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飛
01
與七普對比,31個省市自治區人口變化
第七次人口普查已經過去了四五年,中國人口形勢已經大變。
2022年正式見頂開始負增長,當年減少了85萬人,2023年加速減少,減少了208萬人。
2024年,繼續減少139萬人。
換言之,中國人口已經三連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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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背景下,內地31個省市自治區人口,也出現了較大變動。
先看一下七普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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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第七次人口普查公布的各省市自治區數據,可以看到:
第一,廣東、浙江兩座城市十年人口增量超千萬。
尤其是廣東,堪稱人口吸泵,十年增加了2169萬。當然,這些增量大部分集中在深圳、廣州。深圳七普時期人口增加了713.6萬,廣州增加了597.7萬,僅這兩座城市就增加了1311.3萬人。
第二,31個省市自治區,七普時期有25個地區人口增加,僅6個地區人口下降。
第三,人口下降最多的地區是東北。
東北三省2010年至2020年十年間,合計減少了1099萬人。其中黑龍江減少最多,減少646萬人,其次是吉林減少338萬人,遼寧減少115萬人。
再看現在的數據與七普時期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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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計局
對比來看可以發現:
第一,人口增量第一省從之前的浙江變成了廣東,廣東人口增量位居第二。
浙江與廣東,也是僅有的兩個過去四年人口增量超百萬的省。
第二,內地31個省市自治區,有17個人口下降,2個持平,12個增長。
相比于七普時期,人口下降的地區增加了11個。
第三,人口減少最多的地區,山河四省取代了東北。
過去四年,東北地區人口依舊在減少,其中黑龍江人口減少規模依舊全國第一,減少了156萬人,遼寧減少104萬人,吉林減少86.69萬人,東北三省合計減少349.69萬人。
過去四年,山河四省集體陷入負增長,河南人口減少152萬,山東減少72.83萬,河北減少83萬人,山西減少46.04萬人,山河四省合計減少343.87萬人。
第四,四大直轄市人口集體減少。相比于七普數據,北京減少5.8萬人,上海減少6.74萬人,重慶減少14.53萬人,天津減少23萬人。
第五,在過去四年人口變化過程中,浙江常住人口規模超越湖南,位居全國第7,湖南降至第8。福建超遼寧,位居第14,遼寧降至第15。新疆超越上海,內蒙古超越吉林。
02
20個省市自治區,人口負增長
以上是2024年相比于七普時期的變化,也即過去四年的變化。
過去四年中,第一年人口紅利仍在,但從第二年開始人口見頂向下。
自2022年全國人口見頂之后,人口變化局面非常快。
2020年七普時期人口減少的地區僅6個,而到2024年時,相較于2023年,人口減少的地區增至2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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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省市自治區統計局
透過上圖,可以梳理出幾個關鍵:
第一,去年內地31個省市自治區,有20個人口負增長,3個零增長,8個正增長。
第二,山東省常住人口減少量超越黑龍江、河南,全國第一,一年減少了42.8萬人。
其次是黑龍江、河南、湖南、遼寧、吉林、山西、云南、河北、廣西、江西、內蒙古、上海、甘肅、貴州、湖北、四川、北京、青海、重慶。
第三,廣東常住人口增量重返第一,超越了浙江。
2021年之前,廣東的人口增量長期霸榜全國第一。
七普數據顯示,2010至2020十年間,廣東省常住人口增加了2169萬人,是增量位居第二的浙江(增加1014萬人)的兩倍多。
黑天鵝三年期間,打亂了廣東的人口局面。
2021年廣東增加60萬人,被浙江的72萬增量反超。
2022年,廣東的人口規模更是出現了歷史性減少,當年減少了27.2萬人。同期的浙江增加了37萬人。
這是特殊原因導致人口回流所致。
2023年黑天鵝結束之后,廣東人口增量49萬,與浙江的50萬基本不相上下。
2024年廣東再度拉開了與浙江的差距,增量超浙江31萬人。
廣東人口競爭力強悍背后,主要有兩個因素。
一方面,生育強悍。
盡管這幾年廣東的常住人口被浙江超越,但其出生人口始終霸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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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廣東出生人口103萬人,2024年比2023年還多10萬。
廣東省統計局披露,2024全年出生人口113萬人,出生率8.89‰;死亡人口66萬人,死亡率5.20‰;自然增長人口47萬人。
出生人口減去死亡人口,廣東自然人口貢獻了47萬增量。那么,去年從外省凈流入(流入-流出)的人口規模則是27萬人。
從這個角度來看,廣東省去年從外省的凈流入人口還是不如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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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廣東、浙江統計局
當然,廣東出生人口強悍背后,其實也是人口競爭力強悍的映射。
因為,廣東出生人口常年第一,一方面是廣東本地人宗族文化根深蒂固,對于生娃這事從不含糊。
另一方面則是過去幾十年虹吸內地年輕人入粵,構成了廣東省年輕人口占主力的人口結構,為生育人口提供了基礎。
對比一下就很直觀,2023年,廣東省65歲以上人口占比只有10%,位居全國倒數第三。而上海的占比高達19.6%位居全國第二,江蘇位居第7。
浙江65歲以上人口占比也比廣東高出5.4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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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產業強悍。
人口跟隨財富流動而流動,哪里有錢賺,哪里能賺到錢,人口就會流向哪里,這是自古以來顛撲不破的真理。
廣東不僅是中國常住人口第一大省,還是經濟第一強省、工業第一強省、金融第一強省、出口第一強省、產業第一強省。
第四,山河四省、東北三省,人口集體減少。
第五,從大區域來看,山河四省(山東、山西、河南、河北)減少規模第一,四省合計一年減少107萬。
其次是中部六省,一年合計減少94.03萬人。
其次是東北三省,過去一年合計減少了82.1萬人。
換言之,山河四省、中部六省現在比東北更東北了。
03
山河四省、中部六省,比東北更東北
上面已經說到,從大區域來看,山河四省、中部六省、東北是當下人口減少最嚴重的三個地區。
山河四省,中部六省,何以至此?
根本原因并不復雜,就是這些地區的產業、經濟、就業承載不了這么多人口,導致人口外流。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大趨勢下的出生人口數量減少。
先看山河四省。
在新生兒人口持續下滑的大背景下,孔孟之鄉、儒家文化思想發源地的山東,也不生了。
根據山東省統計局披露的數據來看,山東省的出生人口與全國出生人口步伐完全一致,2016年見頂,2017年開始減少。
2023年山東省的出生人口差不多只有2016年的三分之一。去年是龍年疊加2023年疫情結束后的結婚潮利好影響,出生人口又增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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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山東省統計局
新生兒人口不斷下滑,死亡人口不斷增加,最終在2022年山東省的自然人口開始負增長。
2022年山東省出生人口68.22萬人,死亡人口77.67萬人,自然人口減少了9.45萬人。2023年自然人口減少22.11萬人,去年自然人口減少16.8萬人。
也就是說,過去這兩年山東省的人口減少,除了正常的自然消失外,每年還有二十多萬人流到了外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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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山東省統計局
其他三省大抵亦是如此。
山西省的出生人口,近年來的出生人口高點是在2017年,當年出生人口40.83萬人,之后連續下降,2023年降至21.31萬人,2024年增至24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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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山西省統計局
在出生人口不斷減少之下,山西省的自然人口從2021年開始減少,去年自然人口減少了4.79萬人。
河北省過去十年的出生人口高點是2017年,當年出生人口97.58萬人,之后持續跳水,2023年河南省出生人口只有41萬人。
不過去年又增至44萬人,去年河北省死亡人口61萬人,自然人口依舊減少17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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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河北省統計局
河南省近年來的出生人口高點,出現在2016年,當年出生人口143萬人,之后持續下滑,2020年跳水,2023年只有70萬人,2024年增至76.2萬人。
但去年河南省死亡人口77.3萬人,自然人口依舊減少了1.1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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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河南省統計局
結合常住人口、自然人口變化來看,去年山東省人口凈流出(常住人口變化-自然人口變化)26萬人,河南凈流出28.9萬人,山西凈流出15.24萬人。
河北省去年人口凈流入2萬人,是山河四省中唯一有人口凈流入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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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省統計局
再看中部六省。
中部六省中的河南、山西與山河四省重疊。
去年本號寫過一篇《首次!中部六省,人口集體負增長》的文章,描述了2023年中部的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山西六個大省,人口全部負增長。
2023年六省人口合計減少133.333萬人。
2024年中部局面稍微好了一些,安徽的常住人口由負轉正,增加了兩萬人。
河南、湖南、湖北的人口減少規模比2023年有所收窄。
河南2023年減少57萬人,2024年減少30萬人。湖南2023年減少36萬人,2024年減少29萬人。湖北2024年減少6萬人,去年減少4萬人。
江西、山西的人口減少規模則擴大了一點。江西2023年人口減少12.97萬人,去年減少13萬人。山西2023年減少15.36萬人,去年減少20.03萬人。
2024年中部六省合計減少94.03萬人,特別是湖南。
中部人口東北化嚴重,直接因素有兩個:
第一,自然人口減少,是中部人口大幅減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湖南人口減少的一半量源自自然人口(出生人口-死亡人口)減少。
2023年湖南省常住人口減少36萬人,而自然人口減少了20.3萬人。2024年湖南省常住人口減少29萬人,自然人口減少11.1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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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湖南省統計局
湖北過去兩年人口減少,基本就是自然人口減少所致,人口實際上是凈流入的。
2023年湖北常住人口減少6萬人,自然人口減少了18.4萬人。2024年湖北常住人口減少4萬人,自然人口減少18.3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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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湖北省統計局
河南省2021年至2023年,河南省自然人口僅減少4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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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河南省統計局
山西過去四年自然人口合計減少了16.89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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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山西省統計局
江西自然人口合計增加2.1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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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江西省統計局
第二,人口凈流出,也是核心原因之一。
根據常住人口減少量與自然人口變化量可以計算出,湖南省2023年凈流出人口為15.7萬人,2024年為17.9萬人。
湖北省人口有凈流入。2023年凈流入12.4萬,2024年凈流入人口14.3萬。
河南過去四年常住人口合計減少了156萬人,但其自然人口2022年才開始減少。2022年其自然人口減少1萬人,2023年減少9萬人,2024年減少1.1萬。
這就意味著過去四年河南省有超150萬凈流出。
山西過去常住人口合計減少44.54萬人,計算可得過去四年山西人口凈流出27.65萬人。
江西過去四年常住人口合計減少16.85萬人,意味著過去四年該省人口凈流出了18.95萬人。
這些數據正好與去年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23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相呼應。
該《報告》顯示:
東部地區是農民工凈流入最大的地區。中部地區則是農民工凈流出最多的地區,其次是西部、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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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國家統計局
04
趨勢,無法阻擋
從當下的結婚人數來看,接下來的新生兒數量下降空間依舊很大。
民政部數據顯示:
2024年全國結婚對數610.6萬對。
這一數據創45年來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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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國家民政部、國家統計局
今年上半年結婚對數出現了階段性反彈,相較于去年增加了10.9萬對,但仍低于2023上半年,處在歷史低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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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國家民政部
全國通辦等政策雖激活了部分 “潛在結婚存量”,但本質是將長期分散的登記需求在短期內集中釋放(例如壓縮原本需跨年度完成的異地登記),存在向未來 “借量” 的屬性。
2025年上半年結婚對數的回升是政策松綁、民俗驅動及短期補償性需求集中釋放的結果,反映出政府優化服務與年輕群體婚育意愿的積極互動,但并不構成結婚率下降趨勢的逆轉信號。
等一波效應過去后,結婚對數下降,仍會成為常態,邏輯在于制約結婚率的幾大根本因素,并沒有改變:
第一,適齡結婚對數,不斷減少。
從2013年以來,我們的結婚人數持續下降,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適齡結婚人數不斷下降。
以2020年公布的、詳細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來看。
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20年各年齡段數據可以看到,當下的主力結婚人數90后,比80后少了5637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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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國家統計局
00后目前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而00后的人數比90后又少了885萬人。這意味著,我們的結婚人數未來還會繼續下降。
結婚人數繼續下降,新生兒人數必定會跟隨下降,新生兒人數下降,又會導致將來的適齡結婚人數下降,兩者互為因果,形成一個解不開的結。
另一方面,男女人數嚴重失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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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國家統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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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國家統計局
表面上看,男性比例從新中國成立時期的占比51.96%降至2022年的51.15%,2023年進一步降至51.1%。
但男性與女性人數之差在逐年擴大。
新中國成立時期,男性比女性人數多2123萬人,2006年差值達到了4008萬,之后略有縮小,到2024年,中國男性比女性多2990萬人。
進一步細化來看,當下結婚主力軍的90后,仍以2020年數據來看,90后中男性8783.83萬人,女性7895.07萬人,男性比女性多888.32萬人。
男女人數的差值擴大,也是導致結婚難的一個重要因素。
第二,結婚年齡不斷推遲。
在求學時間拉長、生活壓力、思想觀念等綜合因素影響下,我們的初婚年齡不斷推遲。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中國人口普查年鑒——2020》顯示,中國人平均初婚年齡為28.67歲,而十年前人均初婚年齡是24.89歲。其中,男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9.38歲,女性為27.95歲。
數據顯示,2010年中國人平均初婚年齡為24.89歲,男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5.75歲,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4歲。
也就是說,10年間,平均初婚年齡推后了近4歲。其中,男性平均初婚年齡推后了3.63歲、女性平均初婚年齡推后了3.95歲。
第三,婚戀觀轉變。
隨著物質文明達到了一定高度之后,人類對精神文明的追求便越發強烈。在這個過程中,隨著人口教育水平不斷提升,認知提升,更多的人,無論女性還是男性在思想上得以解放,有了自主結婚、生育計劃。
人生說長且短,在認知提升之下,很多人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活,而是為自己而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都是成年人,這里面沒有對與錯,沒有是與非。
Z世代更強調自我實現、生活品質及職業發展,婚姻從 “人生必選項” 轉向 “可選項”。調研顯示,42%年輕人認同 “婚姻非必需”,“單身經濟”(寵物、一人食、迷你家電等)興起印證生活方式多元化趨勢。
總的來看,隨著經濟水平不斷提升,結婚率和出生率不斷下降,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經之路。歐洲、日本、韓國、美國、新加坡、中國臺灣,無不如此。
第四,結婚成本、時間成本、生育成本制約。
彩禮高昂,都忙著工作無暇談婚論嫁,是導致結婚人數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高房價、高租金以及生活成本的高昂,都制約著當下的年輕人對結婚望而生畏。
尤其是在當下的大環境中,很多年輕人養活自己都夠嗆,哪還有錢去結婚生子。
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之前對年輕人晚婚甚至不婚的理由做了抽樣調查,結果顯示:
經濟成本、時間成本、房價等是制約年輕人結婚的關鍵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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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像過去那樣每年上千萬對結婚人數的盛況,已經不可能上演了。
同樣,像過去那樣每年上千萬的出生人口,也基本不會再出現。
對社會而言,需正視人口結構變遷的不可逆性,通過系統性政策創新(經濟減負、公共服務均等化、文化引導)緩解民生壓力,同時接納家庭模式多元化趨勢。
對個體而言,婚姻選擇應回歸理性務實,在自我實現與社會責任間尋求平衡。
這場調整不僅關乎個人幸福,更是中國應對深度老齡化、重構社會發展邏輯的關鍵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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