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躺在床上的時候,劉陽感覺自己累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國慶假期過了4天,他也在羅馬連續當了4天的“翻譯+導游+司機+攝影+陪聊”,每天早上8點出門,暴走2萬步,腦子里時刻都在規劃下一秒的行程,嘴上還在同時介紹景點,時不時再拍幾張照片,身體和思緒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
好在一天下來,他能賺到近2000元,身體是累了,但心理很滿足。
劉陽的工作,是在羅馬當地陪,專門接待外來游客。在國慶這樣的小長假,所有人都在忙著去全世界看風景,正是劉陽最忙的時候,“忙著賺錢”。
他的國慶檔期,早在8月份就已經被約滿了。除了來看景點,不少人甚至是專門為了購物而來,“因為在羅馬機場可以買到全世界最便宜的LV包包”。
全能的地陪
2018年,劉陽剛來羅馬的時候,是為了學美術。
從古希臘雕塑到巴洛克杰作,這座城市活脫脫一部美術史教材。課余時間,他最愛在街頭溜達,欣賞那些曾在課本里出現的古老建筑。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通過旅行社接到了一個講解的活,帶著中國游客逛羅馬。這讓他突然意識到,“愛玩也能賺錢”。
“年輕人早就厭倦了走馬觀花式的旅游,大家期待更地道、更自由、與平時完全不同的體驗。相較于傳統的跟團游,他們也更愿意花錢找一個地陪,深度了解這個城市。”劉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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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陽
他干脆在閑魚上線鏈接,接起了地陪訂單。但真正做起來之后,他才發現這份工作真沒想象中那么容易。
“接到訂單之后,我需要先和客戶確定他的喜好,有人是美食愛好者、有人喜歡黑膠唱片、有人想逛中古店,我們會以熱門景點為基本路線,再加上客戶的個人偏好,保證每個人都是滿意的。”劉陽告訴我們。
在游玩的過程中,他一邊要介紹景點,一邊要兼顧“出片”,有時候還得當心靈導師,聽游客們吐槽自己的領導和對象。
最近他將這份工作從兼職變成了全職,又添了一輛車,如果游客定了包車服務,他還需要額外兼任司機,“說是超人也不為過”。
事實上,這些常規服務只能算是標配。“關鍵時刻給客戶提供有效的解決方案,這才是當下地陪的核心競爭力。”在巴黎做地陪的一德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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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小紅書@巴黎半日繪|Studio
不久前,一德剛剛接待了一個國內的家庭團,旅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個小孩在酒店夾到了手,瞬間就紅腫了,酒店給出解決方案是叫救護車。
但旅游旺季遇上堵車,救護車可能要1個多小時才能來,更重要的是,在歐洲公立醫院的急診,如果不危機生命,排隊兩三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
后來是一德根據經驗聯系到了一家私立醫院,向對方描述了事態的緊急性,并表示愿意付費,才成功找到了醫院。從聯系到最后拍片子確認沒有問題,只用了不到半小時。
“類似這樣的事情挺多的,手機掉了、護照丟了、衣服不見了等等,解決旅途中的意外,幾乎已經是我們業務中的一部分了。”一德說。
我在海外抓小偷
除了解決各種奇葩問題之外,最讓劉陽和一德覺得神奇的是,在海外要做好地陪,竟然還得學會抓小偷。
他們都在這方面吃過虧。之前劉陽的游客晚上在羅馬打車,付了50歐元,司機趁著天黑和游客不注意,迅速換成10歐元,再反過來指責客人給錯錢。“這種眨眼之間的騙局,如果當時沒人識破,后面又沒有證據,往往只能吃個啞巴虧。”他說。
一德的客人則遇見過更驚險的團隊作案。他們在米蘭自駕,被一個騎摩托的人攔下,善意地提醒“輪胎漏氣了”。就在倆人下車查看的一瞬間,另一輛摩托車從另一邊,迅速拉開車門,拿走放在副駕的包,“這種精心策劃的騙局,一環扣一環,很難躲過”。
一次次的教訓讓他們明白,在異國他鄉,財物一旦丟失,基本上是找不回來的,只能提前做好預案。時間久了,劉陽和一德逐漸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有時候小偷還沒動手,他們就能從人群中嗅到危險的氣息。
今年年初,劉陽在帶著游客在羅馬參觀教堂時,注意到了一個手拿自拍桿的中年男人,他馬上起了警惕心。“一個中年男性,獨自拿著自拍桿在教堂溜達,這本身就非常違和。”劉陽解釋說。
后來他起身走到遠處,用余光瞥見那個中年男人正在通過長椅背下的空隙,悄無聲息地準備把手伸向前排女士的背包,當時他立馬上前阻止,保護了一位游客的財產。
“客戶在游玩的過程中,特別容易掉以輕心,所以我們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關注周圍異常行為。”劉陽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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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小紅書@巴黎半日繪|Studio
一德也在擁擠的巴黎地鐵里準確識別過即將作案的小偷。當時他帶著四位年長游客,突然冒出來幾個人圍住了他的客人,說話還帶著非常濃重的口音。一德立馬高盛呵斥,對方見勢不妙,迅速到站下車了。
“當時整個過程都非常奇怪,歐洲的大部分人都是不喜歡肢體接觸的,如果有故意碰你,或者去跟你說點什么,這種大概率就是有問題的。”一德回憶說。
可以說,如今識別潛在小偷如今幾乎已經是海外地陪的必備技能了。
被改變的人
這幾天,劉陽帶著一對上海夫妻深度地逛了一圈羅馬,每天要走至少2萬步,一天能賺近2000元。“我們日常收費是按照人頭,一般是1000多元一天,節假日也不存在漲價,不過國慶客人額外給了一些小費。”他說。
事實上,在羅馬念書那會,劉陽從沒想過以后自己會在這里做地陪。
上學的時候,他總喜歡翹課出去玩,他覺得書上的文字遠沒有現實建筑來的靈動。反而是開始做地陪之后,他開始看起了各類書籍和紀錄片。
他的許多客人,是國內的企業家和老總,為了跟上不同人的思維節奏,劉陽開始惡補各類文化知識,“各行各業都是有壁壘的,地陪也是,做到不出錯,花點時間和小巧思就可以,但要做到更好,得和不同的人都有話聊,普通文化儲備是忽悠不了這些精英人士的”。
一德也因為這份工作,看見了很多行業頂尖人士的思考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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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小紅書@巴黎半日繪|Studio
他曾接待過一位國內的企業高管,極其自律,在巴黎度假的時候都沒忘記健身,旅行全程都保持著極其健康的作息,還能從其他人沒有想過的角度,提出一些讓人很受啟發的新問題。
對于劉陽和一德來說,這份工作最大的價值并不在于簡單的金錢報酬,而是能夠遇見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可以被不一樣的新鮮感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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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小紅書@巴黎半日繪|Studio
劉陽和一德不是個例。近年來,海外地陪正逐漸成為年輕人出境游的新選擇,在綜藝《花兒與少年》中,成員每到達一個地點,都會在當地尋找一個專業地陪。
這一趨勢也直接體現在閑魚、小紅書等各大平臺上,無論多小眾的城市,都能找到一個本地地陪,既有個人獨立接單,也有團隊運作。
對于這些出國玩的年輕人來說,他們選擇地陪,看重的是互動感和個性化,他們要的不僅僅是一個程序化的講解員,而是一個能聊到一起的朋友,需要的是情緒價值。
國慶假期,大家朋友圈里的IP出現在了世界各地。許多像一德和劉陽一樣的海外地陪,都忙到腳不沾地。
他們是地陪,但又不止于陪伴,在異國他鄉的旅行過程中,他們解決突發事件,時刻在線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案,為遠道而來的同胞們構建了一個短暫又安心的“本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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