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被“限高”，見證一個時代的結束

9月28日，昔日首富，大連萬達集團法定代表人王健林被限制高消費的消息引爆互聯網：9月26日，甘肅省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因一起執行標的 1.86億元的經濟糾紛案件，對大連萬達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王健林發出限制消費令。

王健林被譽為“中國商業地產之王”。2016年，他創辦的大連萬達集團鼎盛時期資產規模約達8000億人民幣?，主營涵蓋商業地產、酒店、影院等核心業務。??
萬達集團的核心產品萬達廣場集購物、餐飲、娛樂、休閑等功能于一體，成為多個城市的商業地標。許多地方把萬達廣場視為城市商業繁榮的象征，競相提供優惠條件，爭取萬達廣場落戶本地，王健林作為萬達集團掌門人，一時成為各地黨政領導座上賓，其個人資產峰值估計高達1700億到2200億。
王健林在中國大名鼎鼎如雷貫耳，不僅因為他曾經是“中國首富”，以及遍及中國大中城市的“萬達廣場”，還因為當年他春風得意意氣風發時輕松吐出的那句名言：“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賺它一個億！”

然而，就在他一路凱歌，成為中國首富，登上事業巔峰之時，他也給自己埋下了一顆令他今天陷入困境直至被“限高”的定時炸彈 — 高杠桿、高周轉和高負債。
高杠桿、高周轉和高負債并非王健林和他的大連萬達集團專屬，而是1998年中國房地產黃金期開啟以后，幾乎所有內地房地產巨頭高速發展的共同模式。那個年代，房地產開發商只要有足夠的膽量，足夠的人脈關系，能夠拿到足夠多的開發用地，搞到足夠多的開發資金，就有可能實現企業體量和財富的快速積累與增長，佼佼者登頂中國財富榜成為首富或占據財富榜前列。
記得2010年左右，根據公開數據，中國房地產價格與居民收入比已經超過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中國一線城市的商品房價格按收入比甚至絕對價已超過紐約等發達國家一線城市。國內許多城市已建成商品房空置率達到甚至超過15%，房地產頭部企業的資產負債率也大都超過國際公認的警戒線。
那一年我曾經應邀到多個高校和企事業單位就房地產問題做講座，認為房地產過熱，價格虛高，不可持續。然而，土地財政與開發商利益捆綁，使得房地產價格依然一路高漲，在制造富豪的同時，一路埋雷。我的預測也一再被高房價推翻，更有因為聽我勸告沒買房的朋友看著房價上漲埋怨我貽誤其投資房產快速致富的機會。
2016年，房地產過熱終于帶來國家對房地產行業的政策調控，房地產企業融資難度陡然加大，之前被掩蓋的高負債問題浮出水面，萬達也不例外。2017年，其負債達6000億，負債率高達90%，每年僅利息就高達400億。
相對于恒大許家印等人，王健林是頭腦比較清醒和負責任的企業家。他把核心業務從商業地產向酒店、影視和文旅、金融等領域拓展，說明他對房地產過熱，萬達集團過于依賴商業地產的風險有足夠認識，并試圖有所改變。
在資金鏈出現問題以后，王健林為減輕債務負擔開始大規模拋售旗下文旅、酒店、地產、電影等國內外資產。然而，隨著房地產業整體進入凜冬，萬達終究沒有能夠躲過轉型失敗、股權被凍結和一輪又一輪債務風暴的打擊。
2025年，王健林仍然在大規模出售資產償債，仍然在殫精竭慮四處奔走，想方設法斷尾求生。公開場合出現的他，眉頭緊蹙，面容憔悴，步履沉重。經濟整體不景氣，房地產價格斷崖式下跌的大環境對他而言如雪上加霜，他能否償還巨額債務，度過難關，實在是未知數。

經濟是有規律的，該來的總會來。當一個行業拉動和引領經濟增長的時代已經過去，這個行業未能成功瘦身并實現轉型的頭部企業的衰敗就不可避免。房地產業的昔日巨鱷和首富，如今或身陷囹圄或被限高，令人唏噓，也給人留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