參加了中國共產黨,還成為中共北平學生運動委員會的書記。
谷正文自述他是在北大讀書期間加入了軍統,戴笠那時每月還會派人來聯系他一次,抗戰全面爆發后,他和幾個同學一起到了山東,組織了“山東政府教育廳演劇隊”,受中共北方局領導。
根據北平學生移動劇團1938年的團體日記記載,這個叫“郭同震”(谷正文原名)的青年“演話劇、唱梆子,為招演員跑斷腿”,和張瑞芳等人為抗戰奔走。
之后不久,谷正文又當了八路軍115師偵察大隊大隊長。
谷正文后來稱自己參加劇團是為了抗戰,但后來之所以沒去延安,則是因為共產黨不要他。可根據八路軍后勤記錄顯示,谷正文曾在敵后私販藥品,賬本被羅榮桓撕毀。
各方面資料顯示,谷正文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被軍統收編,后來出任“北平特別勤務組組長”。
根據不少文章分析,戴笠當時選擇谷正文當“北平特別勤務組組長”,純屬是矮個子里面拔將軍,因為當時華北已經淪陷,軍統很難再派出得力的人到華北去支撐這一攤子。
更有意思的是,谷正文在自己的回憶錄里,始終標榜自己是抗日分子。可實際上,根據臺灣“國史館”2024年解密的《華北特務檔案》顯示,1940年他突然“失蹤”,實則是投降了日寇,參與破壞中共濟南工委,對被捕者動用電刑。
谷正文投靠日軍以后,其頂頭上司就是日軍駐濟南特務機關頭子武山英一,資料里明確記載了他1940年成功引誘了當時正擔任八路軍115師偵察大隊大隊長谷正文投敵。
有人認為,谷正文后來之所以殘忍嗜殺,就是因為跟著日本人的時候,沒少殘害被捕的革命者。
時任中共濟南工委書記的武思平在被日偽抓捕后,因在獄中遭到酷刑致殘(幸運的是活了下來,一直到1975年才去世)。
不過,隨著抗戰即將勝利,谷正文也擔心自己被清算,所以又暗中歸順了軍統,為戴笠提供日本人的情報。
果不其然,谷正文在抗戰勝利后逃過了審判,為了避免被人認出,谷正文才改為現名(原名郭同震)。
1946年戴笠飛機失事遇難后,毛人鳳接管了軍統,后來他在戴笠生前的筆記本中看到:
“郭同震讀書甚多,才堪大用。”
也正因為如此,毛人鳳對谷正文另眼相看,并多次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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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谷正文自述,整個解放戰爭時期,他就一直在華北從事情報工作,并于我黨的地下工作者斗爭。
谷正文生平最得意的一筆,就是他在華北期間,一手主導破壞了我黨在華北潛伏的王石堅情報系統,順帶還將在東北、西北的部分情報戰線破壞了一部分,其中被殺害的就包括了著名的“北平五烈士”。
事實上,因王石堅系統被破壞,被捕的地下情報工作人員多達44人,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中共黨員,牽連被捕的有123人,許多人都遭到了嚴刑拷打,直至最終犧牲。
谷正文后來自述,“北平五烈士”之一的謝士炎在獄中還曾盛贊他情報能力,還寫了首詩贈給他,但他自稱忘了。
2
谷正文后來把破獲王石堅系統的經驗拿到了臺灣,吳石案就是其一。
當然,往大了說,“吳石案”只是谷正文破壞中共“臺灣省工委”的標志性事件。
應該指出的時,中共臺工委之所以被敵人破壞,除了是因為敵人狡猾外以及臺工委書記蔡孝乾叛變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當時潛伏臺灣的地下黨組織過分樂觀。
事實上,就客觀來看,任誰處于當時情形下,也都難免過分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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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臺共黨組織從1928年就在上海成立了,應該指出的是,老臺共的成立,是受共產國際以及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并受到日本共產黨的影響。
不過,因為臺灣從十九世紀末就已經淪為日本人的殖民地,因此老臺共從誕生之日起,生存環境就很嚴酷,加上日偽當局的打擊,至1931年以后,老臺共在臺的活動就基本上消失了,幸存下來的人也都各自隱姓埋名。
1945年8月抗戰勝利后,國民黨當局接受臺灣,中共也決定在臺灣建立黨組織,為此還特意派了身蔡孝乾到臺灣去,并任命蔡孝乾為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會書記。
蔡孝乾是1928年老臺共成立時的中央委員,三十年代初老臺共黨組織被破壞,他逃到了中央蘇區,還參加過長征。
1946年4月,臺工委首批干部在張志忠(時任臺工委副書記)率領從上海搭船潛入基隆、臺北開始活動。7月,蔡孝乾進入臺灣。
臺工委的工作最初并不順利,蔡孝乾到臺灣后,便積極聯絡原老臺共出身的人重新出山,但是收效甚微,只有少數幾人重新回到了黨組織。
不過,蔡孝乾這個人還是相當有能力,在極為困難的情況下,臺工委還是得到了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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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5月,隨著渡江戰役后,南京獲得了解放,國民黨當局的統治中心開始向臺灣傾瀉,這也使得臺工委的工作引起了中央關注。
根據同期臺工委向中央報告,當時臺工委的地下黨員發展到1300人,同情黨并參加地下活動的群眾還有2000人,如果再加上可以動員的普通群眾,可以掌握的群眾將達5萬人。
考慮到臺工委的影響力還很弱(特別是相對于整個臺島),中央在后續還派出了不少干部到臺灣。
應該指出的是,當時臺灣雖然已經被國民黨當局嚴密掌握,可隨著全國解放,許多人都認為,解放軍橫渡海峽,解放臺灣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1949年春,臺工委向各級地下黨下達了工作方針:
“各級黨的組織,必須將每個黨員、積極分子動員起來,在一切為了配合解放軍作戰的總口號下,立即轉入戰時體制,建立必要的戰時機構。“
1949年4月6日,中共臺工委在臺灣發起了聲勢浩大的反美、反蔣的學潮。就以全國形勢而言,這個行為不能算錯,畢竟那時候三大戰役已經結束,渡江戰役在即,眼看中國就要解放,身為在白區的地下工作者,當然要為此做一番努力。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舉動,當時在臺灣的地下黨同志暴露了蛛絲馬跡。
當時,臺工委創辦《光明報》,一開始只在內部流傳,但隨著刊印規模逐漸擴大,開始在市面上流傳。同年7月,有人舉報在臺北臺灣大學校園里散發地下黨的機關報《光明報》,
保密局介入調查后,逮捕了四個散發報紙的學生,一個叫戴傳李的學生供稱,報紙是他妹妹戴芷芳拿給他的,而戴芷芳則供稱是是基隆中學校長鐘浩東,鐘浩東就是時任中共基隆工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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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浩東的被捕只是保密局揭開臺工委的一把鑰匙,他在被捕后雖然堅貞不屈,但由于敵人審訊手段酷烈,鐘浩東在被折磨的精神恍惚時,意外問了一句:
“老鄭怎么樣?”
谷正文敏銳的抓住了這一點,認為“老鄭”是臺工委的頭面人物。
事實也和谷正文預料的一樣,“老鄭”就是時任臺工委書記蔡孝乾。
1950年1月29日,保密局在“老鄭”住處,成功抓住了蔡孝乾,根據谷正文后來回憶,蔡孝乾在被捕之初雖然用了假名字、假身份,但卻要求提供美食,他據此判斷,此人追求享受,很容易被攻破。谷正文后來命人天天給蔡孝乾吃餃子,甚至還滿足蔡孝乾吃牛排的要求。
蔡孝乾第一次被捕后雖然逃脫,但谷正文卻判斷出他的真實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蔡孝乾第二次被捕,也是源于其個人貪圖享受,明知道在被通緝的情況下,還要去鎮子上的西餐館享受。
那時谷正文已經通過掌握的老臺共的關系,大致鎖定了蔡孝乾躲避的地方。
隨著蔡孝乾被捕叛變,臺工委被敵人瓦解已經是時間上的問題。
3
谷正文這個人,除了在肉體上折磨被關在獄中的革命志士外,還別出心裁的采取心理攻勢。
據說當年的看守曾回憶:
“谷正文審人從不用刑,把犯人母親帶進來,讓老人看著兒子發抖,半小時就簽字。”
谷正文后來將此稱為“親情審訊法”,還被美國中情局編入了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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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將軍一開始暴露,谷正文其實也沒有任何證據,后來還是先控制了吳石將軍的夫人王碧奎,并假借是吳石老部下的名義騙取了王碧奎的信任,才得知吳石與朱楓有過多次往來的情況。
如果說肉體上的折磨,咬咬牙尚能挺得過,可精神上的進攻,卻總讓人防不勝防。
谷正文晚年回憶自己的特務生涯時,曾自鳴得意的表示:
“情報局的系統,我做了兩件事,一件就是肅清了大陸、北京的中共中央情報部的匪諜(指的應該是王世石堅案),整個的案子這樣辦下來,到了臺灣我做的也是,肅清了所有中國共產黨臺灣省工作委員會,從許遠東起,在到他們的領袖蔡孝乾,他們都是投降的,還有一件事,就是所謂的‘突擊大陸’的建議和實施……”
在谷正文的心目中,第一件事他辦的最好,而第二件事只能算是徒勞。
谷正文所謂的“突擊大陸”的建議和計劃,應該指的就是他在五十年代初遵照蔣介石命令在臺北設立的反攻大陸情報活動的秘密總部,通過收編一些從大陸逃到臺灣的流民加以訓練,并將他們派回去搞破壞。
不過,這件事情谷正文并沒有做成功,因為隨著國家建設,他所主持的特務活動已經很難有所起色,后來基本上都流于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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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正文搞的最大的兩起破壞案件。
一件是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
國民黨保密局計劃趁周總理出席萬隆會議時,在飛機上安定時炸彈,但由于周總理臨時改變了計劃,谷正文計劃失敗,但由于克什米爾公主號飛機爆炸,當時在飛機上成員,包括中國代表團的3名成員、5名記者,和來自波蘭、奧地利及越南的記者共11人,全于空難中喪生。
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發生以后,在臺灣的國民黨當局無不自鳴得意,甚至還為此嘉獎所謂“有功人員”,但事實上,此事件后,國民黨當局的情報機構受到了全世界輿論的譴責。
根據2023年美國CIA解密的文件顯示,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后,谷正文谷正文向美方索要200萬美元“酬勞”,理由是“成功制造恐慌”。
結果美方回電:
“太貴,也太丑。”
另外一件事,就是偽鈔案。
五十年代初,國民黨當局敗退臺灣后,曾計劃制造一批偽鈔攪亂大陸貨幣市場,谷正文親自操持這項計劃,印制了一大批足可以以假亂真的偽鈔,但由于忽略了當時大陸的經濟情況,所印刷的都是大額人民幣,這些大額的人民幣在大陸根本花不出去。
谷正文沒辦法,只好批量印刷小面額的人民幣假鈔,這些假鈔多數都在香港、廣東一帶流傳,給當地的經濟帶來很惡劣的影響。
根據CIA披露的資料,國民黨當局制造假鈔攪亂大陸經濟的做法事先曾得到美國人支持,谷正文每個月還從美方領取3萬美元的合作費,并按照美國的要求提供提供大陸的經濟情況。
可印制偽鈔的做法,不僅引起大陸沿海經濟混亂,還極大的影響了在這兩地做生意的外國人,美國人后來不愿意干了,要求臺特務機構停止印刷假幣。
自此以后,谷正文漸漸不顯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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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正文的晚年其實談不上有多幸福,因為他年輕時殺戮過重,所以他晚年基本上誰也不信任,就連自己的子女也不相信,所以除了一個干女兒谷美杏外,其他子女都不在他身邊,頂多逢年過節的時候回臺北永康街老屋子看看他,問聲好,如此而已。
谷正文晚年除了寫回憶錄外,也公開接受采訪,講述他當年的“光輝事跡”,從他言談舉止之中,你也看不出他對自己年輕時候的殺戮有任何追悔的情緒,反而還很自鳴得意。
話又說回來,谷正文自鳴得意的“光輝事跡”,到底有多少是貨真價實的,只怕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唯獨只有嗜血、殘酷留下來。
2007年,谷正文走完了他罪惡的一生,據說在他死后,墓碑上并沒有他的名字,只有一個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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