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的交鋒生出一段孽緣,是災難還是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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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日子熬成糖》
1
慕妍二十五歲那年,鬼迷心竅。
她看上的人叫二陸,大她十五歲,離過婚,胡子拉碴,笑起來像被砂紙磨過。
全家頓時炸鍋,父親當場拍桌子:“你要嫁,我就走!”
半個月后,老爺子真的拎著包去了海南,連背影都寫著“孽緣”。
2
沒有婚禮,沒有戒指,倆人悄悄鉆進民政局,拍照蓋章,十分鐘搞定。慕妍把紅本本揣進兜里,像揣了顆定時炸彈。
緊接著又蹦出兩個小丫頭,十年后,炸彈才炸——他們把藏在外地的女兒領回家,像老天故意加碼:看你們撐不撐得住。
3
撐得住。
凌晨三點,批發市場燈火通明,二陸扛著百斤貨箱,肩膀勒出一道道紫檁子;慕妍蹲在菜攤前扒拉爛葉子,手指被冰碴子劃出口子,血珠滾進菜縫里,她拿袖子一抹,繼續砍價。
滿身的淚珠灑濕衣服,風一吹,變成鹽粒子,亮晶晶的,像給他們鍍了一層鎧甲。
4
生意剛冒頭,老天爺卻翻臉。
那天下午,二陸正和客戶談訂單,突然“咚”一聲栽倒,像被抽掉電池的玩具。醫院給出判決書:腦出血,兩次手術,人救回來了,卻再也站不起來。
慕妍把診斷書揉成團,塞進兜里,像十年前塞結婚證那樣果斷。
她轉身對三個女兒笑:“爸爸累了,要睡會兒,咱們給他鋪床。”
5
鋪床,是技術活。
她給二陸擦身,水溫先試在手背,像給嬰兒調奶;她剪指甲,先磨平棱角,像給貓修爪子;她端屎端尿,嘴里哼著《小星星》,把羞恥唱成搖籃曲。
夜里,她側躺在病床邊緣,聽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像聽一臺老舊收音機,信號時有時無。
她伸手輕拍他肩膀,拍一下,自己的心跳就跟著顫一下。
6
第十五年的冬至,二陸的呼吸停了。
慕妍沒哭,她給他刮了胡子,涂上自己常用的面霜,香氣鉆進他皺紋里,像給他蓋了一層看不見的被子。
她俯在他耳邊輕聲說:“哥,你歇夠了,剩下的路我跑。”
7
走出那個“可怕”的家,慕妍五十歲。
她租了間小門面,賣早點。
凌晨兩點和面,五點出第一籠包子,蒸汽撲在她臉上,像當年批發市場的燈火。
顧客夸她包子甜,她笑:“糖放多了,日子就不苦了。”
8
偶爾,她也會抬頭看天,看云被風撕成棉絮,看鳥群掠過屋頂。
她想:如果二十五歲那年的風沒把二陸吹到她面前,她會不會更輕松?
可下一秒,她又笑——沒有那場“鬼迷心竅”,她永遠不知道自己能把日子熬成糖。
9
她把故事講給來買包子的姑娘聽,末了總補一句:
“別怕苦,苦是鍋底,熬干了,剩下的就是糖。”
蒸汽再次升起,像一場遲到的婚禮——沒有鮮花,沒有誓言,只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生活,和那個曾經用整個青春去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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